林家一行人自打離開傭狼幫的地界後便日夜兼程,半刻都沒有停歇。
管事林鬆風從林重山口中聽到昨夜的事後,一邊感謝老天一邊感謝沈況。他握著沈況的手久久不願鬆開,惹得跟在沈況身後的蘇瑤看得咯咯直笑。
一眾人這時適才回到船上,其餘林家人看到林鬆風的反應後也麵帶笑意,管事林伯的反應委實大了些。
林鬆風則對林重山一群人直翻白眼,笑罵一群白眼狼,不懂得感謝薑少俠。
最後還是在林重山的提醒下,林鬆風這也才放開沈況讓他回去換身衣服。
沈況與眾人告辭後就徑直回了房間,蘇瑤也一起跟著回去了。
其餘林家人各自四散開來,有感覺劫後餘生的也有向留在船上的其他林家護高談闊論薑少俠是如何力挽狂瀾讓那位傭狼幫幫主白無涯都懼怕的。
沈況的身床的衣服上雖然帶著血腥味,但他身上散發出的些許幽幽香味從來沒有瞞過蘇瑤的鼻子。女子本就心思細膩,何況是在這樣追本溯源的小事上。
沈況和蘇瑤進了房間後,蘇瑤自顧自的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而後就那樣盯著沈況。
隻是將外麵的衣衫換下,所以沈況也沒什麽顧及。
隻不過蘇瑤一直望過來的眼神讓他有些受不了,沈況抬眼與她對視,反而覺得有些心虛。
“男人換衣服,你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是不是不太好?”沈況換完衣服後也在桌邊坐下,他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水,至此算是完全放鬆了下來。
沈況說完,蘇瑤看著他不屑的切了一聲,而後打量著他緩緩笑道:“薑少俠身上的香味可真好聞!”
說著,蘇瑤還不忘用手撥弄空氣聞了聞。
沈況聞言心頭一顫,他一直想著羅明城的事忘了這一茬了。他有些心虛的道:“哪...哪有什麽香味,一個大男人身上能有什麽香味,一定是蘇姑娘你聞錯了。”
說罷,沈況喝了一大口茶水壓壓驚。
蘇瑤依舊直勾勾的盯著沈況,盯的沈況心底有些發毛。片刻後,沈況聽她又開口道:“哼,不說算了。誰想知道你的那些破事,我還不樂意聽呢!”
沈況抬頭瞥了一眼偏過頭去故作生氣的蘇瑤,歎了口氣。沈況知道,蘇瑤既是說出第一句話就是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想了想後他緩緩道:“蘇姑娘,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也知道你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事情。不過這其中事情比較複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至於我與林晚照之間,昨晚因為一些變故有了些糾葛。”
蘇瑤聽沈況說完後,見他低頭愁眉苦臉的樣子,反倒笑了。
沈況聽見蘇瑤的笑聲後便問道:“蘇姑娘,你笑什麽?”
蘇瑤有些得意道:“不告訴你。”
無色無味的弄情香其實蘇瑤知道,昨夜她進入房間之後就發現了這一點。她大概猜測到了事情的走向,但沒有直接明說,她隻是想看沈況願不願意承認罷了。
這時候見沈況愁眉苦臉的承認,心情自然也就好了。
沈況見蘇瑤不打算說,想了想,沒想通,也就索性不再想。
林晚照自打回到船山後就一直待在三樓,由憐雪陪著沒有下來過。
管事林鬆風覺得這一次林家人是遭了大難,遇兩人方才絕處逢生,所以打算辦個宴席熱鬧一番,順便衝衝一行人身上的晦氣。
月亮悄悄爬上天際,夜也隨之到來。
為首的大船上,甲板之下的大艙裏林鬆風特意命人清出了一片大空間,由著今夜宴席用。
林鬆風開心,船上做事的夥計們也開心,因為今夜得了不少賞錢。
林晚照一直到宴席開始才在憐雪的陪同下了大艙裏來,沐浴更衣一番又和憐雪說了許多話,這會兒她感覺好多了。
進了大艙之後,林晚照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尋找沈況的身影,以至於許多林家人的招呼她都沒有注意到。
當林晚照看到已經落座的沈況後,臉頰上便不自覺地泛起了一抹笑微笑,心中安定。
不過當林晚照又感受到坐在沈況身邊的蘇瑤望過來的視線後,她沒來由的有些心虛,不敢與她對視。
蘇瑤的眼神好似能看穿她心裏想法一般,所以即便蘇瑤帶著麵具,林晚照心中心中依然漣漪不定。
在林晚照落座後,今夜的宴席便拉開了序幕。
宴席開始前,是管事林鬆風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當然提到最多的還是沈況和蘇瑤,畢竟林家人能躲過這一難全靠他們。
不過林鬆風和林重山一樣,不知道自家這朵最漂亮的花已經被沈況無情的摘走了,連盆一起端走的。
林鬆風一番話說完,就由著一群人開始吃飯。今晚的飯菜極為豐盛,一眾人又是剛逃過一劫,因此大家都食指大動,酒興濃厚,就連蘇瑤也多吃了些。
席間,林家眾人一個接一個的給沈況敬酒。就連林晚照也笑著給他敬了一杯,理由自然是感謝薑少俠救了她。
兩人心領神會,相視一笑,都仰著脖頸一飲而盡。
而坐在一旁的蘇瑤則白眼直翻。
船艙之內,觥籌交錯,好不有趣。
