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幾名斥候回來的那幾位神秘人就連高歡都沒有發現，他們顯然是一群高手。
他們皆身著一身黑色勁衣，在草原的夜裏即便隔著五十米之內可能都發現不了。
幾人刻意與高歡部營地保持著不短的距離，高歡部在此紮營也並沒有生火，他們能看見更多的是依靠落下的月光。
幾人視線在不遠處高歡部來回逡巡，片刻後，其中一人有些焦急地開口問道：“你們可有發現莫可姑娘的身影？”
此人問完，其餘幾人搖了搖頭。
片刻後，一人開口道：“大哥，夜色太重，暫時還沒發現。這些人，想必就是那高歡的部眾了。”
埋伏在此的這幾位神秘人不是別人，正是莫可原本的幾名貼身扈從。
幾人看相貌還算年輕，但修為都不低，隻不過都都還不是宗師境高手。
他們其實從高歡擒住莫可之後就一路尾隨，期間也曾跟丟過，但好在如今誤打誤撞又發現了。
“莫可姑娘肯定就在高歡營中，我們若是再不能救回她，那我們可都得死。”其中一人有些擔憂地說道。
此人說完，最開始那人又製止道：“老四你莫要著急，老五不是已經去通知柴榮達部了嘛。如此有了防備，高歡再大舉進攻我們定然能反擊他個措手不及，到時候救下莫可姑娘也就不難了。”
被叫做老四的此人聞言緊接著道：“大哥，柴榮達部雖然有九千多人，但騎得上戰馬得也不過五千人。”
“高歡四千多疲兵想打柴榮達一個措手不及，咱們將計就計，即便五千人又如何會怕他。”
老四名叫脫耶木、老大阿達，都是莫可原本的扈從之一。
是他們保護不周上一次才會讓高歡鑽了空子，而這個一旦消息走露，十個他們也不夠死的。
脫耶木不知為何，總感覺高歡這四千兵馬可抵萬人。
當然，這些話他不會說出來，因為會有助長他人氣焰的嫌疑。
他們一行六人就這樣在背靠月亮的反坡靜靜看著高歡部的動向。
長久的等待換來了足夠的回報，高歡聽到前方有柔然部落的消息後也頗有些激動。
他雖然答應了莫可，但高歡並不打算就此遵守，這是一次機會，若是再能吃下這個部落，他們在草原上一定會名聲大噪。
到時候，說不定就能威脅到前方的柔然大軍了。
幾名斥候回來後，高歡先是下令讓眾人原地休整片刻，靜等後續安排。
之後，高歡將花滿庭等幾位副將拉到了一起，商討具體出兵事宜。
圍坐在一起後，高歡率先開口道：“我們若是突襲前方的那個柔然部落，你們覺得勝算幾何？”
花滿庭聞言忽而問道：“將軍你不是已經決定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了嗎？”
高歡並沒有提及他和莫可的約定，而是換了個角度解釋道：“我後來又想了想，如果剿滅我們的柔然大軍就在周圍，前方的那個柔然部落很有可能就會是個誘餌。我們如今畢竟深入草原還是得小心些，所以我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高歡說完，便低著頭從地上揪起了幾根野草。
隻不過片刻，不見有人接話，高歡便抬頭打算問怎麽了。
隻不過他方一抬起頭就注意到花滿庭幾人的視線全都看向了自己身後，高歡見狀也立刻回頭看去，原來莫可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高歡見狀急忙起身，他**臉看著莫可質問道：“我們在討論機密大事，你怎麽敢來？”
麵對高歡的質問，莫可毫不退縮反而仰著頭反過來質問起了高歡，“將軍您不守信用？剛才你才答應我不會再濫殺無辜了。”
高歡聞言道：“莫可姑娘你可別弄錯了，我隻是答應你我會考慮，而不是答應你。趕緊走，若是再敢偷聽，我軍法處置你。”
聽到這話，莫可竟然直接原地坐了下來，頗有幾分耍無賴的意思。
高歡見狀皺眉道：“你別以為你身份特殊我就真的會善待你，我告訴你，若是你沒有當俘虜的心態我照樣辦你，趕快給我回自己的帳篷去。”
高歡惡狠狠地說完，莫可卻依舊無動於衷。
高歡有些氣惱，他甚至想要動手直接把莫可拎回去，不過眼疾手快地花滿庭急忙上前攔了下來。
花滿庭笑道：“將軍您就讓莫可姑娘在這裏聽著吧，剛好可以讓她知道我們是怎麽把那些人全部殺掉的。”
說罷，花滿庭還不忘朝其他人得意地笑了笑。
花滿庭的這一句話對於莫可的殺傷力可不是一般大，甚至在花滿庭下一句還沒說出口的時候莫可就已經起身了。
花滿庭見狀笑著挽留道：“莫可姑娘別走啊，一起來聽聽。”
花滿庭越是這麽說，莫可走的就越快。
高歡看著莫可離開的背影也忍不住咧嘴一笑，他朝花滿庭豎了個大拇指，還是花滿庭有方法。
不過莫可的短暫出現也給幾人有了短暫的思考時間，當高歡重新坐下後，原本篤定的花滿庭也換了話題，問起了莫可的事。
“將軍，您剛才說莫可姑娘身份特殊，可是知道了什麽？”
高歡聞言道：“先前我與她單獨聊過，她與我說明了她的身份，她一個人的命可比我們四千人的命還要金貴。”
周遭幾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話，奇怪的是他們與高歡一開始的反應差不多，都沒有懷疑。似乎莫可的身份越大，就越符合事實一樣。
花滿庭道：“將軍，如果莫可姑娘的身份真的不一般為何會沒有護衛在側。按理說我們這些人是拿不下她的啊。”
