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鵠這酒到底是沒喝成。
隻在酒樓聽了片刻不到,他便快步離開了。
不過他也沒有回客棧,而是又尋了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樓,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結果才坐下不久,熟悉的流言便傳進耳中。
連過數家皆是如此。
不光酒樓,乃至街頭巷尾,一些茶攤麵館,也時有柳劍門、魔教餘孽等字眼傳來。
這可就真有意思了。
市井鄉民,麵朝黃土背朝天。
連皇帝老子是誰他們都沒興趣知道。
這打打殺殺的江湖事,基本也與他們無緣。
前些日子秦鵠常混跡市井,卻沒聽誰說起過柳劍門的案子。
可見大多平頭百姓,對這些江湖事跡並不關心。
但如今。
僅過了一個晚上,街頭巷尾卻都談起了這柳劍門和魔門明教。
其中的違和感,實在太顯眼了。
若說不是有人在背地裏推波助瀾,秦鵠決計不信。
隻是這人的目的又是什麽,和柳劍門門主被殺是否有所關聯?
從表麵來看,這極可能是柳劍門仇家所為,是為了把柳劍門推到眾矢之的的境地。
若真是如此,那這‘仇家’為向柳劍門發難,就定然還有下一步棋!
“連魔教至寶都搞出來了,看來我想不管也不行了呀……”
秦鵠繞有興致的低笑著,隨即笑容轉冷,快步回了下榻的酒樓。
直至日落西山,秦鵠方才出來。
隻是他沒走正門,而是做賊似的從窗戶跳出,身上還穿著夜行服。
一路飛簷走壁,來到了柳劍門所在。
來之前,秦鵠已經打聽了柳劍門信息。
作為安慶府當之無愧的武林龍頭,柳劍門有各級弟子共兩千餘人。
當然,這些普通弟子大多隻是三流,甚至是末流,根本不足為懼。
秦鵠要當心的,是柳劍門中的那些高手。
除去已故的門主不說,據傳柳劍門中還有一位一品高手,乃是門主的師兄。
隻是這位高手從不露麵。
有人說他在柳劍門祠堂中閉關,也有人說他在周遊天下。
當然,更多人認為,他早就已經死了,不過是柳劍門在故弄玄虛罷了。
不過就算沒有一品高手,柳劍門中還有三位二品。
昨天見過的鄭武,以及兩位長老。
同一品級中,強弱往往有天差地別。
秦鵠不將鄭武放在眼中,可他還沒自大到無視兩位老牌二品高手。
故而秦鵠也不敢太過靠近,隻在遠處張望著。
沒過多久,秦鵠就露出了思索之色。
柳劍門中的喧鬧居然傳到了這,而且剛剛發生門主被殺的事,巡邏防守的力量卻幾近於無。
這是什麽意思?
空城計?請君入甕?
秦鵠思慮再三,還是冒著風險悄悄摸近。
片晌後,他已經確認這不是什麽陷阱。
柳劍門的守備是真的很鬆散,又或者說他們已經根本顧不上什麽守備。
此刻秦鵠就趴在房頂上,下麵不斷有疾步走過的弟子。
他們翻箱倒櫃,連院裏的盆栽都不放過,就差挖地三尺了。
側耳傾聽,一些零散的對話便落入耳中。
“師兄,這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哪有什麽寶典啊?”
“你傻啊,大師兄說了,就是要沒有!就算真找到了,也要假裝沒看見,懂不懂?”
“啊?”
“走,去那再看看……”
聲音漸行漸遠,房頂的秦鵠恍然大悟。
看來這個鄭武也不是個蠢貨。
雖然不知道誰傳的謠言,可哪怕秉著有棗沒棗打三杆子的想法,估計也會有很多人衝著這所謂的寶典來找柳劍門麻煩。
既然如此,那柳劍門自家先找一通。
隻要動靜弄得夠大,最後又一無所獲,多少能打消一些人的覬覦之心。
隻不過……
秦鵠想著便搖頭不止。
真想找柳劍門麻煩的人,可不會管你有沒有寶典。
而且,趁著傳言正盛的時候,他們一定會抓緊時間……
秦鵠腦子裏剛閃過這個念頭,忽然就看到遠方有火光晃動。
這火光連成一片,不知道的還以為哪走了水。
可仔細一瞧,卻是洋洋灑灑百來人舉著火把,正氣勢洶洶地往柳劍門趕來。
待到了柳劍門大門前,值守的弟子不知所措。
而舉著火把的人群裏卻走出幾個中年人。
他們姿態各異,氣度不一。
有的像劫道的悍匪,有的似超脫於世的高人。
不過秦鵠還是很快弄清了他們的身份。
安慶府的江湖,不止一個柳劍門。
隻是柳劍門勢大,其他門派便成了皓月下的螢火,顯得不足為道罷了。
而這些,便是安慶府的其他江湖勢力。
且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是一門之主,就是武力卓絕的長老。
秦鵠知道會有人來找柳劍門麻煩。
可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還來得這麽多……
“柳劍門誰在主事!還不出來一見!”
彼時,門口已經有人叫陣。
柳劍門中一陣**,隨後便是鄭武帶著大批弟子趕來。
大門一開。
鄭武持劍而立,目光掃過,溫潤恭謙的麵容,就顯出了幾分怒色。
“黑水坊,衝拳派……嗬,好啊,咱安慶府的二流門派,今天可是到齊了。怎麽,你們是要跟我們柳劍門開戰嗎?”
鄭武這嘴不可謂不毒。
一句二流,讓門外的那些江湖漢子們頓時臉紅脖子粗,恨不得上去活剮了鄭武。
可一瞧鄭武和他身後眾多柳劍門精英弟子,這些人就隻能咬著牙幹瞪眼了。
別說他們,連最前方幾個帶頭的,也唯有臉色鐵青,卻不敢搭鄭武這茬。
說他們是二流,還真是一點沒錯。
不過從這一細節,也能看出柳劍門在安慶府的勢力究竟有多恐怖。
死了個門主,還是一品高手,應該是實力大減。
可其威懾力,卻根本不像那麽回事……
鄭武一句話眾人不敢應答,柳劍門這邊登時士氣大漲,哄笑聲不絕於耳。
終於,一個滿臉絡腮胡的赤膊漢子上前一步,一開口聲如雷鳴。
“鄭武!若是你師父在這,我們自然恭敬三分。你一個黃口小兒,也敢藐視天下英雄!?”
“天下英雄?嗬,鄭某不敢。”鄭武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淡淡道:“你們可代表不了天下,而且也不是什麽英雄。我隻問你們,到底有事沒事,沒事就滾!”
霸氣!
鄭武如此的霸道,讓此刻的房上君子秦鵠都高看了幾分。
不過。
昨天揍他的時候,怎麽不見他有這等氣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