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潯淵充滿希冀地看向府衙外麵。
“爹……”
此時此刻,他長這麽大以來,頭一回這麽迫切地需要顧定竹這個父親的出現。
然而……
“大人,顧府上下搜遍了,不見顧定竹蹤影。”
“屬下問了府上下人,這才得知,顧定竹不久前回府一趟,將府上銀子搜刮一通後,之後便不見蹤影!”
“屬下在顧府周邊打聽了一番,順著線索一路問詢追蹤,這才得知,顧定竹已經逃出盛京了!”
聞言,顧潯淵有些恍惚。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你說我爹怎麽了?”
“顧教頭,令尊逃出盛京,跑路了!”
仿佛晴天霹靂。
顧潯淵此時連疼痛都沒能顧得上,呆愣在那裏沒了反應。
倒是顧文嶽整了整衣袖,道:“賢侄,你父親這叫畏罪潛逃,明白了嗎?”
說完,他衝著孫正時抱了抱拳:“孫大人,顧定竹潛逃,真相不言而喻了!”
孫正時聞言點頭,隨後一拍驚堂木,準備宣判。
“慢著!”
一個嬌嗬之聲從人群後麵傳來。
緊接著,幾個顧府下人艱難地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挺著孕肚的白嬌嬌從門外走了進來,快步走向匍匐在地上,宛若死狗一般狼狽的顧潯淵。
“顧郎,顧郎,你怎麽樣了?”
聽到她的聲音,顧潯淵的眼神緩緩聚焦。
看到白嬌嬌那張嬌媚的臉都時候,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嬌兒,我爹……我爹他……”
真的跑了嗎?
他說不出口。
白嬌嬌反握著他滿是冷汗的大掌,心疼得幾欲落淚。
“顧郎放心,有我在,有我在呢,我們顧家不會倒的!”
說完,白嬌嬌看向顧文嶽:“顧叔父,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家顧郎好歹也是陛下身邊的人,您確定今天真的要把事情做得這麽絕嗎?”
“您就不怕陛下追究嗎?”
此言一出,就連圍觀的百姓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她是真的敢啊!
在顧潯淵的罪名已經成立的情況下說這話,簡直就是在變相地告訴所有人,陛下寵信一個垃圾,陛下私德有虧!
她不怕死還是怎麽的?
顧文嶽都皺起了眉頭:“白氏,你瘋了不成?”
“瘋的是你才對!”
白嬌嬌大聲道:“我家顧郎有陛下撐腰,你們想要害他,陛下是不會答應的!”
聽了這話,顧文嶽深吸了一口氣。
此時此刻,他無比慶幸自己英明決斷將顧潯淵逐出顧家。
否則,就憑顧潯淵是個蠢貨,白嬌嬌更蠢這兩點,顧家全家早晚要死在這兩個蠢貨手裏!
想到這裏,顧文嶽看著白嬌嬌,道:“事實如此,證據確鑿,白氏你即便是告到陛下跟前,本官也問心無愧!”
說完,他看向孫正時:“孫大人,宣判吧!”
“我看誰敢!”
白嬌嬌嗬斥一聲,死死盯著顧文嶽:“顧叔父,你最好想好不是真的要與我們為敵再說話!”
顧文嶽氣笑了:“本官行得端坐得正,今日之事說破了天,也是你們不講理!”
說完,他再次催促孫正時:“孫大人!宣判!”
孫正時為難極了。
白嬌嬌底氣十足,不像是空穴來風的樣子,況且眾目睽睽之下,她若是敢以陛下之名胡言亂語,那也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再加上顧文嶽的反應,孫正時也看得出來,顧潯淵隻怕真的是給陛下做事的人。
這倒是叫他很是為難了起來。
他一個四品官,既得罪不起從二品中書令退到三品侍郎的顧文嶽,也得罪不起給陛下做事,短短一個多月內升升降降還沒死過的顧潯淵。
怎麽判?
怎麽辦?
真是為難死他了!
“顧大人啊,”孫正時想了想,用商量的語氣道:“不是下官不宣判,實在是斷案講究的是人證物證確鑿。”
“您雖然拿出了確鑿的物證,但卻缺少顧定竹這個關鍵的人證,我……唉!”
聽了這話,顧文嶽早有心理準備,知道孫正時這是打算和稀泥了!
顧文嶽見過寧謙跟著白嬌嬌,多少能猜到一點模糊的影子。
她說出這樣一番話,又是這樣囂張跋扈有恃無恐,孫正時會忌憚也是正常。
他也沒有打算逼得太緊,更多的是要他們吃點教訓罷了。
想到這裏,顧文嶽麵色冷冷:“那依孫大人看,今日之事如何解決?”
“總不見得我拿了這麽多證據出來,卻因為顧定竹跑了,證據全都作廢了吧?”
“要當真如此,孫大人就等著本官參你一本吧!”
說著,他袖子一甩,背著手站在那裏。
孫正時心裏直叫苦。
當京兆府尹這麽多年,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兩邊都得罪不得的案子,可那種情況下大家都很低調。
如今日這般鬧得半城百姓都來看熱鬧的,還是頭一回。
這還叫他怎麽和稀泥?
想了半天,孫正時道:“這樣吧,隻要顧教頭能拿出證據駁斥顧大人的物證,本官便將此案暫時延後,待找到顧定竹後審理。”
聞言,顧文嶽點頭:“我願意讓步。”
白嬌嬌一聽這話,立刻警覺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道:“孫大人憑什麽覺得他們的證據就是真的?”
“顧大人曾經是中書令,說一句權傾朝野也不為過,他想要偽造證物多的是人配合他包庇他,我們不過升鬥小民,哪裏鬥得過一個權臣!”
聽了這話,別說是顧文嶽,就連孫正時的臉都黑了下來。
“那依你看又該如何?”
白嬌嬌:“顧家已經將我們一支逐出顧氏一族了,還害得我夫君受了如此重刑,今日若還要追究,我便立刻進宮告禦狀!”
她看著孫正時,一字一句:“我才救了陛下,我相信以一份救駕之功,定能還我一個公道!”
聽了這話,孫正時眉頭緊皺。
很煩!
顧家人怎麽都這麽不知好歹?
還進宮告禦狀。
皇上若是知道她這麽拿著雞毛當令箭嗎?
“啪”地一聲,驚堂木響起,孫正時一肚子的鳥氣終於是憋不住了。
他瞪著堂下滿臉有恃無恐的白嬌嬌,嗬斥出聲:“大膽刁民,竟敢口出狂言,這是藐視公堂之罪!”
“來人,速速將她拿下,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話音才落,一直一副失了魂魄的顧潯淵回過神來,立刻擋在白嬌嬌跟前。
“孫大人!她有孕在身,請你饒她一次!”
不同於此前的底氣十足的模樣。
此時的顧潯淵看起來,竟有點服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