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霍尼卡普其實不是一個人名,它的原意是指“先知”,其宗教地位大概相當於“活佛”一類,是代代傳承的,他們在錫卡蘭族享有至高無上地位,每一個被賦予這個名字的人都是錫卡蘭族的“神”。而在卡納亞裏斯這場以“宗教”的名義進行的戰爭裏,霍尼卡普一直是全族的精神領袖。
這一代的霍尼卡普平時深居簡出鮮少露麵,卡國內戰前後打了快二十年了,而他露麵的次數加起來不到十次,而且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裹著長長的頭巾遮著半張臉。事實上,大部分外國人都隻知道“霍尼卡普”這個名字,而根本不知道這個人。
顧之澤深深明白,這個人一旦露麵,那必然意味著政局發生了巨大的轉變。他激動得手腳都在發麻,做了幾個深呼吸後,顧之澤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仔細衡量了一下局麵,想要確定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霍尼卡普似乎很難,想要硬闖進去采訪似乎……根本沒有可行性!顧之澤咬著後槽牙在走廊裏轉圈,他隻有一次機會,隻來得及提出一個問題,然後可能等不到回複就會被保安扔出來,因此這個問題必須切中要害,必須讓霍尼卡普無從回避……
顧之澤停下腳步,從自己的采訪包裏翻出來一麵五星紅旗,這是每個記者包括外國記者的非製式裝備,街頭巷戰時把這個用別針別在胸前後背上,用最醒目的方式告訴交戰雙方我是記者我來自別國——當然,這不是防彈衣,打急眼了的時候身上掛滿全球各國的國旗也沒用。
顧之澤把國旗別在後背上,然後從包裏翻出一張打印的16寸照片,然後又從前門大搖大擺地摸到了病房前門門口。特使團的人正穿行在兩列病床中間,一大群記者安保人員被隔在距離他們四五米的地方,顧之澤算計了一下,覺得自己這個戰五渣隻可智取不可強攻。
他先是拿出相機來,把鏡頭拉到最近,給了霍尼卡普幾個特寫,然後從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病**拽過一件長袍裹在自己身上,又從小桌子上順過一個大杯子,低著頭往裏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特使團身上,安保人員光注意集中病房後門的記者團了,無形中忽略了病房的前門。顧之澤一路捧著杯子裝病人家屬,居然順順利利摸到安保人員的身邊。
這裏距離霍尼卡普最多隻有四五米的樣子,可是顧之澤已經被一個保鏢攔住了。他果斷直起腰,用力甩開那件白色的長袍,衝著裏麵就衝了過去。白色的長袍好像一麵旗一樣獵獵展開,遮住了保鏢的視線,猝不及防之下竟然真的讓顧之澤衝了進去。
周圍的人一片驚呼,顧之澤甚至能聽到身後“喀拉拉”拉動扳機的聲音,他隻希望身上的那麵國旗能夠證明自己的身份,也希望那一圈兒安保沒人敢真的開槍,畢竟一大群記者正等著爆新聞呢。
於是,在全球媒體的注目下,當著聯合國特使團和“真神”的麵,顧之澤在一排槍口的威脅下閃電般衝到了霍尼卡普跟前。他用英語大聲地說:“霍尼卡普,我是來自中國新華社的記者,請問您對這張照片有什麽看法?”
在場所有的記者都被“霍尼卡普”這四個字驚呆了,反應快的已經開始衝擊安保線了,每個人都在高叫“霍尼卡普”,瞬間閃光燈哢哢哢響成一片,那亮度幾乎逼退了陽光,但是所有人都不如顧之澤站的近,每個人都用羨慕嫉妒得充滿仇恨的目光看著顧之澤。
他舉著照片,對明顯還有些愣神的霍尼卡普說:“這是上周清真寺爆炸時的照片,我聽說‘霍尼卡普’是錫卡蘭族的真神,是人世間和平與愛的象征,請問您看到這樣的慘象,想說點兒什麽嗎?”
這七八秒的功夫,霍尼卡普回過了神,他認認真真地看看顧之澤,又看看外圍的安保,臉色忽白忽紅,被顧之澤逼得幾乎沒了退路。顧之澤得意地想,這會兒你看誰都沒有用了,當著全世界媒體的麵難道還能把我拖出去不成?
霍尼卡普瞥一眼特使然後不情不願地開口了,一長串嘰裏咕嚕語完全不知所謂,不過顧之澤一點兒也不慌,他知道自己的錄音筆一定在盡職盡責的工作。等霍尼卡普說完,顧之澤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第二個問題就拋了過去:“您此行是打算敦促雙方實現停火協商嗎?”
