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醫麵色凝重,沒有立刻回答薑錦書,而是拿著藥膏輕輕撚了一點出來,細細地碾磨開來,然後又湊到了鼻尖仔仔細細地聞了一下。
反複確認過後,趙太醫這才趕忙對著薑錦書微微頷首,然後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謝暨白他們此刻還在院中,看著趙太醫過來,這才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趙太醫抬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焦急走到謝暨白麵前跪了下來,認真開口道,“殿下,微臣不敢隱瞞,那藥膏之中被人摻入了一品紅的汁液,若是塗抹在臉上,輕則腫脹,重則毀容。”
“尤其是錦書姑娘此刻臉上還有傷口,一品紅汁液滲透更快,若是不小心處理,這臉怕是很難複原了。”
“混賬!”謝暨白聽著趙太醫的話,一拳猛地砸在身側的石桌之上,目光森冷地掃過了麵前的人,“在東宮之中都能發生這等醃臢事情,是當真沒把孤放在眼中?”
“孤剛剛被封為太子你們一個個就鬧出這樣的事情來,是想連累孤在父皇那裏落個管理不力的名聲嗎?”
謝暨白這麽說著轉頭看向了薑婉兮,“太子妃心裏可清楚這事是誰做的?”
薑婉兮見著謝暨白是真的動了怒,當即嚇得跪了下來。
“殿下,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藥膏是之前番邦進獻的,是母後賞賜給臣妾的。”
“昨天錦書不小心磕在了屏風上受了傷,我擔心她留疤這才將那個藥膏給了她。”
“臣妾真的不知道那個藥膏有問題。”
她這麽說著,好似想起來了什麽一般,看著謝暨白出聲道,“會不會是有人想要加害臣妾,隻是誤打誤撞,害了錦書?”
“也許,也許那人就跟利用巫蠱之術想要陷害臣妾的是同一人。”
薑婉兮這麽說著,轉頭看向了自己宮中的那些丫鬟太監,厲聲道,“你們這幾日可有瞧出來誰有什麽不對勁的?”
原本還沒人敢胡說什麽,但是此刻薑婉兮這話一出,就等於是告訴大家要把惜月推出來了。
琴音立馬第一時間上前,對著薑婉兮和謝暨白跪下身來認真開口道,“昨兒,昨兒錦書就曾與奴婢說看到惜月在那棵樹下埋些什麽東西,奴婢原本就想跟娘娘您說的。”
“隻是,隻是奴婢跟惜月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不敢相信她會做出悖主的事情來,所以,所以沒敢胡說,隻以為是她是處理一些不要用的東西。”
“直到挖出來的那個東西,奴婢才驚覺不對勁了。”
“後來看著錦書臉成了這樣,又想起來昨日是惜月去取了藥膏給錦書的,就,就更加確信是她所為了。”
隨著琴音這一番話出口,周圍其他幾個宮女太監頓時跟著附和出聲。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要被薑婉兮犧牲掉了,但是畢竟是麵對生死,惜月此刻還是被嚇得臉色慘白,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剛剛自薑婉兮給她遞了個眼神開始,她就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麽會一步步被迫走到這個地步。
想來想去好像都是從薑錦書莫名其妙指認自己開始的。
自己為了報複她才在藥膏裏加了東西,然後就這麽一步步走向了死亡。
心中不甘,此刻跪下來之後,惜月還是沒忍住直指薑錦書,“是你,你才是毓慶宮的叛徒,是你,是你埋的那個東西,是不是?”
“是你嫁禍給我的是不是?”
“娘娘,是她,是她!”
薑婉兮沒想到惜月這種時候還會突然攀咬起薑錦書來,生怕她把她們的計劃給吐露出來,當即咬牙道,“這麽多人都瞧見了是你的問題,你還敢攀咬別人,是當真覺得我舍不得處置了你嗎?”
“惜月,你是我母家帶來的,這麽多年一直伺候在我身邊,我自問待你親厚如姐妹,待你父母也一直敬重,你為何要背棄我?”
薑婉兮看似氣憤到聲嘶力竭,但是隻有惜月知道,她這是拿父母在逼她認罪。
惜月當即失了力氣,跪在那裏苦笑出聲,“為何要背棄你?因為跟著你沒有好處啊,不像陸良娣,她許了我很多好處。”
“她說隻要她誕下殿下的第一個孩子,她就能母憑子貴,她就能擠走你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到時候我就是她身邊可以說一不二的大丫鬟。”
“可是你呢,你也知道我是你從母家帶來的,可是我在你身邊卻要事事小心,這個不能開罪,怕殿下說你跋扈,那個不能數落,怕其他嬪妃說你不好相處。”
“就連這宮中其他人,就像琴音,錦書,哪個把我當回事?”
“既然跟著你沒有出頭之日,你憑什麽攔著我不讓我去另尋高枝?”
惜月這麽說著,再次大笑出聲,那樣子看似竟好似癲狂了一般。
薑婉兮則是被氣得幾乎站不穩的模樣,臉色慘白地看著眼前人,隨即含著熱淚看向了謝暨白,“殿下,臣妾束下不嚴,才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來,臣妾自知有罪,還望殿下責罰。”
隨著這番話出口,薑婉兮眼眸之中已經蓄滿了眼淚,半蹲著身子低垂著頭,那樣子看上去好似是真的被惜月傷到了極點。
薑錦書在一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心中倒是有些感歎。
這惜月還當真是忠心。
都被薑婉兮親手推出去送死了,最後說的那番話也都還在幫薑婉兮。
看似句句批判,其實每一句都是在幫薑婉兮樹立形象。
一個溫柔賢淑,端莊大度的形象。
當真是忠仆啊。
隻是可惜了……
薑錦書這麽想著,就聽著兩個涼薄的字自謝暨白口中而出,“杖斃。”
劉瑾頓時應聲,囑咐了身邊的太監將惜月拖了出去,在毓慶宮外直接杖斃了。
外麵隱隱約約有惜月的慘叫聲傳來,薑錦書看著薑婉兮攥緊了手中的帕子,眼底的冷意不由得越發明顯了幾分。
如今不過剛開始而已,薑婉兮,你可千萬撐住了,好好地看著你身邊真心護著你的人一個個因你而死。
當然,最後那不可一世的薑家也會因你而覆滅。
畢竟若是外戚專權,哪個帝王又能忍得了?
一想到這些,薑錦書心情就頗好。
今兒還真是個好的開端呢。
原本這麽想著心情不錯,抬眸間卻剛巧撞上了謝暨白的目光,薑錦書不由得呼吸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