蘇瑤對於兩人之間的種種若說毫不介意也不可能,隻不過她理解。而且她其實算不得沈況的什麽人,便是喜歡又如何,還不是需要身不由己的去做些自己不願意且會傷害他的事。
念及此,蘇瑤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腦海的一切陰霾也暫時遺忘。
對於林家人不間斷的敬酒沈況推之不去,一一喝了,隻不過這一次他學乖了,用真氣驅散了酒氣。所以當林重山他們都昏昏欲睡快要醉倒的時候,沈況依舊清醒。
林晚照隻在給沈況敬酒的時候喝了幾杯,其餘時候要麽是在小口吃菜,要麽是偷看沈況和林家人喝酒。
一旁吃的開心的憐雪也注意到過幾回自家小姐這般頗有些嬌羞的模樣,她以為是小姐經過此事後仰慕薑少俠所以不奇怪。
這一夜,明月當空,萬裏無雲,月色與水色之間天際清明。
船艙裏的宴席很快告一段落,喝醉酒的林家人被一一抬走,餘下還清醒的則自己走回去。
林晚照和憐雪一起回了自己房間,臨走前她又偷看了一眼沈況,這一次還好那位叫蘇瑤的姑娘沒有注意到,她心中竊喜。
月色下,船上的欄杆邊,沈況和蘇瑤並排站著,一起吹著夜晚的江風。
“接下來的路你打算怎麽走?我們要在曲兒城下船嗎?”蘇瑤輕聲開口道。
沈況遙看天際邊的月亮,一邊說一邊緩緩用手指在空氣中畫出路線:“羅明城他們雖然不知道我們具體動向,但顯然是大致猜到了我們的路線。曲兒城人多眼雜,在那裏下船很容易被人注意到,所以我們得提前下船。在曲兒城之前,然後繞過曲兒城繼續往動。”
沈況說完,蘇瑤接過話道:“他們也許能猜測到我們的大致路線,但絕對不會知道我們會在何時何地到達什麽地方,所以就目前來說我們還算安全。”
聽蘇瑤說完,沈況點了點頭:“我猜他們很有可能覺得我們會去秋落城。”
“為什麽會這麽覺得?”蘇瑤看著他問道。
沈況淡淡回道:“因為我們若是能躲進雲夢山,那些人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了。”
蘇瑤明白沈況的意思便又問道:“那你為什麽不去呢?”
沈況站著身子,將雙手枕在腦後忽而笑了笑:“禍水東引可不是什麽好法子。要是他們覺察不出我們的意圖還好,可一旦被人找到蛛絲馬跡會連累了雲夢山,到時候甚至還會累及獨孤家。命雖然重要,但也不能違心做事,這不是該有的道理。”
蘇瑤聽著沈況的這些話,陷入沉思。她頭上青絲被江風吹的有些淩亂,不過她沒去管。
“說不定在你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樓外樓的人會出現。”
聽到蘇瑤說起樓外樓,沈況又笑了笑:“我們這一路鑽了多少深山老林,你覺得他們還能找到我們嗎?”
蘇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抬眼眺望天邊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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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霧城。
自打沈況和蘇瑤這兩名東海餘孽的身份被查出後,一隊接一隊的人馬追出了梅霧城。
不過,城裏的江湖人並沒有因為這件事的結束而有所減少,南柯劍神弟子,東海沈家餘孽,每一個身份都足以震撼絕大多江湖人,所以反倒有越來越多的江湖人在湧來。
紅泥巷,自打沈況離開後,這裏也驟然間冷清了許多。
巷子口,賣肉攤以及他的旌旗招牌都還在,隻是老主顧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那個憨厚的中年漢子了,他們來來回回幾次無果後心中確定是這攤子不做了。
除此之外,紅泥巷裏還陡然間少了許多住戶,更添幾分冷清。
大桃樹還在,但昔年之人卻少了許多。
庭香苑,薑凝的那座小樓上。
這些日子,薑凝已經習慣了每日晚間的時候在閣樓上撫琴,隻是每次不經意的往下看去都沒了從前那人的影子。
琴弦不知意,奏與何人聽。
原本每日還能知道他到了哪裏,但幾日前聽說是在靈山城上了船,之後便再沒了消息。
小丫鬟晨兒對於自家小姐的這般光景也已習慣,小姐不是難過,可能算是心有所思。
宇文淵這些日子也在關注江湖上往來的消息,不過他比薑凝知道的更少,在沈況兩人離開梅霧城三日後他就沒了消息。
所以這讓他原本打算出手幫一把的想法徹底落空了,對於沈況,他真的很想交這個朋友,無關於其他,由心而來。
早已快馬趕回秋落城的獨孤南喬這些日子鮮有開心的時候,獨孤崇見到女兒這般模樣心裏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當他從獨孤景以及梁文欽那裏知曉了事情的全貌後,也有心無力。對於此他們獨孤家無法直接出手,更談不上幫一把。
不過雲夢山若是在背後出手相助一二朝廷或許不會追究,所以這幾日以來獨孤崇都在有意無意的將這個消息透露給獨孤南喬。
南喬心裏沒有希望,就連開心都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