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改變 燃文
深夜,胤禛終於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眼睛轉了一圈，在床邊看到趴著睡著的蘇培盛,胤禛心下鬆了口氣。想想也是，他是太子，怎麽能一直呆在這。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又聽到了他的那番話，一時實在不願麵對他。撐著起身，驚醒了蘇培盛,見蘇培盛眼眶都紅了，勉強笑了笑,吩咐道：“更衣，去靈堂。”額娘死了，這是事實，兩世都如此，連時間都是同一天。
“主子，你，你知道了？”蘇培盛小心翼翼的說道，那天他真是被嚇壞了，皇後娘娘仙逝，主子也昏迷不醒。
“嗯，走吧。”胤禛眉宇間神色有些疲憊的說道，他怎麽能不知道，胤禛心裏自嘲一般的說道。
蘇培盛不敢再說話，他覺得他家主子醒來後變的不一樣了，不單是氣勢比之前更盛，而是好像經曆了很多似的滿目滄桑。暗罵自己一句，他怎麽能這麽想他家主子。
胤禛不需要蘇培盛的帶領，便走到了靈堂，除了幾個宮女太監在打瞌睡，沒什麽人，隻有那白色的燈籠在風中飄到，更顯孤寂。胤禛的到來嚇到了那幾個守夜的人，立即清醒了，更是被胤禛冷硬的氣息所嚇到。隻是看了他們一眼，便直挺挺的站好，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額娘，我來了。”胤禛跪下，頭伏在地上，低低的說道。心裏說不出的沉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他卻一點都哭不出來。
轉頭看向跟在他後麵跪著的蘇培盛，胤禛吩咐道：“蘇培盛，你回去，這幾天你就好好看著瑾兒。”
蘇培盛不敢說不，隻是問道：“那主子你……”主子這樣平靜，他反而越不安，越緊張。
“我沒事。”說完便不再說話，隻是直直的跪著，留給蘇培盛一個更加孤傲的背影。
直到天蒙蒙亮，胤禛都一動未動的跪在那裏，如果不是那藏著洶湧痛楚的眼睛，竟不像是個活人。幾日水米未進，在外人看著，更顯得身形消瘦。跪著的胤禛，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進來，直到被一個人抱住，聽到那充滿驚喜的聲音，胤禛心裏歎了口氣，不著痕跡的起身，脫開了那個懷抱。
“二哥，你怎麽來了？”胤禛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可還有前一世的那個陰影，不能不去不在意，不去想。
胤礽也愣住了，他怎麽能沒有聽出胤禛話語見的僵硬，瞬間目光緊縮，語氣間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不安，回應道：“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不管他有沒有聽到，看來禛兒他的意思都是沒有聽到，什麽都沒有發生是麽？
“我沒事了，謝二哥關心。”
這樣的對話在兩人之間異常尷尬，客套而疏離，胤礽想靠近，想解釋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口，本來就該是這樣，不是麽，他醒了就好。還能聽到他的一句二哥，而不是什麽太子殿下，這樣已經很好了。他還沒有徹底失去他，這樣就好。雖然這樣想著，可胤礽心裏還是止不住的疼，麵色淒然，目光複雜的看了眼胤禛，隻好離開。
胤礽匆匆離開，在胤禛看不到的地方，終於忍耐不住，流下了心酸的淚水。他哭了麽，怎麽會，他隻是被風吹的迷了眼。在胤礽沒注意到的一個角落，一個身影嗖的一下，躲了進去。
“太子？”胤禩不敢相信，怎麽如此狼狽，還好他及時躲了一下，這要是碰上，以後可不好麵對麵了。等胤礽走過，胤禩才出來，看著胤礽的背影，胤禩竟也看出了胤礽的痛苦。胤禩不僅猜測到，會是因為什麽，他直覺是因為四哥，為何這樣肯定，他自己也不清楚。
聽說四哥因為皇後娘娘之死，悲痛之下昏迷不醒，他也去看看他，可是，那裏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每日，他都會在外麵看看，然後去皇後娘娘的靈堂守靈。
另胤禩驚喜的是，這次他竟然看到了他幾日不曾得見的身影，到了靈堂，他本該悲痛的，卻由不得的高興。四哥他醒了，他終於又回來了。明明看見他轉頭看了一眼，卻好像完全沒有看到他一樣，又轉了過去，胤禩被忽視的徹底。
胤禩掩下心裏道不清說不明的酸澀之感，走上前去，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一個弟弟應有的關心，問道：“四哥，你還好吧，請節哀。”
胤禛這才回過神來，頓了一下說道：“是八弟呀，謝謝。”胤禛不由得以前一世的眼光來看待胤禩，處事圓滑，處處恰到好處。現在想想，這就是八弟的能耐。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人，似乎與前世記憶裏的重疊在一起，又一下子分開。
