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拜見

走出寢宮的大門,胤禛加快了腳步,匆匆走到他的房間,關上門,身體無力的靠在門上,忍不住淚流滿麵。額娘她是在給她交代後事,連她一直隱瞞的身世都交代了。按說,他應該平靜的麵對才是,經曆了那麽多,怎麽還是不能開看透生離死別。額娘說了那麽多,對他充滿了期望,而他卻有些茫然無措起來。

胤禛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悶了半天,才從裏麵出來,出來後似乎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些不同,少了些許的青澀和稚嫩。已經過了十二年依賴簡單的生活,他早就該成為別人的依靠了。額娘你放心,一切都有我,我胤禛定不會讓你失望。

那天之後,胤禛和佟佳之間達成了默契,就好像什麽話都沒有說話一樣,像往常一樣。胤禛也極力每天都想法子讓佟佳高興,甚至平日裏甚少撒嬌的他,也撒了好幾回,對妹妹瑾兒的照顧也更為細致了。隻有在佟佳麵前,胤禛才會勉力的笑笑,其他時候都是繃著一張臉,其他人見了,都很是擔心。

胤禛從書房出來,胤禩胤禟胤俄三人都跟上了,胤禩胤禟自然是為了胤禛,而胤俄則是為了跟著八哥九哥。胤禩正想著怎麽跟胤禛說,就聽旁邊的胤禟叫住了胤禛:“四哥,等等我們。”胤禩愣了一下,才發現,原來他是顧忌最多的那個人。

轉身一看,原來是八弟九弟和十弟他們,他們三個倒是越走越近了。胤禛雖沒有不耐煩,但是態度絕對不能算熱絡,問道:“有事麽?”

“哦,那倒沒有,就是順路,想著叫四哥一起走。”至於這個順路,自然就是借口了。

“我去承乾宮。”意思不言而喻,他們去阿哥所的,根本不同路。

“我們去我額娘那,正好。”反正路也差不多,胤禟就是不喜歡四哥這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胤禩一直看著胤禛的表情,似乎一點都看不到當年那個溫柔的問他,八弟,你沒事吧的那個四哥的影子了。為什麽會這樣,胤禩不甘心,他和他之間始終都有著無形的屏障。既然四哥他不給他機會,那他就自己找,他一定不會放棄。

胤禛“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一路無話,胤俄是個憋不住的人,忍不住心裏埋怨,幹嘛非要叫四哥,這下好了,連句話都沒人說了。胳膊搗了胤禟一下,以示不滿,惹得胤禟瞪了他一眼。胤俄也不甘心,但也不敢再在胤禛麵前動手,便兩個人眉來眼去的互瞪。胤禩見這兩個弟弟這樣鬧,也忍不住無奈的笑了。

胤禩一笑,胤禛也注意到了,微微勾起唇角,還真是一刻都不消停。胤禟敏感的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回過頭一看,竟是四哥,一時有些尷尬,都是胤俄那個臭小子,害他在四哥麵前這麽丟臉。他剛在擠眉瞪眼的樣子一定不好看,本來他就胖,這下一定更沒形象了。

胤禟摸摸頭,嘿嘿一笑,打破尷尬問道:“四哥,你最近要是覺得悶,就找我們來解解悶好了。”話一出口,胤俄心中哀嚎,不要啊,這胤禟,幹嘛總拉他下水。胤禩倒是期待的看著胤禛,但是他還是覺得胤禛會拒絕。

胤禛愣了一下,想拒絕,但又一想,胤禟也是好意,便說了句“好”,但是他卻不會真的去找他們。

胤禟聽胤禛答應了,自是很高興,但胤禩卻知道,這也隻是個說辭罷了。就算他們也是弟弟,永遠沒辦法跟六哥和十三弟他們比的。

四人走著,遇到了一座軟轎,看人胤禛覺得眼熟,好像是額娘宮裏的,便看轎子停下,給他們幾個請安,胤禛叫起後。一個宮裝女孩從轎子裏走了出來,沒有抬頭,低著頭,“奴婢婉蘭給幾位阿哥請安。”聲音嬌俏動聽,但卻稚嫩。

“起吧。”說著有意讓開,讓他們先走。

女孩抬頭看向說話的人,隻一眼便不敢再看了,因著她從未見過如此好看之人,也因為處於閨閣本就少見男子。雖他們是滿人,但是教導女兒,還是受了很多漢人的影響。

胤俄倒是覺得新鮮,這丫頭怎麽從來沒見過,便問道:“你是哪家的,怎麽到宮裏來了。”

“奴婢烏喇那拉婉蘭。”至於她進宮做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阿瑪額娘隻是叮囑她,要她規規矩矩的,說話做事都要小心。

“走吧。”胤禛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小姑娘身上,也沒有發現,麵前這女孩子就是他之前見過的畫像上的。

婉蘭看著幾人的背影,直到他們走遠才回到轎中,幾人中看著年長些的就是四阿哥了吧,想起四阿哥的樣子,婉蘭竟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燒。心想,她這是怎麽了。

