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既然阿月不追究了,此事是不是就可以作罷了?”顧潯淵朗聲問道。

聞言,孫正時瞥了他一眼,依舊看著宋惜月:“宋淑人可想好了?”

“若宋淑人能狠狠心,大不了就像當初請人去皇城司為白氏保胎那般,請大夫到獄中為白氏保胎也是一樣。”

“京獄雖然環境差一些,但可以給白氏安排條件稍好的牢房,待她產子後再量刑也不是不行。”

聽了這話,宋惜月麵上一愣,似乎有些心動。

那邊的顧潯淵立刻大喊出聲:“不行!我的長子若是在獄中出生,這輩子就都毀了!”

“阿月,這是我的長子,你不看在嬌兒的份上也得看在我的份上,你可是我的嫡妻正室,孩子生下來可是叫你娘親的啊!”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怎能這麽狠心,在他未出世之時就害了他一生?”

顧潯淵聲聲泣血,好似宋惜月做下了十惡不赦的事那般,感情真摯得甚至還掉了幾顆淚珠。

饒是宋惜月覺得自己已經很能演了,此時此刻,麵對著這樣的顧潯淵,還是忍不住甘拜下風。

她歎了口氣,對孫正時道:“多謝孫大人好意。”

孫正時:……

雖然很想幫宋惜月一把,但她自己立不起來,作為外人,孫正時也隻能如他所願。

“既然宋淑人不追究了,那本官也不好強求。”

說著,他喚回了衙役,看著躲在顧潯淵身後,滿臉都是驚惶不安的白嬌嬌,冷聲道:“賤妾白氏,本官現在問你,這張欠條你認不認!”

白嬌嬌皺眉咬牙:“孫大人,我如今已非賤籍,還是陛下親封的蘭夫人,你……”

“行行行,蘭夫人,可以了吧?”孫正時沒什麽耐心地道。

白嬌嬌委屈地看了顧潯淵一眼,想讓他幫忙說幾句。

顧潯淵卻皺眉道:“看我做什麽?欠條上是你的名字!”

話雖然是這麽說的,但顧潯淵卻捏了捏白嬌嬌的手指。

接收到他的暗示,饒是白嬌嬌滿腹委屈,卻也明白眼下形勢不容她倔強。

反正顧郎不會看著宋惜月欺負自己的,回到顧府,關起門來,隻要顧郎護著她,那欠條也就是廢紙一張。

到時候再叫顧郎要過來撕了,就錢債兩清了!

想到這裏,白嬌嬌深吸一口氣,滿是怨恨地看著宋惜月:“我認,可以了吧!”

不等宋惜月回答,孫正時就開口道:“好的,既然白氏你認下這筆欠賬,那麽這張欠條就由官府保管,直到你還清欠款後銷毀。”

聞言,白嬌嬌驚愕:“宋惜月又沒有要求,官府為什麽要保管我的欠條?”

孫正時冷哼,看向顧潯淵:“顧大人,蘭夫人得了陛下的封賞,自覺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抽空還是督促她多學一學我大澤的律法吧。”

聽了這話,顧潯淵也是不解。

正要開口詢問之時,圍觀的熱心群眾中有人解答道:“都報過官了,即便宋淑人不追究,可這麽大一筆錢財不知所蹤,官府也是不可能不聞不問的!”

聞言,顧潯淵擰起眉頭:“孫大人就不能當今日之事沒有發生嗎?”

孫正時立刻警惕地看著他:“顧教頭這是要本官當眾瀆職?”

顧潯淵:……

他有些忿恨地瞪向宋惜月。

都怪她!

一點破事也要報官!

現在好了,搞成如今的樣子,他算是跟著一起丟人了!

想到這裏,顧潯淵道:“行了,今日之事已經解決,孫大人,接下來是本官的家事,你就不好插手了。”

“你從七品閑得很,本官可不閑。”說著,孫正時一甩衣袖,招呼著衙役們就退到一旁去了。

“孫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見他不僅沒走,還一副看熱鬧的架勢,顧潯淵黑著臉拔高了聲音:“這是欺我官小嗎?”

這不廢話嗎?

孫正時一邊想著,一邊翻了個白眼,道:“這麽寬的地方,本官是呆不得,還是這裏是顧教頭你的私人地盤,你要將本官驅逐出去?”

“你……”

“還有啊,本官好歹也是四品官,在你一個從七品麵前根本不需要欺你官小,是你本身官就小。”

孫正時說著,撣了撣袍擺。

他忌憚顧潯淵是給陛下做事的人,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怕這個顧潯淵。

要是四品官還叫一個從七品給騎在頭上為所欲為,孫正時就算是白活了。

此時,顧潯淵隻覺得孫正時辱人太甚,卻說不出話來。

隻能硬生生逼著自己轉開頭,看向對麵的宋惜月。

卻發現宋惜月已經朝著馬車走去了。

當即,他甩開拉著自己的白嬌嬌,追上前喊道:“阿月,你去哪裏?”

宋惜月停下腳步回頭:“還有事嗎?”

“當然了!”

顧潯淵說著,似乎是自己也覺得有點丟人,趕忙緊走幾步,來到了宋惜月麵前:“阿月,你外頭的宅子在哪兒,我們得搬過去了。”

說著,他故作親昵地想去拉宋惜月的手。

宋惜月聞言,麵上露出訝異之色,急忙後退了兩步避開他的觸碰後,道:“你意思是,你要帶著她住到我名下的宅子裏嗎?”

“什麽你的我的?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不都是我們的嗎?”

顧潯淵說著,心裏莫名生出幾分失去掌控的不安,聲音也不自覺地拔高了:“你搞得我被顧家除族,顧家要我們從現居府邸裏搬出來,你不該做些補償嗎?”

如果不是她讓人把白嬌嬌從溫泉山莊接回來,白嬌嬌怎麽會在除族書上簽字?

一切都是因為她,她必須得負責!

宋惜月聞言,更加震驚:“你說是我害得你被除族?”

話音未落,白嬌嬌站在顧潯淵的身後,大聲道:“當然是你,若非你從中作梗,顧家怎會將顧郎除族?”

“宋惜月,人應當知錯就改,也應當為自己的錯誤買單,顧郎隻是想暫時在你名下的宅子裏落腳而已,又不是要把你的宅子據為己有,你也太小氣了吧?”

“一點都沒有正室嫡妻應有的大度!”

聽了這話,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宋惜月腳下踉蹌了幾步。

隨後,有人大喊出聲。

“顧教頭被除族之事,明明就是他自己作死,哪裏怪得了宋淑人?”

“就是!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那點齷齪醜事全盛京誰不知道,還好意思怪在宋淑人的頭上,簡直不要臉!”

這話就像是點燃了怒火,眾人的情緒一觸即發。

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一條臭襪子直接飛到了顧潯淵的頭上。

下一刻,各式各樣的臭鞋子、破布條子、爛菜葉子,石頭子都朝著這裏飛了過來。

而宋惜月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到了馬車上,緩緩地朝著玉京巷駛去。

“阿月!阿月你等等!你別走啊阿月!”

顧潯淵一邊將白嬌嬌護在懷裏,一邊還要護著自己的屁股,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記朝著宋惜月的馬車大喊。

下一刻,一條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臭襪子精準無誤地飛進了他口中。

力道之大,直接塞進了喉嚨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