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廚子出現後,場麵有過短暫的沉默。
段良有些看不清眼前老人的底細,這讓他心驚不已。
此外,對方二人的出現完全是在他們意料之外,事先他們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這二人的消息。
“二位是來摻和這件事的?”段良看著老廚子先一步開口道。
荀郇聽到段良的話後笑了笑:“難道還要老夫說的再直白點?別廢話了,你們誰上前接我三招,打傷這小子的事就當一筆帶過了。”
大宗師何其稀少,雖然段良有心朝著這個方向去想,但他還是覺得太過匪夷所思,尤其是眼前這個老人太過其貌不揚。
而之所以段良敢在辨別出沈況的身份後還是選擇繼續出手,一來是因為那位南柯劍神分明在弟子當初被追殺時也沒有出手相救,二來他們的背後還有太子蕭統在,所以段良不怕李成仁事後找上門。
況且他們也沒有打算就此打殺了沈況,最重要的還是借沈況之手,找到蕭湘的藏身之處。
荀郇說完後,段良神色自若,淡淡問道:“在下段良,敢問前輩名諱?”
荀郇聞言有些不耐煩的道:“要打就打,廢這些話幹啥,再耽誤我時間可就不是三招的事了。”
段良見荀郇不吃這一套便想直接道明他們的身份,隻不過他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荀郇道:“多餘的廢話也別說了,老夫今天既然來了,不管你們是什麽身份我都不會就此離開,事後你們若是有本事隨時歡迎你們去樓外樓找我尋仇。”
在得知荀郇和元大光來自樓外樓後,段良一開始還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就想起那個青衫年輕人與樓外樓薑氏嫡女的關係,如此想來倒也合情合理。
“誰來?”荀郇運轉真氣沉聲道。
簡單的一句話,足以震懾全場,且越是修為高者越能意識到其中門道。
段良眼見今日這場事端避無可避,便隻好主動道:“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前輩的功夫。”
荀郇見狀笑道:“保證不打死你。”
荀郇說了三招,所以知道不敵的段良已經提前想好該如何處理盡量將傷勢降到最低。
段良向前踏出幾步,恭敬地對荀郇抱了抱拳,既是敬重,也是作為晚輩的領教。
荀郇哈哈一笑:“元大光,咱們幾人就屬你最能說,下次見到薑凝那丫頭無論如何也要把今晚的事告訴她,別的我不要,替我要幾壺好酒就行。”
元大光聞言笑道:“包在我身上。”
樂正客方才就向連霧問過荀郇和元大光的真實身份,即便荀郇說過他們來自樓外樓,但連霧還是沒能認出兩人的具體身份,但連霧知道身前這個身形佝僂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老人境界極其恐怖。
連霧道:“公子,這位老前輩很有可能是位大宗師,那個漢子也是位小宗師,雖然境界不高但一身真氣流轉極為鏗鏘有力,應該是個用刀的行家。”
樂正客聞言思緒急轉,但印象裏並沒有這兩號人。
及至現在,他才赫然意識到,事情原本的脈絡正在朝一種極其複雜的方向發展。
兩人說話間,荀郇和段良已經走過了兩招。
期間,無論段良怎麽出招,荀郇都隻是最簡單的一拳,但段良兩次都被荀郇一拳轟飛出去,就像方才的沈況一樣。
而且這兩招荀郇都還沒怎麽出力,就像是故意而為之。
在最後一招出手前,荀郇看著段良冷笑道:“如果南梁太子像你們這般腦子,那以後的梁國也隻會是一灘爛泥,不要心存僥幸。如果今天不是我在這,他日這小子的師父或者其他人找上你們,到那時候你可就不是簡簡單單挨三拳的事了。最後再勸告你們一句,不管這小子觸動了你們什麽利益,記住分寸。”
荀郇說罷,再不言語。
這一次他選擇主動出拳,便是同為拳法大家依舊有高低,與荀郇對比,馮仁的拳法甚是渺小。
荀郇一拳朝著段良砸去,而段良這一回即便已經掏出了壓箱底的功夫依舊難敵。
荀郇這一拳算是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段良不僅被一拳打飛出去數丈,肋骨也斷了好幾根,重傷吐血倒地。
不過好在段良本身就是一位境界極高的宗師,體魄也夠強韌,所以沒有被一拳打得昏死過去。
三招結束,荀郇隨意的撫了撫衣袖轉身回到元大光身邊。
段良也在馮仁等人的攙扶下勉強站了起來,他捂著胸口,強忍著疼痛看著荀郇那緩緩遠去的背影,雙方相差太大,使得段良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心思。
雖然隻是一線之隔,但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一線之隔足以阻絕千千萬萬的江湖人。
既知今晚是帶不走沈況了,所以六人之後沒有阻攔荀郇等人的離去,一場原本必贏的圍堵也已失敗草草收場。
自從元大光和荀郇出現之後,連霧就再沒出手,一直在小心翼翼護衛樂正客的安全。
幾人離開後的路上,連霧主動向荀郇表明了身份,是傳遞一份善意也是他本人對於荀郇的敬仰。
連霧雖然不認識荀郇這位大宗師,但作為境界高深的江湖前輩,值得他連霧禮遇。
荀郇聞言隻是淡淡回道:“南梁春江郡的樂正氏我了解的不多,如今家主是誰?”
