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月看著麵前卷好的,明黃色的聖旨,腦子裏迅速分析著眼前的局麵。

雖然不明白賀蘭承賢是如何被白嬌嬌說服,又是怎麽說服滿朝文武的,但宋惜月可以確定,這是針對宋家設下的陽謀。

不……

宋惜月看向白嬌嬌。

這是白嬌嬌針對她設下的陽謀。

若是此案她斷了顧潯淵無罪,便會徹底得罪錦城,此前所有計劃無一能推進,還會引起民憤,她也會成為一個偽善虛假的奸人。

若她斷了顧潯淵有罪,顧潯淵頂多脫層皮,隻要有白嬌嬌在,他就不會死。

但宋惜月苦心維持這麽久的受害者人設就會徹底崩塌,變成他人眼中想要害死自己丈夫的毒婦!於她之後的所有計劃都百害無利!

“宋夫人怎麽不接旨?莫不是想要抗旨?”

白嬌嬌見她抬頭看來,立刻笑得不懷好意地來了這麽一句。

話音落,跟在白嬌嬌身後的福公公便上前兩步,道:“蘭夫人,你還沒宣讀聖旨呢,不能怪宋夫人沒有接旨。”

聽了這話,白嬌嬌臉上的表情露出了一瞬間的尷尬,緊接著便是滿臉的惱怒。

她回頭狠狠瞪著福公公,道:“你在這裏廢什麽話?我用得著你來教嗎?”

說完,她憤恨地收回手,打開聖旨,惡狠狠地瞪著宋惜月:“宋惜月,你還不跪下接旨?”

話音落,宋惜月轉頭看了一眼福公公。

福公公歎了口氣,站直身子,拉長聲音,道:“聖旨到——顧氏宋惜月接旨——”

聽了這話,宋惜月才往後退了半步,跪下應聲:“臣婦宋惜月接旨。”

福公公微微彎腰看向白嬌嬌:“蘭夫人,可以宣讀聖旨了!”

白嬌嬌聞言,惡狠狠地瞪了福公公一眼,隨後才把視線落到了聖旨上。

“陛下有旨:錦城守備狀告中郎將強辱兒媳,逼其自戕一案,朕深感頭疼,晝夜難安,聽聞宋夫人德才兼備,慈悲為懷,在民間多有讚譽,今將此案交由宋惜月定奪,望早日結案,欽此!”

“是,臣婦謹遵聖旨!”宋惜月應聲,衝著白嬌嬌舉起了雙手。

隻見白嬌嬌一把將聖旨攥在一起,對著跪在麵前的宋惜月揚了揚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跪了宋惜月那麽多次,終於也輪到宋惜月跪她一次了!

“蘭夫人,蘭夫人!”

福公公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忍不住感歎白嬌嬌果然是小人得誌,隨後趕忙小聲提醒:“該叫宋夫人接旨了!”

聞言,白嬌嬌有心想要宋惜月多跪自己一會兒,卻還是萬般不願地斂起了心思,將聖旨送到了宋惜月的手裏。

福公公見狀,趕忙道:“宋夫人,快起身吧!”

“多謝福公公。”宋惜月手握聖旨,從地上站起身,又讓青玉給福公公拿了銀子。

全程未看白嬌嬌一眼。

這叫白嬌嬌頓時心生惱怒:“宋夫人,陛下聖旨都下了,你還在這裏磨蹭,難道是想抗旨嗎?”

聞言,宋惜月先是一愣,隨後溫聲解釋:“我沒有磨蹭。”

“還說沒有?”白嬌嬌瞪眼:“我宣讀完聖旨都有一會兒了,你怎麽還不結案?”

此言一出。

不僅是宋惜月。

就連福公公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蘭夫人,陛下的旨意是讓宋夫人定奪此案,宋夫人連案卷都未曾看過,怎能輕易結案?”

