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人群被強硬地分開一條路,二皇子賀蘭騁陰著一張黑沉沉的臉站在人群外,冷冷地看著這邊。
顧潯淵聞言見狀,趕忙道:“二殿下誤會了,下官隻是提出合理的質疑,若是下官質疑有失,這位姑娘可以提出申辯的!”
賀蘭騁才不管那麽多。
他往邊上丟了個眼神:“謝大人,你來說,他這是什麽罪?”
眾人這才看到同他一起來的大理寺少卿謝賞雲。
“律法規定,汙蔑他人名譽者,杖十,錄案。”
謝賞雲語調輕飄飄的,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顧潯淵倒吸一口涼氣。
杖十不是什麽大事,但錄案就不一樣了!
他雖然無知,但卻也知道在大理寺留有案底絕不是一件好事,嚴重的,連族中晚輩科舉都要受到影響!
想到這裏,顧潯淵連忙道:“你們都誤會了,我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要給桑姑娘定罪的意思!”
“你確實沒有資格定罪,禁衛軍隻負責皇城安全,抓人查案的事兒是我們大理寺的。”謝賞雲皮笑肉不笑地說完,看向那邊滿臉吃瓜看戲的桑鹿。
“桑廚,鄙人是來接您過府的!”
聞言,桑鹿“哦”了一聲,拍了拍鄧掌櫃的肩膀:“老鄧頭,我要去忙了,接下來就交給你嘍!”
“去吧,去吧!”鄧掌櫃滿臉慈愛地看著桑鹿蹦蹦跳跳地走了。
見狀,顧潯淵忍不住又問:“桑姑娘去哪裏?”
“你家住海邊嗎?”桑鹿瞥了他一眼。
顧潯淵一愣:“何意?”
她喜歡看海?
真是個有冒險精神的姑娘。
“不住海邊還管那麽寬,要是太閑你就去數數你的新妻子有幾根腿毛不好嗎?”
說完,桑鹿已經走到了賀蘭騁與謝賞雲的麵前:“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謝賞雲點點頭,賀蘭騁看了桑鹿一眼,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見狀,桑鹿急走兩步追上前,背著手將頭探到他的跟前:“你怎麽不開心了?小黃瓜?”
賀蘭騁:“……不許這麽叫我!”
“那公……唔唔——”
就跟知道桑鹿那張嘴裏說不出什麽好話一樣,賀蘭騁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把捂住了桑鹿的嘴,反手將她夾在胳肢窩下帶走了。
眾人:……???
一種很新奇的拉扯模式。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在一眾驚奇的目光注視下,桑鹿被賀蘭騁夾在胳肢窩上,直接跳上了馬車。
謝賞雲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諸位,桑廚三月內都檔期都被我們謝家預約滿了。”
“不過後日是玉饌樓的年慶,後日開始,每日都可提前預約桑廚一桌檔期,每天隻有一桌,提前一日開始預約,諸位可以後日來鄧掌櫃處登記。”
說完,謝賞雲剛要走,隻聽見老饕之中有人不服道:“憑什麽你們謝家預約了三個月,卻隻給我們一天一桌啊?”
謝賞雲聞言,停下腳步回頭,臉上露出了幾分無奈之色:“可能就憑桑廚是我為了我祖父從東都請來的吧。”
眾人聞言,一時語塞。
謝賞雲倒是很大方地笑了笑,抬腳要走。
“謝大人!”
顧潯淵忽然大聲道:“桑姑娘既然是東都第一廚娘,光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燉雞就得數千兩才能獨享,你們謝家約了她三個月的檔期,光是菜金,那得是多少錢?”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仿佛約好了一般,齊齊瞪大眼睛看向顧潯淵。
被這樣的視線整齊劃一地看著,顧潯淵不僅沒覺得有什麽不適,反而還挺了挺胸膛。
“謝大人莫怪,本官身為禁衛軍中郎將,合理質疑也是正常的。”
“畢竟你隻是一個大理寺少卿,即便謝家底蘊深厚,隻怕這銀子也對不上數。”
謝賞雲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顧潯淵:“顧大人是覺得本官所言並不屬實,還是覺得本官貪汙受賄?”
雖然這的確是顧潯預案想要表達的意思,但他聽了謝賞雲的話,卻滿臉正氣地嚴肅道:“我說了,我隻是合理質疑。”
“謝大人可以詳細解釋與我們分辨,畢竟在場這麽多人,最終也不會是我一人說了算,是吧!”
說著,顧潯淵轉頭看向四周,似乎是在尋求回應。
但讓他感到失望的是,周圍的人雖然都齊刷刷地看著他,卻沒有一人回應他的話。
這與他預想中的反應不一樣。
於是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了身邊的白嬌嬌。
“……”白嬌嬌也沒說話,而是用與周圍的人一模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顧潯淵這才感覺到有些慌了。
他看向謝賞雲,道:“當然,若是我誤會了什麽,抑或是我的懷疑有問題,謝大人也可以說出來,我願意虛心聆聽指教!”
說著,他的心越來越慌亂,竟是有些倉皇地抬手衝著謝賞雲作了一揖。
這一揖作完後,顧潯淵心裏又覺得丟臉,忍不住生出幾分惱羞,直起身子的時候,看著依舊氣定神閑,甚至還透著幾分儒雅風流的謝賞雲,他忍不住要進了後槽牙。
謝賞雲一直沒說話。
知道顧潯淵那帶著惱怒的眼神出現後,才“噗嗤”笑了一聲。
“差點忘了,顧大人與我們盛京土著不一樣,許多事情不知道,有所誤會也屬正常。”
說著,他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麵容含笑道:“我們謝家能請來東都第一廚娘,不是給的銀子夠多,而是我們姓謝,顧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顧潯淵不明白。
但顧潯淵不想說。
他咬了咬牙,看著謝賞雲:“原來謝家的麵子這麽大,是我孤陋寡聞了。”
聞言,謝賞雲笑了笑:“不算吧。”
“什麽?”
“我說,顧大人也不算是孤陋寡聞,應當是說您貴人事多,況且才來盛京定居將將半年,有些事兒不知道也屬正常。”
說著,他遲疑了一下,最後什麽也沒說,笑著搖頭走了。
他這一走,圍觀的人立刻就跟著散開了。
至於原先還打算著來蹭飯的那些“賀喜”的人,被這麽多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轉移了注意力,早就已經散了個幹幹淨淨。
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玉饌樓的大堂內,便隻剩下一臉陰沉的顧潯淵,與一臉無辜的白嬌嬌。
白嬌嬌扯了扯他的衣袖:“顧郎,我們……我們回去吧!”
話音才落,顧潯淵猛地抬手狠狠一甩,轉頭瞪著她:“你看看你幹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