連霧回道:“回前輩,是十六代家主樂正鬆。”
荀郇點了點頭道:“樂正氏的家業也是你們一點點打下來的,得之不易。你們這次願意出手救這小子,我家小姐那邊會記你們一次好的。”
荀郇話音剛落,連霧正要道謝,一旁的樂正客卻是道:“前輩,我們救沈兄弟單純隻是因為他與我是兄弟,並非是想從其中撈到什麽好處。”
荀郇聞言笑道:“這小子我了解的雖然不多但也知道能和他稱兄道弟的人一定不會是什麽十惡不赦之人。你救人的心思單純,我們樓外樓道謝的心思也如是。你可以不要但我們不能不給,這道理你清楚嗎?”
樂正客雖然有些迷糊,但還是默默點了頭。
而荀郇也沒在意樂正客到底懂沒懂,聽了就好。
“前輩,沈兄弟的傷勢怎麽樣了?”
“我剛才已經替他把過脈了,雖然傷的重但沒有好在傷到心脈,還死不了。”
荀郇說完,背著沈況手裏還拿著幽牙的元大光笑道:“小兄弟放心吧,老廚子說死不了就一定死不了。”
樂正客點了點頭,心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心有擔憂的樂正客,元大光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樂正客。”
“我叫元大光,有時間跟我說說你與我沈師弟是怎麽認識的。”
雖然如今他與沈況的危險已解除,但樂正客心裏還是在想那些被綁架的人,於是他便把他與沈況被圍堵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不過讓樂正客意外的是,這個叫做元大光的漢子和那身形佝僂的老廚子卻都是一樣平靜的反應,和連霧無二。
他們對於那些人的死活像是並不在乎。
到底不是年輕人,不像當年那般熱血。
元大光直言道:“你與沈師弟要救人的事我們不會幹涉,但沈師弟與那什麽公主之間的事我們不會坐視不管。沈師弟心性純善,但不能次次置性命於不顧。”
樂正客聞言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雖然知道沈況從前的事,但聽元大光的話,那些事遠比他想象的更險惡。
之後,樂正客帶著元大光幾人直接去了沈況暫住的周府。
這一次是蕭湘開的門,當她一開門忽而看到幾張陌生麵孔的時候還很奇怪,但她很快就看到了樂正客以及趴在元大光背上的沈況。
看到沈況受了傷,蕭湘來不及詢問便急忙將眾人迎了進來。
元大光見到蕭湘後便意識到她就是樂正客口中的那位南梁公主,元大光沒有說什麽,而是先將沈況安頓了下來。
在將沈況送去房間後,老廚子又花了些時間替沈況療傷,趁著這個功夫樂正客和連霧告辭離開,元大光則和蕭湘單獨聊了片刻。
元大光一眼就看出了蕭湘右臂的傷勢,聯係之前樂正客說的,一切倒也不難猜。
元大光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叫元大光,是薑疑的師兄。”
“元師兄。”蕭湘聞言招呼了一句。
元大光嗯了一聲後便又道:“我已經從樂正客那裏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師弟想救人的事我們不會幹涉,但是我希望你們之間能盡快撇清關係,這對誰都有好處。”
蕭湘自然清楚元大光的意思,元大光是站在沈況的立場說的這些話,他的弦外之音便是有你在這樣的事下次很有可能還會發生,那沈況的性命就還是會有危險。
蕭湘聞言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她點頭道:“我會的,等我的人到了枝江城我就會和薑疑分開的。他幫了我很多,回京之後我會想辦法補償他的。”
補償自然不是沈況所想,但元大光沒再多言,隻是說了句那就好。
因為段良的那一圈本就不是為了要沈況性命,所以老廚子給沈況療傷也沒花多少時間,穩住傷勢之後慢慢恢複就好。
老廚子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元大光也剛和蕭湘聊完沒多久。
他的視線在蕭湘身上停留了片刻,其中糾葛他不願多猜,隻是不知於沈況而言是緣還是劫。
片刻後,他看向元大光道:“事情做完了,回客棧吧!”
“老廚子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先等沈師弟醒,與讓囑咐幾句話我再走。”
荀郇沒有阻攔隻是道:“早點回來。”
說完,他身形一閃即逝,離開了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