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兒順著已知線索去了宣城,找到了白嬌嬌第一人主家,發現這家人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搬走了,絮兒查了許久也查不到他們去了哪裏。
在這過程中,絮兒偶然發現,這家人出現在宣城的時間,正是賀蘭承賢質子回國的次年,在他登基為皇前兩個月。
順著這條線索,絮兒一路追查到了賀蘭承賢當年為質的南疆百族,結果卻不慎落入了南疆王族的手中,被關進了蠱牢。
在蠱牢,絮兒被蘭達族的死人蠱折磨得生不如死,劇痛之中為了安撫自己,她無意識地哼起了盛京童謠,醒來後,身邊多了一個不人不鬼的女人。
那個女人說自己叫祝琴,是英瑤先皇後身邊的丫鬟。
祝琴不知道在蠱牢裏呆了多久,身上的傷痕摞著傷痕,早已經精神失常渾身枯槁,卻在聽到絮兒吟唱盛京童謠的時候擁有了片刻的理智。
她告訴絮兒,賀蘭承賢在為質期間,為了少受一些折磨,主動給英瑤先皇後下藥,將她送給那些王族的人玩弄折磨。
起初還能換來一些平靜,後來英瑤先皇後發現了端倪,賀蘭承賢就撕破了臉皮,開始明目張膽地將英瑤先皇後綁了送去受辱。
沒想到王族的人更加過分,後來甚至會將他一並扣下,讓他看著英瑤先皇後被折磨得渾身傷痕,還要他在一旁助興。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英瑤先皇後作為盛京貴女,受不得這樣的屈辱,但幾次尋死都被救了回來。
賀蘭承賢威脅她,若她真的死了,就讓英家送她當時才九歲的親妹妹來南疆替代她。
英瑤就這樣默默忍受了多年的羞辱。
直到十八年前,大澤與南疆王族簽署了休戰協議,賀蘭承賢作為促進和平的有功之臣被送還大澤。
祝琴說,她不是這些年第一個被抓進蠱牢的大澤人。
這些年來,祝琴一直在向每一個被抓進來的大澤人打聽英瑤先皇後的事,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她說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這些事她一直埋藏在心底,絮兒是她述說的第一個對象,因為她唱起了當年英瑤皇後在痛苦的時候吟唱過的童謠。
臨死前,她想知道舊主的現狀,作為交換,祝琴會幫絮兒逃出蠱牢。
說到這裏的時候,絮兒似乎是被強烈的情感衝擊著,哽咽了好幾聲後,她緩緩看向宋惜月:“小姐,接下來的事我隻能單獨告訴您,請碧玉姐姐與爾弛姐姐回避,可以嗎?”
聽到這裏,宋惜月也意識到了事情有點超出她的預料,當即便讓她們二人避了出去。
直到關門聲響起,絮兒仔仔細細地確認過她們真的出去之後,才將聲音壓得極低,道:“小姐,大殿下不是皇上的血脈。”
宋惜月聞言,猛地看向她,瞳孔劇烈收縮:“你在說什麽?”
絮兒吸了吸鼻子,低聲道:“祝琴告訴我,賀蘭承賢在南疆為質第一年就染上了藥癮,那方麵能力極弱,不僅如此,回國前,賀蘭承賢也已經有差不多一年時間沒有碰過先皇後。”
“但先皇後當時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懷的正是大殿下。”
“若不是當年英家主動上交了西關戰場的全部兵權,還主動將英家軍盡數並入同守西關的陸家軍中,先皇因此多有囑托,賀蘭承賢甚至不願意帶英瑤先皇後回國。”
“當年回國前,賀蘭承賢為了不讓別人知道他的所作所為,將先皇後身邊的人都殺了。”
“祝琴當年早早被先皇後嫁給了南疆人所以逃過一劫,但卻在先皇後離開南疆兩年後,被她的南疆丈夫主動獻出去當了藥人,被折磨了這麽多年。”
說到這裏的時候,絮兒認真地看著宋惜月,道:“小姐,先皇後死於回國第一年難產大出血,留下大殿下一人在世上獨活。”
“先皇後死後次年,英家因為奪嫡之爭站錯隊,在當今陛下登基後滿門抄斬。”
“這是滅口!”
聽到這裏,宋惜月隻覺得渾身發冷,難以置信地看著絮兒。
好半天後,她握住絮兒的手,低聲道:“此事你不可再提,必須爛在心底裏!”
絮兒點頭:“我知道,但小姐,此事不該瞞著大殿下。”
她認真地看著宋惜月,道:“英瑤先皇後的死,不該瞞著大殿下。”
聽了她的話,宋惜月的手心沁出了一層冷汗。
怪不得……
怪不得當年賀蘭雋作為大皇子,在後宮卻過得連個普通宮人都不如。
怪不得當年賀蘭雋被人造黃謠,賀蘭承賢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朝野內外所有人都說,賀蘭承賢對先皇後念念不忘,所以如此器重賀蘭雋,連太子之位都為他留到了現在,是賀蘭雋始終推拒。
就連曾經的宋惜月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若真的器重,太子之位哪裏由得了賀蘭雋推拒?
若真的念念不忘,又怎會讓年幼的賀蘭雋入伍就是最底層的小兵,一掌軍就是生死難料的北城?
不知道這些內幕之前,宋惜月覺得這是作為皇帝對未來繼承之人的磨煉。
如今恍然才意識到,皇位繼承人需要的磨煉從來都不是上陣殺敵。
前世賀蘭雋死得那般草率,宋惜月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總算是明白了。
前線凶險,但賀蘭雋掌兵那些年,打得北夷節節敗退,北城乃至整個北疆都對賀蘭雋極為擁護,若內奸出自北夷之手,根本傷不了賀蘭雋半分。
唯有最高掌權者的命令,才是“內奸”不可違抗的存在。
想明白這些,宋惜月握著絮兒的手,鄭重叮囑:“這些事,我會想辦法讓大殿下知曉,但你從現在開始,必須要將所有事都爛在肚裏!”
絮兒正要點頭,二人卻猛地聽見身後傳來了房門被打開的響聲。
她們同時看了出去,卻見一清貴身形自風雪中邁入黑暗,在陰影中靠近她們跟前。
他在燈火與黑暗的邊緣前站定,看著宋惜月,輕輕笑了一聲。
“來晚了,還是讓你知曉了這肮髒的一切。”
賀蘭雋說著,猶豫片刻,將手自黑暗中伸向了光明,伸到了宋惜月的麵前。
“阿月,你還願意與我站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