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楓葉軒是銳王府獨門獨院的一處居所,直接由孕榮小王爺管轄,所以,小安的來去,是自由自在。

她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反正,孕榮今天沒有回府。她收拾好活計,滿懷愧疚地,走出楓葉軒的後門。

他若知道她賣藝青樓,又會如何看她?待她?愛她?

走出後門不遠,一頂華麗的軟轎,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怔然,萬花樓沒說派轎子來接她啊?

一個衣著光鮮,容貌冷豔的婢女,越過轎身,走到她身邊。

“姑娘,我家小姐,請您借一步說話。”

小安拒人於千裏之外:“我不認識你家小姐。”

婢女:“一回生,兩回熟嗎,您們曾有一麵之緣的。”

“是嗎?”她聰穎過人,過目不忘,怎會沒有印象?

“你家小姐是誰?”

“天威醫館的姚絮小姐。”

小安恍然。那個貌若天仙,笑若春風的姑娘,是她找自己嗎?

六月天還債,說來就來,隻是,也太快了點吧?她剛剛準備去掙銀子還債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邁步走到轎前,欣然去麵對姚絮。

姚絮已經掀開轎簾,笑麵相迎:“小安姑娘,請上轎,我無惡意。”

光天化日之下,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孩,站在大街上聊天,的確有失文雅,小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閃身進入轎中。

她捉摸不透,姚絮找她,會是什麽事?

姚絮淺淡如雲的微笑,依舊暖如春風:“小安姑娘,恕我唐突,冒然相見。”

小安疑惑地:“姚小姐,不是有的放矢,為索債而來?”

姚絮:“不是,我來找小安姑娘,是有一言相勸。”

“姚小姐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小安姑娘,姚遠的話,你不必耿耿於懷,我們天威醫館,也絕不會*良為娼。真金白銀固然重要,但是,比起一個女孩兒的清白聲譽,卻是微不足道,不堪一提。所以,請小安姑娘,不要去萬花樓,那是個藏汙納垢之地,別平白無故地,玷汙了自己的清譽。”

“我需要銀子,隻有那裏,掙銀子最快。”

姚絮伸手從袖籠中,摸出一疊銀票,遞到小安麵前:“銀票,我帶來了,需要多少,你拿多少。這裏是白銀萬兩,你都拿去,也無妨。倘若不夠,你說一聲,改日,我再雙手奉上。”

小安愕然,驚詫地看著姚絮:“姚小姐,你這是何意?”

姚絮:“可能是你我有緣吧,我對你一見如故,惺惺相惜,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所以,我想雪中送炭,助姑娘度過眼前的難關。”

小安看著姚絮澄澈明淨的雙眸,有著瞬間的感動。但是,她仍是堅定地搖頭拒絕:“姚小姐,你的好意,在下心領了。目前,在下隻想自力更生,自給自足。”

是啊,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欠著姚遠的,拿著姚絮的,她何年何月,才能還清他們姚家的債?

姚絮麵露焦急之色:“小安姑娘,在下是真心實意想幫你。”

小安:“謝謝你的好意,在下真的愧不敢當!”

姚絮:“你猶豫什麽啊,拿去用好了,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的。”

小安搖頭,再搖頭:“姚小姐,這銀票,我不能拿。無功不受祿,我爹爹的在天之靈,無時無刻,不在看著我。他們諄諄告誡,言猶在耳。做人,一定要有誌氣,有骨氣,有傲氣,我不能辜負了他們的殷殷期望,讓他們的靈魂,不得安息。”

姚絮歎息:“小安姑娘,你何苦如此固執呢?”

小安笑,迷離而淒惻:“姚小姐,當你無親無故,一無所有的時候,除了一身傲骨,和一身傲氣,還有什麽,是你可以引以為傲的?”

姚絮:“你……”

小安:“姚小姐,我走了,它日有緣,我們再相聚。你的知遇之恩,我會銘記在心。”

小安跳下轎,挺直脊梁,頭也不回地,走向燈火闌珊處的大街,走向車水馬龍的萬花樓。她不會給姚絮看到,她已淚濕雙眸;而她,同樣也錯失了姚絮眼中深深的惋惜。

姚絮注視著孤孤單單,姍姍獨行的孱弱背影,心中,油然而生出同病相憐的慨歎。

她輕歎一聲:“唉!起轎,回桑梓山莊吧!”

看來,她得好好和姚遠談一談了。他是一個男兒身,遊戲風塵也好,尋歡作樂也罷,多的是甜言蜜語,阿諛奉承之人,何必恃強淩弱,好端端的,毀了人家這麽一個冰肌玉骨,冰清玉潔的女孩兒。

但是,桑梓山莊,人去樓空,姚遠已帶著他聞名天下的四大美婢,不知去何方逍遙快活去了,隻留下一山莊的冷寂和孤獨。

姚絮潸然淚下,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苦澀。

唉!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