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歡部自那夜在草原上解決掉一個孤零零的部落之後,高歡便隨即下令全軍做了一個小的停留。
部落中能上戰場的男丁盡皆被高歡下令誅殺,其餘老幼婦孺則被高歡趕至草原更深處,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不過這其中,高歡留下了那個名叫莫可的女子。
這個會說漢話的柔然女子,高歡第一眼見到便覺得她與其他人不一樣。
當然,高歡不是沉迷於對方相貌,而是心底忽生出的一種莫名感覺。尤其是在花滿庭提醒完之後,高歡越發覺得莫可也許在以後的某個時候派上用場。也因此,高歡就將莫可俘虜了。
姑娘家雖然被俘虜,但莫可明顯沒有一個做俘虜的態度。
她不僅隨意在軍營裏溜達,反而有時候還敢與高歡手下人搭話,問這問那兒。
莫可眉如遠山,目含秋水,姿容甚美。一群沒見過世麵的大頭兵見了任誰都會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又哪裏會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而且主要莫可問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比如她問其他人來自大魏何處,家鄉又都有哪些風俗。
這般一來二去,不過幾日,莫可的名字就逐漸在軍營裏傳開了。甚至有好事者專門扯些亂七八糟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過來搭話。即便莫可不問,他們也會自己主動說出來。
莫可聞言也不拒絕,隻要別人願意說,她就願意聽。
一開始,高歡還不怎麽約束她的行為,隻要她不逃跑,其他都好說。
但幾日一過,高歡見她過得十分愜意毫無做俘虜的樣子,便開始禁止她隨意走動,更不能與其他人搭話。
這命令起初高歡隻對莫可一個人說了,後來有幾夥想來找莫可搭話的士兵被高歡撞見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也是自那之後,就再沒人敢隨意與莫可搭話了。
莫可可以不怕軍法處置不聽高歡的,但高歡手下人可不敢。
為此莫可還曾找高歡理論過幾次,但都是無疾而終。
手底下的士兵們其實都早已將莫可看作是主將高歡的私人俘虜了,至於私人到什麽程度,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心領神會。
故而莫可姑娘這般,自家高將軍會吃醋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原地休整了幾日又補充了足夠的糧草之後,高歡率領大軍繼續向草原深處開拔。
大軍一邊前進一邊謹慎地放出了三路斥候,力求盯死大軍前進路上可能會遭遇的埋伏。
高歡知道,自己帶兵進入草原這麽久又接連端了好幾個部落,柔然王庭那邊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說不好,柔然派出圍剿自己的部隊已經或者早就到了周圍。
故而高歡越是往後行進的就越發小心,因為他自己的一個失誤葬送的可就是所有兄弟的性命,由不得他不小心。
這一日,草原上豔陽高照。
已是四月初的日子,放眼望去草原上已是遍地綠意,剛冒出頭新綠預示著今年可能就是水草豐美的一年。
正午時分,大軍趕路了許久之後,高歡下令原地休整,放出去的斥候也不必再繼續深入查探。
因為這一路大軍輕裝簡信,所以就連高歡這個主將的衣食住行也都很簡樸。
沒什麽特別的,他基本算是與手下兄弟同吃同住。
高歡、花滿庭等幾人圍坐在一起啃著幹糧和風幹牛羊肉。
花滿庭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壺酒,而後得意笑了笑。
花滿庭沒立刻喝,而是先遞給了高歡,高歡見狀卻是讓其他人先喝。
圍坐的一群人在花滿庭掏出酒的那一刻就已經饞了,因此接過酒壺而後每人都喝了一大口。
最後接過酒壺的高歡也緊接著痛飲了一大口,這才滿意地擦了擦嘴。
長久的風餐露宿,高歡也已是胡茬滿臉,但他哪裏能顧及到這些。
一口喝完,高歡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意,“這才夠勁,娘的,已經好久沒這麽暢快的痛飲了。”
說罷,高歡也每貪杯,隨即便將酒壺還給了花滿庭。
花滿庭見狀沒立刻接過,而是道:“高將軍,這幾日沒什麽特殊情況,您多喝幾口沒什麽大礙的。”
花滿庭一句說完,周圍幾人也都跟著附和了兩句,自家將軍勞心勞力,這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裏。
高歡雖也有些依依不舍,但他還是將酒壺塞到了花滿庭身前,“算了,等把兄弟們都安全帶回家了我們再喝不遲。如今時候,我們不能抱有半點僥幸。”
聞言,花滿庭便也沒再勸說,拿起酒壺自顧自地灌了一口。
這時候,有人開口打趣道:“將軍,怎麽沒見莫可姑娘出來吃飯啊?”
因為軍隊裏除了莫可其餘都是清一色的老爺們,所以每每紮營之時高歡都會特意讓手下人給莫可單獨搭個帳篷當作臨時住所。
中午這會兒,莫可自打進去後就沒再出來過。
高歡聞言道:“管她做什麽,她要是再不擺正自己的位置我就把她丟在草原上,讓她自生自滅。”
高歡說完,花滿庭等其餘幾人沒有接話而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都在憋笑。
果不其然,高歡話音剛落沒多久,莫可便氣衝衝地從帳篷裏走了出來。
莫可站在高歡身前略帶質問的語氣道:“高將軍,自從我被您抓住之後我甚至從未想過逃跑。您為何要限製我與其他人接觸,今日又為何想將我丟棄在這草原上?”