饒是胤禩一向話頭不少，也因為胤禛的冷然態度說不出口，為什麽他感覺到他的話裏多了一份疏遠。這時候的胤禛，竟突然與他那夢中夢到的人重合了，俯視壓迫之感。胤禩不相信，不對，那隻是夢！
胤禩不甘心，就這樣繼續沉默下去，大著膽子開口，不像他一貫的風格一樣，要深思熟慮。“四哥，不管怎樣，胤禩都會一直陪著你的。”這才是他心裏真正一直想說的，這個最初給了他溫暖的人，他很想抓住，一直抓住。
哦，是嗎？這是胤禛心裏說的。但麵上還是淡淡的表示謝意，在胤禩聽來，隻是客套的應付。
“四哥，我說的是真的！”胤禩急切的解釋，原本他就沒有靠近過他的身邊，為什麽現在感覺越發的遠了。
胤禛的表情終於變了，這樣的胤禩，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完全不同。他應該不會有這樣的表情才會，也不會這樣急切才對，他相不相信他說的，應該對他沒有任何影響才是。
“四哥，請你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有勇氣告訴你。”胤禩突然抱住神色間帶著疑惑的胤禛，說道：“你知道麽，我一直都希望四哥你能認同我。”藏在心裏許久的話，就這樣說了出來，胤禩說不出他到底是輕鬆更多，還是忐忑更多。
胤禛的身體不自覺僵了一下，心裏嗤笑一聲，現如今，對於任何人的觸碰，他都會極為不自在。胤禩話語裏的真誠，他不是沒有聽出來，可那又如何，等到將來，一切都會變的。雖然他阻止不了，但他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十三。雖然他找不到證據，可當年的事，絕對與老大和胤禩脫不了幹係。
“世事難料，八弟，四哥隻能告訴你的是，希望日後你還能記得你曾經說過這樣的話。”雖然明知道，以上一世的眼光來看待這一世的人，是不公平的，可是防患於未然，他不能再坐以待斃。
胤禩心裏隻覺得說不出的難過，四哥，你對胤禩是不同的，這個宮裏隻有兩個真心待我之人，可你為何不相信。胤禩看著胤禛，希望能從胤禛眼裏看到一點遊移，但他卻失望了。那懷抱的溫熱之感，似乎還縈繞在他的心裏，可現在手邊隻有一片冰冷。
胤祚在宮外聽到了皇貴妃被封後一天便仙逝的消息，第一時間便是擔心胤禛。四哥一定很難過，他那麽在意貴妃娘娘，他很想知道胤禛怎麽樣了，可他人在宮外，如何能得知宮內的消息。本來已經心境平和的胤祚，突然變的焦躁不安，總是出神的望著紫禁城的方向。
他如何能夠進宮，他隻能等，等殯駕出宮，他隻要能看他一眼就好，就一眼。就算四哥他已經不記得他了，可他還始終在他心裏，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京城裏的人換上了素服，胤祚也是，這時候，他所想的，也隻是能陪在他身邊，可惜這隻是他的願望而已。
“六阿哥，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柳繁生也是擔心胤祚，才問道。雖然胤祚身份高貴，但如今已經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早已當成了親人。
“沒什麽。”胤祚心裏壓抑的難受，也是想要能夠傾訴，信任柳繁生，便說道：“隻是在想，四哥他好不好。看我說的，怎麽可能會好，一定很不好。”
“六阿哥，四阿哥定會沒事，這點你大可放心。”他這樣說，也是安慰的成分多，失去親人的那份痛苦，也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懂。沒事是沒事，可心裏的那份悲痛，也隻有時間才能磨平。
可他的感覺很不好，胤祚這樣覺得，雖然知道四哥是個很強大的人，是會讓人安心，讓人依靠的人。可誰能給他依靠呢，四哥他也需要依靠，至於那個依靠，胤祚心裏期望，四哥的那個依靠是他。
胤祚終於等都了出殯的日子，長長的送殯隊伍，滿目的白色，更顯得一篇淒然。隊伍經過，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胤祚偷偷的抬頭在那一群人裏尋找他幾年未見，不知現如今是何樣子的身影。胤祚心裏焦急，他不敢一直抬頭，卻怕錯過。還好，在隊伍的中間，看到了那期望已久的身影。多年未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高了，越發清秀了，但也瘦了，瘦的他看著直心疼。四哥，你怎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想著，胤祚的眼眶濕潤了。
胤禛被一個熱切的熟悉的目光注視著，胤禛下意識的轉了過去，似乎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麵孔，心裏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小六！可再看去，又找不到了，心裏哀歎一聲，怎麽會呢，小六早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