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盧遷楓深深地看了顧潯淵一眼,隨後冷著一張表情僵硬的臉,下令全速前進。
片刻後,眾人回城,沉重的城門在他們的身後緩緩合攏。
盧遷楓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顧潯淵的腦袋又從車廂裏探了出來,看著盧遷楓,催促道:“愣著做什麽?馬上入宮啊!”
“入宮做什麽?”
不應該守在這裏,布下天羅地網,等白嬌嬌自投羅網嗎?
“盧大人,我可是同她說了,明日的斬魔法事是斬我,你現在得立刻把我送入宮中,按照斬魔法事的前事準備開始裝扮我!”
顧潯淵說著,又是使勁地拍了拍馬車:“快一點,別讓她發現端倪了!”
聽了他的話,盧遷楓有一肚子的髒話想說,但最後還是咽了回去。
畢竟臨行前陛下特意囑咐過,一切聽顧潯淵指揮,他不能抗旨。
馬鞭一甩,三百禁軍奔走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馬蹄聲踏碎了寂靜的夜色,驚動了暗中無數雙眼睛。
此時,顧家莊。
白嬌嬌懷裏抱著一個繈褓,將一個年輕男人的屍體踹入火中後,將繈褓和顧知禮的繈褓放在一起。
“孩子,娘要救你,也要救你父親,隻能先委屈你了。”
說著,她伸出雙手,兩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別落在兩個嬰兒的兩隻眼睛下方。
伴隨著她嘴唇的翕動,窸窸窣窣的聲音從火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湧出,圍著白嬌嬌和兩個嬰兒,環成了一個漆黑的圓圈。
不遠處,狼王領著眾狼群警戒四周,默默地守護著這裏。
白嬌嬌睜開眼,咬開自己的手指,將血分別抹在兩個嬰兒的眼睛下方,接著又用血在兩人身邊畫了一個圖騰一般的陣法。
做完這些,白嬌嬌站起身。
漆黑的蟲子爬入陣法之中,又順著陣法分別爬到了兩個繈褓上。
不消片刻,蟲子湧上了兩個孩子的臉頰,將二人的眼睛結結實實地覆蓋了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夜色中走出一個身影,在白嬌嬌身邊站定,將手伸了出來。
是那個年輕的婦人。
隻是此時此刻,她眼中已經沒有了方才的靈動,宛若行屍走肉一般木訥。
白嬌嬌抬手,用碎瓷片割開了婦人的雙腕,刹那間,鮮血宛若開閘洪流一般迫不及待地落到了地上。
蟲子們聞見了血腥氣,紛紛從兩個孩子的臉上流了下來,爭先恐後地湧到了年輕婦人的血窪之中。
夜色寧靜,空氣裏除了大火的“劈啪”之聲,仿佛還有什麽東西大口吞咽的聲音。
年輕婦人一直站著,直到鮮血流盡再也站立不穩之時才跌坐在地上。
而她隻是剛剛坐下,蟲潮就湧到了她的身上。
“嗚哇——”
嬰兒仿佛感應到了什麽一般,淒厲的啼哭聲撕開了夜色。
而年輕婦人就在這聲啼哭中,徹底倒在了地上。
不多時,蟲潮退去,隻在地上留下了一具幹淨的骸骨。
白嬌嬌這才走上前來,將啼哭不止的嬰兒抱在懷裏。
嬰兒感受到溫度,哭聲弱了許多。
白嬌嬌哄了幾聲,嬰兒倒真的安靜了下來,睜開了眼睛,露出了那雙灰藍色的眼眸。
見狀,白嬌嬌歎了口氣,將嬰兒放開後,趕忙去看一旁的顧知禮。
顧知禮依舊在昏睡之中。
白嬌嬌掀開他的眼皮看了一眼。
原先湛藍色的瞳孔已經深了許多,比灰藍更加黑,若是不仔細看的話,和墨瞳每一歐太大的區別。
白嬌嬌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這裏也有眼蟲,雖然隻能維持短暫幾日,但也夠用了!”
她把嬰兒的繈褓換下來給顧知禮裹好後,把顧知禮綁在了狼王的背上,隨後朝著陰影處拍了拍手。
是一個目光同樣木訥的女人,胸口鼓鼓的,看樣子還在哺乳期。
“你負責打獵和保護她和我的孩子,她負責照顧我的孩子。”
白嬌嬌摸了摸狼王的頭,眼眶含淚:“過幾天我會來找你的,我的孩子就交給你了。”
似乎聽懂了她的話,狼王用腦袋蹭了蹭白嬌嬌的臉,隨後看了一眼那邊眼神木訥的女人,轉身朝著山林走去。
女人被白嬌嬌用蠱蟲控製了,見狀也乖乖跟在後麵,走進了山林之中。
目送著他們進入漆黑的山林後,白嬌嬌這才抱起了地上哇哇大哭的嬰兒,坐上了另一隻體型碩大的狼背,朝著盛京的方向疾馳而去。
此時已是黎明時分,她眼神狠戾,帶著魚死網破的決絕。
皇宮。
顧潯淵被盧遷楓送回來後,盧遷楓就將他丟給了負責斬魔法事的管事,自己去禦書房複命去了。
他本以為陛下應該會生氣,卻沒想到陛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看起來有些輕鬆。
“愛卿辛苦了,朕讓人在宮中為你安排了歇腳之處,今晚就別出宮了。”
說著,賀蘭承賢一揮手,福公公立刻就帶著幾個小太監走了出來。
在盧遷楓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中,福公公將他帶了出去。
晨光灑遍大地,斬魔法事會場,顧潯淵被扯開四肢綁在了刑架上。
饒是他有自信白嬌嬌一定會來,這會兒也忍不住心生忐忑。
白嬌嬌該不會是要他被砍斷四肢才來吧?
斬魔法事會場濃霧彌漫,百官紛紛立於廣場上,沒有一個人看得清楚上麵綁著的是什麽人。
不少人都覺得疑惑。
顧潯淵那個兒子不是才出生嗎?怎麽這麽大一坨?
賀蘭承賢獨自一人坐在高台之上,皺著眉頭看著場下,心裏隱隱有些煩躁了起來。
白嬌嬌怎麽還沒來?
難道她看穿了顧潯淵嗎?
就在賀蘭承賢盤算著要不要找借口今天天氣不好斬魔法事往後推遲的時候,身後忽然一陣涼風撲了過來。
他猛地一轉身,就猝不及防地和一隻狼頭打了個照麵,而白嬌嬌則端坐在狼背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這一刻,賀蘭承賢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才不至於當場驚叫出聲。
“白嬌嬌,你好大的膽子!”
他瞪著狼背上的女人,冷聲斥道:“竟敢禦狼到朕跟前來囂張!”
聞言,白嬌嬌咬了咬牙,翻身從狼背上下來,赤腳站在初冬冰冷的地麵上,卻好似一點也感覺不到冷意,隻盯著賀蘭承賢的眼睛,沒有絲毫恭敬。
“陛下,你曾承諾要為我蘭達族報仇,滅了宋氏全族,現在還算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