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複了一遍後,沈霽終於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可震撼之餘更多的是驚慌失措,畢竟,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得到這個答案。

沈霽下意識將他的胳膊拂去,匆忙挪開視線道:“殿下和臣女滿打滿算今日是第二次相見,還請殿下莫要拿臣女開玩笑。”

秦淵平靜的說:“準確而言,是四次。”

“杏味樓初次,宮中兩次,今日——是第四次。”

他垂眸看向沈霽,清冷的嗓音無聲無息的柔和了些許:“孤對你有意,此話並非開玩笑。”

長這麽大以來,沈霽私會外男是第一次,和一個男子這樣單獨相處是第一次,麵對麵談論感情問題更是第一次。

她也從未想過,這件事說到最後會轉到自己的身上。

這些日子裏她是對太子有過許多好奇,也有過許多無法宣之於口的心思,可這一切僅限於隱秘的少女情懷,想想便不作數了,從未真的把和太子有瓜葛這件事提到日程過。

殿下是何許人?

她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話都是第一次說上,怎麽就中意自己了?

沈霽心裏一萬個不可置信,心口更是突突跳得忐忑,此時連麵都不敢看他了:“殿下不要再說了。”

“臣女……臣女……”她支支吾吾說不個所以然,這才意識到方才殿下曾說,他們是第四次見了。

杏味樓那日她並未露麵,殿下從何而知她是誰?

宮中兩次……

莫非她和魏姐姐說的話,盡數被殿下聽去了不成?

可就算如此,那也不算見過,隻是些許瓜葛罷了,又談何有意,甚至這份有意,能影響太子妃的人選?

沈霽心慌的很,隻覺得身前站著的殿下現在給她的壓迫感十足,令她無法直視,不敢抬頭。

隻稍稍一想他方才口中說出的話,就讓她羞臊的想逃走。

秦淵猜到她意外,很有耐性的等了她半晌,甚至悄無聲息將手中的傘往前送了幾寸,恰好遮住她姣好的容貌。

“母妃屬意魏氏嫡女,孤是知道的。”

提起魏姐姐,沈霽終於能找個機會抬起頭。

“但孤無意娶她為妻,她既擔心,又是你閨中密友,這話你可帶給她,讓她安心。”

沈霽有些無措。

現在魏姐姐是不必擔心了,該擔心的人成了她自己。

她心裏有一萬個疑問和不確定想得到答案,可眼下似乎又不是一個說話的好時機。

問的直白顯的她太把自己當回事,可不問也不能這麽稀裏糊塗的過去了,躊躇之際,秦淵再次開口打破了僵局:“本還想再等等,與你多相處幾次再求父皇賜婚,眼下看來倒是不必了。”

“賜婚?”沈霽睜圓了眼,“怎麽就說到賜婚了?”

秦淵淺淺牽唇笑:“是我疏忽。”

他正色起來,牢牢看著沈霽,開口道,“我對沈姑

娘一見傾心,意欲迎娶,今日開口雖唐突,可我私心以為該把話說清楚,免你擔憂多慮。”

“不知沈姑娘可願做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沈霽的心更加劇烈的跳動起來。

她怔怔仰頭看向秦淵的眼睛,眸若點漆,如一汪深潭誘她不斷深陷。

雪越落越大,周身一片白茫茫,仿佛天地間隻有他們二人,再無其他,沈霽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如在胸腔中擊鼓,讓她心尖都緊張得發麻。

嫁入皇室有一萬個好,也有一萬個不好。

她和母親思慮得再周全,卻唯獨沒算過感情。

不知過了多久,沈霽囁嚅了一句:“臣女心性狹隘,恐受不了三妻四妾。”

秦淵笑意淺淡,溫和的應了聲:“我不娶妾,空置後宅,隻養你一人。”

沈霽仰起頭:“你是太子,日後若無意外是要登基的,若不納妾而空置後宮,將來朝臣如何想?子嗣又從何來?豈非日日聽大臣們念叨。”

“若是屆時受不住壓力轉頭納了人進來,還不如一開始就莫要留希望的好。”她知道這話有些僭越,可還是硬著頭皮將她心意表明,“殿下也知道,臣女就算嫁給別的人家,亦是一生榮華不用愁的……”

秦淵早知她聰慧膽大,今日更是將這個印象再度拔高了一層。

長安貴女個個將禮儀尊卑刻進骨子裏,人人都將自己塑造成無害純潔又清高的模樣,欲望這東西說出來哪怕一絲一毫都是不該。

生怕被旁人指摘,說這姑娘貪慕虛榮,滿心算計,不是良配。

禮教壓迫著女子柔順服從,可沈霽偏大膽。

他垂眸,直視沈霽的眼睛:“父皇三宮六院,美人成群,皇子公主數人,可走到這個位置的隻有我。”

“若生子是為了爭鬥算計,倒不如不生。”

兄弟之間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秦淵親身走過來的,早對此無比的厭惡。

人人都知皇室重利益而情感難得,隻因許多事從一開始就錯了。

沈霽意外於殿下和她說了這些,可還是不放心,又說道:“皇室規矩太多,臣女心性自由,恐怕為貴妃等長輩不喜。”

秦淵淡笑:“我喜便可。”

……

“我怎麽覺得臣女說什麽殿下都答應的如此幹脆……?”

“真心求娶,自然無有不應。”

“殿下總不會騙我一個小小女子吧,若是娶到手了又變卦又如何?”

“我騙你對我有何好處。”

“……那你怎麽知道你對我不是一時興起。”

“我就是知道。”

……

數日後,大朝會上,皇帝親自為太子賜婚忠毅候嫡女沈霽,三書六禮由禮部和萬貴妃操持,於次年春完婚。

婚禮盛大而恢弘,羨煞旁人,婚後太子和太子妃同住東宮,不設嬪禦,兩人感情甚篤,伉儷情深,坊間一時傳為佳話。

兩年後,太子登基為帝,太子妃為皇後,為承安元年。

同年,沈霽生下一對龍鳳胎,普天同慶。

秦淵做到了所有承諾過沈霽的事。

時光荏苒,班玉雅嫁給了自己挑選的如意郎君,而魏宜窈也終於在沈霽的鼓勵下勇敢做出了此生唯一一次大膽的反抗,選擇了暫不成婚,帶著從小守護在自己身邊的侍衛和侍女去遊曆天下。

她每到一處就會給沈霽寫一封信,將她見過的大好風光和風土人情一一轉述,沈霽身在皇宮,也能一展萬裏山河。

有皇後在身後做支撐,沈霽的魏姐姐去哪裏都能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