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承賢甩袖離去。

但眾臣卻是紛紛變了臉色。

被當今聖上斥責為佞臣,今日在場所有人都要背上汙點。

而作為苦主的楚遠霖反應極為迅速。

“皇上——”

他大喊一聲:“諸位大人隻是求陛下皇上秉公執法,卻被皇上打為佞臣!若當真如此,微臣今日寧願不要這公道,也要還諸位大人一個清白!”

說完,他再次拔腿撞向柱子。

上一次還有宋惜月暗中相助,所以他其實傷得不重。

這一次宋惜月都還在“昏迷”之中無法出手,眾人更是還在被那句“佞臣”震驚得沒回過神。

隻聽“碰”“咚”兩聲響。

楚遠霖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頭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再次崩裂,血濺當場。

“楚大人!”

謝賞雲第一個回過神來喊了一聲,隨後一把抓起還在發懵的太醫:“快!快救人!”

太醫回過神,一把抄起針袋就慌忙施救。

謝賞雲隨後看到賀蘭承賢回過頭,看著這裏麵上露出不虞之色,立刻搶先開口,跪地大聲道:“陛下!楚大人是錦城守備,若是死在盛京,死在皇宮,死在禦書房,恐錦城生變,求陛下三思!”

話音落,其餘大臣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跟著大喊:“求陛下三思!”

賀蘭承賢一口氣又被堵在了嘴裏。

看著眼前高喊著“萬歲三思”的眾人,心裏滿是憤怒卻無從發泄。

最後隻能冷冷地回來,下令道:“把太醫局的人都調過來,必須要把楚遠霖的命給朕保住!”

“是!”福公公領命,立刻小跑著出去傳旨了。

事情鬧得大,又鬧得離譜,一旁的起居舍人心裏也生出了幾分惶惶不安。

賀蘭承賢坐在椅子上,看著生死不明的楚遠霖和昏迷不醒的宋惜月,一股無力感打心底裏生了出來。

他要製衡宋家,所以算計好了讓顧潯淵當上宋家女婿。

他靠著顧潯淵拿到了宋家一半的兵權,也看著宋惜月對顧潯淵情根深種難以自持,還等著他再接再厲,通過宋惜月搞垮宋家。

所以他不能讓顧潯淵死。

奈何顧潯淵實在是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這叫賀蘭承賢心裏忍不住生出了殺心。

視線落到了依舊昏迷不醒的宋惜月身上,賀蘭承賢歎了口氣。

以宋惜月如今對顧潯淵的癡迷程度,說不定還能再等等。

想到這裏,賀蘭承賢深吸了一口氣,道:“是朕口不擇言了,諸君莫往心裏去。”

說著,他朝著起居舍人道:“方才那幾句話,你不可往內記錄,聽到了嗎?”

聞言,起居舍人正要說自己知道了,督察禦史李清風大聲道:“陛下,起居注乃曆代君王最真實的記錄,史上有名的明君也有口不擇言之時。”

“陛下能及時反應,承認自己的過失,實為難得,此段文字記錄下來,後人隻會覺得陛下是個賢明的君主,而不會對陛下有所非議。”

聽了這話,賀蘭承賢原本滿腹不爽倒是散去了大半。

他也覺得李清風說得對。

於是便對起居舍人道:“李愛卿言之有理,你就別改了。”

“諾!”起居舍人戰戰兢兢地再次提起了筆。

一旁的謝賞雲見狀,忍不住多看了李清風幾眼。

而李清風端著那副直臣的模樣,卻是一眼也沒有往邊上去看。

不多會兒,福公公帶著整個太醫局的太醫來到了禦書房。

這麽大的動靜鬧了出來,消息自然也是瞞不住。

很快就傳到了宮外頭。

賀蘭雋正在四海樓聽曲兒,得知禦書房內鬧出這樣的事情正要起身進宮。

又聽聞宋惜月氣血攻心,被楚遠霖觸柱自盡一事嚇得吐血昏厥。

轉而就做了回去。

前來送信的周冕:“殿下不擔心宋夫人嗎?”

賀蘭雋:“她沒事,是裝的。”

“何以見得?”周冕挑眉,大惑不解。

賀蘭雋輕輕勾唇:“我了解她,她今日所為,表麵上看是不分青紅皂白要保顧潯淵,實則是在暗戳戳拱火,巴不得把顧潯淵架在火上烤。”

“那又何以見得她昏迷是裝的?”周冕又問。

聞言,賀蘭雋輕輕瞥了他一眼,道:“楚遠霖觸柱自盡,將事情推到了**,若是阿月當時不昏迷,豈不是難辦?”

聽了這話,周冕細細一想,頓時恍然大悟。

宋惜月不是真的想要保顧潯淵,隻是在借機生事。

但楚遠霖觸柱自盡後,她若再執意保顧潯淵,便顯得無力蠻橫,用力過猛。

可若是她選擇就此閉嘴,那便是任由楚遠霖把事情鬧大,她要保顧潯淵的心不夠真誠。

所以當時就被“嚇”昏過去,是最好的選擇。

誰也不能說她不為自己的夫君盡心,誰也不能說她不講道理仗勢欺人。

畢竟她已經以女子之身在禦書房為自己的夫君據理力爭了。

她一個柔弱的女子,在盛京是出了名的懦弱無能,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很夠了,更何況她還被嚇得吐血昏迷。

最後無論顧潯淵是什麽下場,宋惜月都必將留下美名。

想清楚這些,周冕不由得歎了口氣:“你們倆真是絕配。”

“嗯?”

“兩個人心眼兒多得跟篩子似的,不是絕配是什麽?”

聞言,賀蘭雋大笑出聲,舉起茶杯擺出喝酒的氣勢,碰了碰周冕的杯子,道:“明年這個時候,我必抱得美人歸!”

周冕聞言,也拿起杯子:“那我回去準備賀儀,靜候佳音!”

二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隨後,周冕起身,從包房外引進來一個人。

正是楚遠霖之子,楚雲泓。

一進門,楚雲泓便垂著眉眼行禮:“參見鎮北王!”

賀蘭雋斂去了方才和周冕說話時候的輕鬆,微微抬了抬下巴:“起來說話。”

“謝王爺!”

楚雲泓站直身子,賀蘭雋這才道:“你父親今日在宮中的事,想必你已經有所耳聞。”

“是!”

“想要留在盛京,想要身居高位,接下來,你該怎麽做,不必本王再提醒了吧?”

聞言,楚雲泓眼中一點點露出堅定和決絕之色。

“接下來,我會去顧府外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