霍尼卡普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用英語生硬地答道:“無可奉告”。
顧之澤用眼角瞥見已經有荷槍實彈的保鏢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了,同時也注意到當地居民不滿的目光。霍尼卡普畢竟是個“真神”,自己這種突擊行動本身就已經衝撞了他,如果再不依不饒一定會引發外交爭端。於是顧之澤非常自覺地堆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他扯開嗓子大喊一聲:“呀哈裏胡,默罕尼甲,阿拉,庫亞思。”
但願我沒喊錯,顧之澤在心裏小聲地祈禱著,有點兒後悔當初沒跟著李潤野多念幾遍。
霍尼卡普的眉頭展開了一些,從茂密的胡須中擠出一點兒笑容,他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手勢,說:“庫亞思。”
周圍的當地居民三三兩兩地跟著說“庫亞思”,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顧之澤借著這個機會趕緊道了謝哧溜一下子退了出去。
隨著顧之澤的離開,場麵立刻就混亂了起來,長年蹲守在這裏的記者誰不知道霍尼卡普的地位和聲望,這回抓住機會一定是要好好采訪一下才甘心。於是一窩蜂地往前擠,一時之間病房裏亂成一團,有些病人甚至被擠得掉下了床。
場麵開始失控,安保的力量瞬間加大了三倍不止,整個特使團被裏三層外三層地圍著一小步一小步艱難地挪出了醫院,躲上車之後一道煙兒地走了。
“興奮得發狂”這種修辭手法顧之澤常用,但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發狂起來是個什麽樣兒,但是當他把錄音筆放到李潤秋跟前的時候,他親眼目睹了高冷的女神是如何變成傻白女神經病的。
李潤秋抓著項修齊的手:“你看你看,霍尼卡普啊,我們可以完爆法新路透美聯讀賣共同BBCNBC管他什麽C,反正全暴了!”
項修齊用兩隻手包著李潤秋的手,笑得一臉**漾,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一會兒要把這個稿子甩到美聯的臉上去,讓他們跟我臭顯擺偷拍了個軍事基地,軍事基地算個屁!有本事拍霍尼卡普的家去!”
顧之澤很想說:“姐,注意你的風度,你好歹是個女人。”
但是他看一眼項修齊那副幸福得要死過去的表情,決定還是讓李潤秋瘋一會兒吧。
從社長室出來,他毫不意外地在房間門口看到了氣得快炸大樓的諾瓦爾,為了不殃及無辜,他把諾瓦爾拉回了房間。
“諾瓦爾,”顧之澤擺出非常誠懇的態度來說:“我真是挺抱歉的,不是故意不通知你,隻是事起倉促,一切都是靈機一動。”
“什麽叫‘事起倉促’和‘靈機一動’?”諾瓦爾氣呼呼地說,“你的英語不標準,換一個我能聽懂的詞!”
顧之澤噗嗤一下樂了,他伸手勾住諾瓦爾的肩膀說:“當時那麽混亂,你又擠在得太靠前,再說我根本就是瞎貓碰死耗子。”
“什麽叫‘瞎貓碰死耗子’?”
顧之澤一肚子的小慚愧全被諾瓦爾的無厘頭攪飛了,他笑眯眯地看著諾瓦爾,陽光帥哥生起氣來也是一樣帥啊,他說:“別管那貓了,這樣吧,你說我要怎樣你才能原諒我呢?”
諾瓦爾滿臉的烏雲瞬間煙消雲散,金棕色的大眼睛閃出好看的光,顧之澤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雖然顧之澤向來都認為上天入地,古往今來最帥的就是他家李潤野,不過此時他也不得不承認,滿臉欣喜的諾瓦爾還是可以和李潤野較量一番的。諾瓦爾長得很顯小,歐美人的特點就是15歲像25歲,35歲卻會像25歲,很容易讓東方人覺得時間錯亂。加上諾瓦爾看起來工作經驗極其豐富,在中東一帶如魚得水的樣子,他一度猜測這人應該至少35歲。可是時間久了,顧之澤覺得按照心智成熟度算,諾瓦爾最多20歲。後來當他得知這人真實年齡是28歲時,覺得相當受刺激。
顧之澤不止一次想問他,就憑你這“傻白不甜”的樣子是怎麽在中東混了四年的?從黎巴嫩到伊拉克,從伊拉克到以色列,從以色列到約旦,從約旦到卡納利亞斯,基本上哪兒最亂他就在哪兒,這份履曆表牛逼哄哄簡直閃耀銀河係。
諾瓦爾笑彎了眼睛,他強忍著口水說:“顧,你請我吃中餐吧,這樣我就原諒你了。四年前Adair給我炒過一個番茄雞蛋,哇,人間美味啊。”
顧之澤聞言先是大樂然後大怒!
番茄炒蛋算哪門子的美味?
李潤野居然給你炒過菜?媽蛋,他就給老子煮過餛飩,餛飩還是老子包的!
顧八戒醋海生波,覺得師父這種“背叛”行為必須要聲討一下,今晚把項修齊趕去跟高鵬睡,自己要在他的房間裏好好跟李潤野“深入”探討一下這個問題。
諾瓦爾一點兒也不在意顧之澤的姹紫嫣紅的臉色,他眼巴巴地等著顧之澤點頭。顧之澤嚴肅地說:“這種時候我上哪兒給你找中餐館去?”
諾瓦爾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忽然聽到敲門聲,顧之澤打開房門看到劉明遠站在門口,手裏拎著一小箱六瓶裝的可樂:“我來給英雄賀喜!”
這種地方居然還能找到可樂,顧之澤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飛出來。
諾瓦爾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來,瞥一眼可樂瞥一眼劉明遠,眼睛也幾乎飛了出去,他脫口而出感慨了一聲。
對於法語,顧之澤生平隻會兩句:
我是來自中國的記者,我請求援助。
你好,你真是個美人。
諾瓦爾的那句話,顧之澤居然聽懂了!
這章明後天應該會修改一遍,目前……先這樣吧
各位月餅節快樂!祝願各位“漂亮完爆嫦娥,可愛超過玉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