福公公好聲好氣地道:“況且,陛下又沒有要求今日必須要宋夫人結案,你難道是想讓宋夫人當場宣布此案與顧大人無關嗎?”

白嬌嬌:“有何不可?我家顧郎本就是被冤枉的!”

說著,她理直氣壯地看向宋惜月。

“卷宗我都看過了,顧郎根本不記得那天晚上的事,無論問多少遍他都不記得,這足以證明那天晚上的事要麽是假的,要麽顧郎被人下了藥,一切都是陰謀!”

“宋惜月,你作為顧郎的正妻,理應護著他,明白嗎?”

這話說得太囂張了。

即便是福公公忍了又忍,卻還是沒能忍得住。

“蘭夫人慎言!”他低聲訓斥道:“陛下讓宋夫人斷案,是因為她在百姓心中善良溫柔,是個公認的好人,絕非是為了讓宋夫人偏袒顧大人的意思!”

說著,福公公狠狠地瞪了一眼還想說話的白嬌嬌,上前一步,對著宋惜月揖手道:“宋夫人,陛下說了,這件事他知曉你會受委屈,待事情結束,他不會虧待你的!”

聽了這話,宋惜月歎了口氣,看了看手裏的聖旨,隨後道:“這封聖旨實在太過荒唐,禦史台難道沒有彈劾嗎?”

福公公:“彈劾了,但陛下為你做保,禦史台各位大人經過兩日的討論,也覺得宋夫人身為宋氏女,一定可以秉公斷案,這才頒發了聖旨。”

宋惜月:“可我隻是一個內宅女子,事情又將我夫君牽涉其中,按規矩我不是應該避嫌嗎?怎還能將案子交給我一個內宅女子來斷?實在太荒唐了!”

聽了這話,福公公也是歎氣,正想說服宋惜月的時候,一旁的白嬌嬌冷笑出聲:“怎麽,你是不知道該怎麽斷,還是存著要借此機會暗害顧郎的心思,不敢明著斷?”

“我告訴你,這件事我已經查清楚了,顧郎就是無辜的!”

“你若是敢斷顧郎有罪,便是謀殺親夫,你也是死罪!”

她的聲音不小,聖旨又是在大門口宣讀的,這會兒門外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話。

原先還有人疑惑怎麽會有聖旨讓內宅女子斷案,聽了白嬌嬌口氣這麽大的一番話,頓時都明白了。

原來皇帝是想威脅宋惜月,讓她保護顧潯淵啊!

“蘭夫人,你閉嘴吧!”

福公公作為宮裏老人,最是知道這種情況要怎麽處理,卻沒想到白嬌嬌跟個攪屎棍似的上躥下跳,一時間叫他氣得冒煙,恨不得直接縫了她的嘴把她打死!

“宋夫人,陛下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這樁案子之所以交給你,一是因為你在百姓間極有名聲,二是因為你畢竟出身宋家,宋家也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

“陛下這是信你不會徇私啊!”

聽了這話,宋惜月麵上依舊是那副憂慮的模樣,卻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隨後,她看向一旁的白嬌嬌,臉上露出幾分勉強的笑,露出了幾分關切。

“不管如何,今日能見到蘭夫人真的太好了,那晚你凍傷了臉,我心中一直記掛著,擔心你臉上的凍傷會毀了你的容顏”

“所以,我特意尋來了玉肌雪容膏,不僅能讓你的肌膚瑩白透亮,還能修複你臉上的凍傷,必不會叫你落下難看的疤痕。”

聽了這話,白嬌嬌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還包著紗布的半張臉。

而宋惜月此時,已經將聖旨交給青玉,從她手中接過一個精致的白玉瓷盒,滿臉真誠地遞向了白嬌嬌。

一旁的福公公見狀,趕忙道:“蘭夫人,玉肌雪容膏可是皇室珍秘,想來宋夫人是為你向皇後殿下求來的,你還不快謝謝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