高歡聞言神色不變,他隻輕輕瞥了眼帶著些慍怒的莫可。
高歡反問道:“你們柔然人不是都自稱草原之神的後裔嗎?把你們扔在草原,草原之神應該會保佑你們的吧。”
莫可自不是傻子,她聽出來高歡這是在嘲笑她。
莫可隨即反駁道:“高將軍,你們大魏不也自稱禮儀之邦嗎?又為何您非要殺我族民呢?”
聞聽此言,高歡不免冷笑一聲,“你的族民?你的族民擄掠我魏邊民之時,我想請問莫可姑娘你又在哪裏?可清清楚楚的看見?”
“我...”莫可一時間被高歡這句重話嗆的說不出話了。
高歡見狀繼續道:“讓我來告訴你莫可姑娘,聖賢禮儀不是隻教會了我們要對所有人都寬容。倘若是有人拿著屠刀朝我們動手,我們也是會毫不遲疑的提刀反抗。你有此問也正表明了你們柔然的目中無人,貪得無厭,寬以待己,嚴於律人。”
高歡倒並沒什麽怒意,隻是與莫可說及這些時一時間沒有控製住自己。
莫可被高歡罵的十分委屈,眼眶裏甚至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
見再不開口兩人隻會越吵越激烈,一旁花滿庭這時候出麵打圓場道:“莫可姑娘你還沒吃東西吧,先坐下來吃點東西。”
莫可聞言也不拒絕,她滿腹委屈的在高歡身邊坐了下,而後又接過花滿庭遞過來的幹糧和肉幹。
莫可也是餓極了,她低著頭一口幹糧一口肉幹的吃了起來。
興許是覺得自己低著頭高歡就看不見自己的眼淚了,所以莫可一直沒有抬頭。
見狀,花滿庭示意高歡說幾句話緩和一下氣氛。
片刻之後,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高歡還是開口道:“你也別哭了,咱們立場不同,你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你。所以,你不用奢求我們誰非要懂誰,更不必糾結。等我們大魏把你們柔然打服了,再把你們打回漠北,到時候你們自然而然就消停了。”
聽到高歡的話,花滿庭一陣頭大,這哪是安慰,這更像是在火上澆油。
不過莫可聽了卻是沒有更生氣,她反而點了點頭,輕聲道:“高將軍,漠北苦寒之地不適合生存,有時候我們也是逼不得已。”
對於莫可的話,高歡可以找到一萬個反駁的理由,但是這一次高歡沒有再反駁,隻是淡淡道:“當我們有了一些立身之本後就會希冀更多,誰都無可幸免,千百年來我們的祖先也都是這麽做的。”
花滿庭幾人之後很識趣的沒有在此久留,而是將空間留給了自家將軍和莫可。
莫可除了一個柔然人的身份其他各方麵還是不錯的,在這草原之上給自家將軍暖暖床夠了。
自家將軍和莫可姑娘坐在一起的畫麵自也被其他人看見了,不少人笑著指指點點,都覺得自家將軍是已經將這個柔然姑娘拿下了。
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沒有靠近,最多嬉笑著兩句就走開了。
莫可後來擦了擦眼淚,飯也吃的差不多了。
莫克偏過頭看著高歡問道:“將軍,您不打算帶著其他人盡快離開草原嗎?這裏這麽危險,您隨時都可能會碰到大股的柔然兵馬的。”
高歡聞言笑道:“離開?我既然來了,不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哪有離開的道理。莫可姑娘,你心裏應該巴不得我們早點遇上大規模的柔然兵馬吧。不過到時候我若是敵不過,一定會試著拿你出去當人質的。”
高歡說著說著便笑了,他自說自話,其實本沒在意莫可的身份。
但莫可卻是將高歡的這句話放在了心上,尤其是他的第一句。莫可有心想解釋,但轉念一想他們誰都說服不了對方也便就此作罷。
見莫可不說話,高歡卻是又道:“草原如今各大部落的不少兵馬怕是都被抽調去了前線,那些個兵力空虛的小部落應該到處都是。我要求不高,再剿滅幾個,順便繼續往你們王庭靠靠看兩眼我就知足了。”
原本還轉了心情的莫可,聞言立刻死死盯住了高歡。
“高將軍,您不能再繼續屠殺草原子民了。”莫可極力道。
高歡聞言卻是冷笑道:“你說不殺我就不殺?你可知道你們柔然在前線殺了我們大魏多少人,我殺的這些可還不算什麽?”
“可是他們沒有招惹將軍您啊!”莫可聲嘶力竭道。
高歡反問道:“我大魏邊軍陣亡的那些將士又曾招惹過誰?莫可姑娘日後跟著我便是,我一定讓你見識一場盛大的屠殺盛宴。”
莫可聞言立刻生氣的將手上剩餘的幹糧扔向了高歡,她急促道:“將軍您...您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狂。”
高歡聞言一把抓住莫可的手腕惡狠狠道:“既然莫可姑娘你不餓,那今晚也別吃了。等著我找到下一個部落,我會帶著你一點不落全部看完的。”
莫可痛苦的想從高歡手上掙脫,但高歡哪給她這個機會,直到說完。
如此之後,高歡也不管莫可的反應,手一揮徑直離開了這邊,徒留還沒有反應過來的莫可。
周圍人見自家主將與莫可姑娘方才還好好的現在就發起了脾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們也明白多半會是莫可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