高歡則道：“其中曲折我也不清楚，但我總覺得她沒有騙我。也不知為何，在知道她的身份後我對要不要突襲那隻柔然部落產生了動搖。”
“將軍是害怕真的有埋伏？”花滿庭問道。
高歡聞言點了點頭，“就像你說的，她身邊應該有護衛才對，而且是那種身手不凡的人。所以我以為，這麽快就能發現柔然部落的蹤跡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可以指引著我們。”
高歡的這個說法雖然瑕疵很多但不失為一個好的方向，高歡說完，周圍幾人也都跟著沉思了起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在一番深思熟慮過後，花滿庭道：“將軍您說的沒錯，我覺得這個目標我們暫時可以放棄。今夜我們再趁著夜色向西北繞路，這樣一來不僅沒了風險，我們也不會有損失。”
“你們怎麽看？”花滿庭說完，高歡看向其餘幾人問道。
其餘幾人此刻也都讚成放棄這個做法，畢竟各方麵不穩定因素太多，他們這些人可遭受不住任何一次意外。
其實最引起高歡懷疑的還是斥候發現的那夥人，他們突兀的出現在草原上實在有些奇怪。
不遠處的山坡上，幾名黑衣人在方才莫可走出帳篷的時候終於發現了她。
老大阿達有些激動，仿佛原本丟失的大半條命又回來了，其餘幾人也都和阿達有著差不多的反應。
片刻後，老四脫耶木向大哥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眼神，阿達見狀也立刻心領神會。
簡單的思量過後，阿達點了點頭。
於是，在明亮而又寥廓的夜空下，草原上接連響起了好幾聲狼嚎。
正在討論的高歡等人聞聲下意識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是前方夜色如墨，看不到半點狼群的蹤跡，幾人倒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隻不過幾人剛轉過身就又聽到了莫可帳篷裏的動靜，高歡下意識又瞥了一眼夜色深處，隻是一句話也沒多說。
經過一番縝密的商討之後，高歡放棄了最開始那個衝動的想法，結合多方麵因素，高歡決定不久後大軍繞道西北。
高歡命其餘幾人將此命令傳達下去，他自己則朝著莫可的帳篷走了去。
走到門外時，高歡隻聽裏麵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高歡沒有立刻推簾進去，而是稍稍等了片刻。
而不過片刻，準備出帳篷的莫可掀開簾幔就看到了正盯著自己的高歡，莫可被嚇了一大跳。
行伍出身的高歡劍眉星目，身材勻稱。
這咄咄的視線也一下子將莫可看得有些心虛，她沒來由的不敢與高歡對視。
高歡見狀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見狀，莫可忽而間又沒了原先的緊張與膽怯，她瞪大眼睛盯著高歡道：“你笑什麽？”
高歡緩緩道：“我笑你愚蠢卻不自知。”
高歡的眼神和語調仿若洞悉一切一般，莫可聞言冷哼道：“如何能有高將軍用兵如神，我隻擔心今夜又有多少柔然子民成為你們的刀下亡魂。”
聽著莫可的話，高歡臉上笑容依舊。
高歡道：“那可能要讓莫可姑娘你失望了，那隻柔然部落離我們有些遠，今夜怕是到不了。”
莫可聞言忽而有些驚喜，使得她脫口而出道：“那你不打算再攻打柴榮達部了？”
一句說完，莫可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高歡見狀也不意外，反而道：“方才的那幾聲狼嚎是你的同伴在通知你吧。”
知道自己已經瞞不過，莫可索性不再隱瞞，她仰起頭徑直看著高歡道：“是又如何？你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就等著被圍剿吧。高將軍，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親手殺了你。”
聽到這句話，高歡哈哈大笑，“莫可姑娘，我說你們蠢你們還真是。柔然要是多些像你們這樣的人，大魏何愁不勝。”
“你真的不怕？”
“若是他們真的有能力包圍我，他們早就來了，不過現在我能肯定你沒說假話。既然部落你沒去就能知道是哪個，就說明你對這周邊很熟悉。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合作？”高歡饒有興趣地笑道。
“合作？怎麽合作？”莫可回問道。
“你告訴我什麽地方安全，我可以像你保證不隨便殺人，這次是真的。”高歡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將軍你才欺騙過我一次。”
高歡笑道：“你沒得選。草原之大，我今夜就能繞開柴榮達部的視線。至於你的那些同伴若是有膽子就跟著。”
說到這些話的時候，高歡的眼神頗有些恐怖。
莫可見狀甚至還有些心悸。
高歡沒說錯，莫可的確沒得選，她隻能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