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聞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宴會廳所有人都停下了交談,紛紛抬頭看向了坐在上麵的林皇後。
有幾個平日裏總是挑林皇後刺的朝臣更是麵色冷肅,隨時都要站起來指責林皇後隱瞞這樣的事情。
見狀,宋惜月忍不住緊張了起來,下意識握住了賀蘭妤書的手。
卻見上方,林皇後不疾不徐地放下手裏的酒杯,麵上帶著端莊的笑容,道:“確實有人在龍昭殿外馭狼。”
一聽這話,眾人皆是愣住。
“皇後娘娘,此等大事你何故瞞著我們?”
有人站起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道:“若是陛下有什麽三長兩短,您今日的隱瞞簡直就是在誤國!”
饒是宋惜月知道林皇後會麵臨這樣的場景,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心裏“咯噔”了一下。
有一個人開口指責林皇後,就有第二個人跟著開了口。
不一會兒功夫,那些人已經從林皇後隱瞞不報,說到林皇後誤國,甚至有人提出林皇後畢竟出身商女,比不得高門貴族懂規矩。
而從始至終,林皇後隻說了有人在龍昭殿外馭狼這一句話。
宋惜月看著場下眾人的嘴臉,從心底裏生出了一股寒氣。
“夠了!都閉嘴吧!”梁太師最終忍無可忍,嗬斥出聲,止住了滿堂指責,隨後拱手看向林皇後:“老臣隻想問皇後娘娘一句話,陛下如今如何?”
林皇後麵上有些動容,語調卻十分平緩。
“龍昭殿外被召喚而來的狼兵盡數被禁衛軍射殺,馭狼之人如今被扣押在龍昭殿內,由陛下親自審問。”
“另外,皇城司周冕已經帶人去了龍昭殿,隻待陛下審問過後便將馭狼之人帶走,關入皇城司,由刑部審問。”
說著,林皇後看向刑部尚書趙永明:“稍後應當會有人來尋趙大人,怕是要打擾趙大人今日闔家團圓了。”
聞言,趙永明趕忙拱手揖地:“此乃微臣本分,娘娘言重了!”
林皇後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後環顧四周:“諸位,可還有疑問?”
安靜。
林皇後的話說完,整個宴會廳陷入了一片令人尷尬的安靜之中。
原先叫囂得歡騰的那幾家人麵上都是難看的表情,緊閉著嘴唇沒有再說一個字。
見狀,梁太師冷哼一聲,又道:“既然如此,老臣便也能安心了,多謝皇後娘娘解惑!”
說完,梁太師朝著林皇後拱了拱手,坐了回去。
絲竹管弦之聲再次響起,宴會廳恢複了原先歌舞升平的熱鬧。
賀蘭妤書這時候才反握著宋惜月的手,湊到她跟前道:“嚇壞了吧?”
宋惜月聞言一愣。
不等她說話,賀蘭妤書自顧自繼續道:“那些人想要廢了母後這個皇後很久了,但一直找不到母後的錯處,所以總是蹦躂得歡。”
“放心吧,母後被他們針對這麽久,早就拿捏他們了。”
聽了這話,宋惜月垂下眼眸,看著賀蘭妤書·握著她的那隻手,輕輕地“嗯”了一聲。
素日裏賀蘭妤書沒多少公主的樣子,但此時此刻,她說出這樣一番話的時候,宋惜月卻從她的身上,看到了獨屬於皇室的傲慢。
今日之事,宋惜月自然是知曉的。
甚至如今的場麵,都是宋惜月與林皇後的手筆。
宋惜月想要在今日揭露白嬌嬌的身份,想要讓賀蘭承賢這個皇帝被人唾棄,但林皇後卻說不夠。
如果此時白嬌嬌的真實身份曝光,賀蘭承賢大不了就說自己也是被騙,最多自罰三杯,不會有任何·實質上的影響。
但若賀蘭承賢做出君奪臣妻這樣的事,朝堂必將掀起一陣風波。
所以,在林皇後的勸說下,宋惜月打消了今日揭穿白嬌嬌身份的念頭。
當得知賀蘭承賢真的在龍昭殿寵幸了白嬌嬌的時候,宋惜月震驚於林皇後下手幹脆利落。
見到朝臣們第一時間譴責林皇後的時候,宋惜月看懂了林皇後的用意。
待不久後,顧潯淵官複原職,君奪臣妻的消息傳出,賀蘭承賢這個皇帝成了眾矢之的,那今日對林皇後的所有譴責,都會成為她的加冕。
她也能徹底坐實“賢後”的美名。
畢竟,她做了一個妻子、一個皇後能做的一切,甚至幹脆利落地要將白嬌嬌送去刑部,不肯放手的人是賀蘭承賢,又與她何幹。
想到這些,宋惜月忍不住垂下眼眸,看著賀蘭妤書握著她的手,道:“公主府怎樣都好,早些建成,你也好早點出宮自己住。”
聽了這話,賀蘭妤書先是一愣,隨後一臉期待地點了點頭。
宮宴一直到酉時末結束。
一直到散場時分,眾人都未曾見到賀蘭承賢出現。
席間,宋惜月差人詢問周圍的人可曾見過她府上的大澤福女蘭夫人,沒有得到答案後,她又請求林皇後幫忙尋人。
她的動靜很小,不少人都能看得出她的克製和低調,也明白這是關女子聲譽,都沒有如何宣揚。
但一直到散場,眾人都沒有見到白嬌嬌出現,宋惜月派人四處尋人的事兒到底還是沒有瞞得住,所有人都知道白嬌嬌跟著入宮,卻不見了蹤影。
一直到離宮,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
夜深時分,刑部尚書氣憤出宮的樣子叫人瞧見,周冕帶著皇城司的人臉色不好地跟在他後頭,本該被帶走審問的人卻不見蹤影。
緊接著,又有人瞧見宋惜月滿臉憂色地出了宮,在宮門口對著福公公說著什麽,一臉的懇求之色,福公公卻一直搖頭歎氣。
最後,宋惜月滿臉無奈地上了馬車。
當晚,流言四起。
有人是顧潯淵攛掇白嬌嬌馭狼刺駕,因為不滿自己官位被奪。
又有人說是白嬌嬌自己馭狼刺駕,為了給自己夫君出口氣。
無論是哪個說法,眾人都覺得,此時此刻,白嬌嬌就在宮中,就在龍昭殿內。
但沒有人敢往桃色新聞上去想。
翌日,大年初一,大家正互相拜年之時,一道聖旨送到了顧府門外。
“陛下……陛下竟真的恢複了我的官職?”一瘸一拐地出來領旨的顧潯淵,滿臉都是驚喜之色。
福公公衝他點頭:“希望顧大人不要讓陛下失望!”
聞言,顧潯淵猛猛點頭:“福公公放心,我顧潯淵這條命從此就是陛下的!”
“對了。”福公公又道:“蘭夫人同陛下說,她有一個養子十分放心不下,希望顧大人能將孩子交給咱家,咱家帶入宮交給蘭夫人。”
聽了這話,顧潯淵臉上的笑容僵住。
“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