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巧了嘛,醫帳攔下薑黎和青竹的人是老熟人。

正是玉峰軍營中見過的長勝軍中為她引路的人,他們曾有過一麵之緣。

不等薑黎回答,他就一拍腦門。

“哎呦瞧我這腦子,您剛下山,可是需要醫師看診?”

薑黎朝他略微頷首質疑,然後又搖了搖頭。

“你可知世子在何處?”

侍衛頓時恍然大悟,連忙讓開了道路。

“永寧侯世子傷勢嚴重,就在丙號醫帳內,您快請進!”

就這說話的功夫,營地內吵嚷著帝君無德,天降怒火的聲音就熄了下去。

薑黎走了兩步,突然停下。

回身看向侍衛,冷不丁的問道。

“你們是何時前來禦院的?”

長勝軍自有駐紮之地,本不該離開營地前來此處。

皇家禦院乃是禦林軍的地盤,但方才一路行來,所見全是長勝軍。

幾乎沒見什麽禦林軍的人。

侍衛麵露猶豫,目光掃了一眼周遭。

壓低聲音道:“是昨夜,宴會後陛下遇刺,禦林軍中有不少人都消失了,所以長勝軍被急召來此。”

皇家禦院本來被禦林軍圍的鐵桶一般,但是皇帝在此遇刺不說,禦林軍中的士兵還離奇失蹤。

長勝軍駐紮地離皇家禦院最近,他們的實力也是最強。

侍衛道:“昨夜的刺殺還不知道凶手是誰,隻是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刺客,什麽線索都沒有。”

加之禦林軍的異樣,長勝軍前來護駕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原來如此。”

薑黎略微頷首,心裏的猜測已然落地。

皇家禦院裏的禦林軍是皇帝最忠誠的狗。

現在皇家禦院消失的禦林軍,便是在山上追殺楚寧寒和她的人。

長勝軍替代禦林軍駐守皇家禦院,毫無疑問是楚寧寒的手筆。

從皇帝改變規則算計楚寧寒的同時,楚寧寒同樣也在布局。

皇帝驅使禦林軍入山暗殺楚寧寒,那麽皇家禦院中必定守衛鬆懈。

這就是機會。

皇帝昏聵,多年來奢靡無度,迷信神佛。

民間早就怨聲載道,想要皇帝死的人太多了。

楚寧寒僅僅是創造了這麽一次機會,趁著皇帝二度派遣禦林軍入山,禦院中空,刺殺一事順理成章的發生。

而後長勝軍入駐皇家禦院,是皇帝唯一的一個選擇。

雖然他多年來四處派遣長勝軍剿匪,但是皇帝心裏十分清楚。

長勝軍真正認可的可不是皇帝調令,而是活著的楚寧寒。

他覬覦長勝軍,卻又忌憚楚寧寒。

讓長勝軍來禦院,這可不就是開門揖盜嗎?

可是有刺殺的威脅在,隻能如此。

同時,皇帝也是在賭,他盼望著出動的禦林軍能將楚寧寒殺死在山上。

這樣長勝軍的隱患頓消,楚明昭隻不過是個六歲小娃,尋個理由殺了便是。

那麽長勝軍就毫無疑問的在落在皇帝手中。

但是很可惜,楚寧寒活著回來了。

換句話說,從皇帝秋獵更改規則時,獵物與獵人的角色就已經不是明麵上所見的那樣。

現在,楚寧寒毫無疑問是獲得獵物的獵人。

侍衛又道:“世子妃,現在禦院內風波未平,您看望過世子就快快回營吧!”

方才的騷亂已經是征兆,山上那古怪的大火還燒著的。

這樣的流言四處流傳,遲早被皇帝知道。

薑黎又是山上活著回來的,保不準皇帝就會利用薑黎這些從山上活著回來的人澄清流言。

現下薑黎是越低調越好。

“多謝告知,我會的。”

薑黎點點頭,楚寧寒現在已經將禦院掌控在手中,倒是不用她再幫忙。

藏於暗處,低調處事是必要的。

隨後她領著青竹往丙號醫帳去。

昨夜刺殺一事受傷的人太多了,謝雋是倒黴且受傷是最重的幾人之一,因此好運的得到了一個單獨的醫帳。

薑黎進了醫帳,禦醫正在為謝雋換藥。

這次,見到薑黎謝雋居然沒有與蕭嫣一樣失態的大吼大叫。

他慘白著臉,從薑黎進門後就一直盯著薑黎。

帳內的禦醫年紀頗大,起身朝薑黎行了一禮。

“見過世子妃。”

薑黎回禮後就開門見山直接詢問謝雋的情況,老禦醫臉色不大好。

謝雋雙腿都被砍斷了,雖然命保住了,但是以後隻能坐輪椅。

隻是這話不好說的明顯,畢竟謝雋這時候醒著的。

好歹是個世子,即便名聲敗壞,也多少要顧及些的。

他斟酌著道:“世子妃,世子現在無生命大礙,後麵得靜養。”

“多謝禦醫,多虧您世子才能脫離危險。”

薑黎眼中鬱鬱,但是又似乎是真的為謝雋而慶幸,臉上強顏歡笑。

“世子妃客氣。”

老禦醫連連搖頭,瞥了一眼死人一樣的謝雋。

此事對薑黎而言也算是好事一件,謝雋幹的那些破事聲名俱毀。

如今又徹底雙腿殘廢,隻要薑黎養好謝玉琅,侯府還不是薑黎說了算。

“世子妃,世子還需要靜養,您可再留半個時辰。”

他叮囑了如何看照謝雋後就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夫妻二人。

瞪著薑黎,謝雋麵若死灰。

“你來要做什麽……”

本來這一次應該是萬無一失的,皇帝都出動了禦林軍。

薑黎就是有九條命都不該活著回來。

但,現在薑黎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這不僅僅代表著禦林軍在她手裏吃虧,更代表著他沒有旁的法子能從薑黎手裏奪回侯府大權。

甚至,從今往後,他與蕭嫣的生死就在薑黎的一念之間。

本不該如此的。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才導致如今這樣的結果!

“自然是來看望世子,順便恭喜世子。”

薑黎看著謝雋空****的兩條腿,滿意的收回目光。

她笑眯眯道:“縣主已有身孕,府上多年無子嗣出生,世子不高興嗎?”

謝雋的臉色更白了,甚至眼眶隱隱發紅,攥著被子的雙手幾乎要捏出血來。

他怎麽能高興!

蕭嫣有孕就是再一次的提醒滿京城的人他與蕭嫣的醜事!

那孩子來的不是時候!

“高興!”

當著薑黎的麵,謝雋實在是摸不準薑黎的心思。

但是,念著這是禦院,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他強顏歡笑道:“我自然是高興的!”

隻要回了京都,他勢必要打掉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