進宮她先要去寧壽宮拜見太後,然後再去承乾宮拜見皇貴妃娘娘,都是宮裏最為尊貴的女人,婉蘭心裏不禁有些緊張。仔細回想著額娘之前跟她囑咐的,告誡自己一定不要出錯。

“剛那丫頭挺可愛的呀。”胤俄自顧自的說道。

胤禟損了一句,“行了吧,十弟,你才多大,就知道什麽是可愛了。”在他看來不就是一小丫頭麽,哪裏可愛了。不過,剛那丫頭似乎看著四哥臉紅了,也對,四哥可比那丫頭好看多了。

“行了吧,胤禟,你以為你多大,不就比我大幾個月。”就因為這幾個月,整天自以為他知道的多,切。

“你……”胤禟勒住胤俄的脖子威脅到:“叫九哥,聽到了沒?”大一天,那也是他九哥。做哥哥就是比較威風,看四哥,多厲害。

“不叫。”胤俄還嘴硬,胤禟便使出了殺手鐧,捏住胤俄的腰,胤俄便投降了。

一路有胤禟胤俄兩個活寶,胤禛倒也覺得不錯,至少不那麽冷清了,見胤禟他們到了,聲音比之前柔和了多,說道:“你們到了。”

“啊?這麽快?”胤禟接了一句,都是這個胤俄,要不是他,他能跟四哥說不上話麽!不過胤俄也著實冤枉,就算胤俄不鬧,估計他胤禟也說不了幾句,誰讓胤禛就基本不接他的話頭呢。

“那我先走了。”他這一路走的,已經比平日裏慢了很多了。

胤禟見胤禛走了,而胤禩還盯著胤禛走的方向,一動不動的,不知在想些什麽,便問道:“八哥,你怎麽了,不走麽?”

“哦,沒事,走吧。”胤禩發現,似乎連小小年紀的九弟對四哥也有些不同,似乎比別人要熱絡的多,九弟一向高傲,除了他和十弟,也隻有他的親哥哥五哥了。胤禩想著,四哥他到底有什麽不同尋常的魅力呢,他是心甘情願的想要靠近他,走進他心裏,隻是因為當年那一點溫柔麽?

胤禛日日請安,陪伴佟佳,佟佳雖不忍,但也由著胤禛。隻是今日宣了婉蘭那丫頭進宮,想看看,這禛兒要是在碰到了,怎麽跟他說呢。

“禛兒,你皇父那邊今日沒給你安排啥功課麽?”佟佳的意思是,要是有的話,他就先去完成他的功課。

“今日皇父隻是就水患問題提問了我們幾個,也就讓我們下去之後自己再好好想想。”關於這個問題,他心裏自然是早就計較了,隻是現在根本不是說的時候。

“哦,那太子呢,怎麽有幾天沒見著他了?”

胤禛愣了一下,嚴肅的問道:“額娘,你到底想說什麽,是不又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這孩子,額娘哪敢瞞我們的四阿哥呢。”她可不是瞞著他,隻是暫時先不告訴他而已。

“那我今個哪都不去,就陪著額娘。”胤禛可是打定主意了。

“好,好。”佟佳連說幾個好,心想,那就沒辦法了,到時候見了再看情況吧。

到了下午,佟佳等的人就來了,她也早早叫紫苑幫她收拾整理了一番,精神了不少。雖然還是不能下床,但也能靠在床邊坐住了。

佟佳看著跪在下首的女孩,心裏滿意極了,禮數周全,舉止也很得體,溫和的說道:“婉蘭不用緊張,起來吧,來坐這。”

婉蘭抬起頭,起身看到了佟佳,很是得體的笑了笑,坐到了佟佳下首。

“婉蘭,聽說你的女紅做的很好。”佟佳打開話題問道,這女孩子倒是個有氣場的,一點都不畏畏縮縮的。

“謝娘娘謬讚,婉蘭來之前繡了幅帕子,想著送給娘娘,希望娘娘不要嫌棄婉蘭手工粗糙。”說著將帕子從懷中拿出遞給了紫苑,進宮來她總是要準備禮物的,想來想去,也就隻有她自己做的算的上是有誠意。

“我看看。”佟佳接過,仔細瞧著,針腳不能算精細,但很是有心。“很不錯呢。”佟佳毫不吝嗇的誇獎道,說話也是進退有度,謙和有禮,果真家教很好。

“額娘。”胤禛剛出去一小會,回來就看到他額娘的寢宮竟然來人了,一看,竟是剛剛在宮裏見過的,她怎麽到額娘這來了?

“奴婢見過四阿哥。”幾個時辰之後再見四阿哥,婉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突然又緊張起來,沒有方才的坦然淡定。

“額娘,這是?”胤禛問道,這次近距離看到了,胤禛突然想到,這不是前些天畫像裏看到的小丫頭麽,雖然畫有些失真,但感覺就是她沒錯。

“她就是進宮來看看額娘,陪額娘解解悶。”看胤禛震驚的樣子,佟佳心想,印象倒是挺深的,顯然是想起是他見過的畫裏的姑娘的。印象深是好事,這說明這婉蘭是沒錯了。

這次近距離注意到本人,胤禛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冒了出來,就好像兩個人曾經生活過很久似的,這種感覺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