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晚,亥時中。
就在宋惜月等人以為,今晚要在天牢過夜的時候,謝賞雲和趙永明,以及梁舟鳴三人出現在他們麵前。
“陛下要我們來接諸位出天牢!”
謝賞雲如是說道。
聞言,宋惜月下意識看向了對麵的賀蘭雋。
其餘三人亦是如此。
賀蘭雋原本是躺著的,見狀才緩緩起身,看向來人,道:“陛下關我進來,是因為我阻止陛下降旨封賞白嬌嬌。”
“如今放我出去,可是承認我的阻止合情合理?”
聞言,謝賞雲臉皮抽了抽:“當是!”
聽了這話,賀蘭雋指著對麵的宋惜月,又道:“陛下關阿月進來,是讚同阿月自認的罪名,認為她在防備南疆細作之事上有重大疏漏。”
“如今放她出去,可是覺得白氏並非南疆細作,是以阿月也不存在有所疏漏?”
謝賞雲:“陛下沒說。”
“那陛下因何放阿月?”
“因……因南疆細作之事還未有定論,擅定宋夫人之罪,有違明君之道。”
賀蘭承賢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承認白嬌嬌是南疆細作。
若是承認了,豈不是變相承認他自己親近細作,為了細作甚至構陷無辜?
饒是今日百官在禦書房集體脫官服請罪,賀蘭承賢最後也隻說,白氏是否是南疆細作還有待調查。
還著重強調,放了賀蘭雋宋惜月五人,是受百官脅迫。
是的,時至今日,賀蘭承賢還是如此堅持,今日不知傷了多少老臣的心。
賀蘭雋看著謝賞雲的麵色難看,又見趙永明和梁舟鳴二人一聲不吭,便多少也能猜得出今日事情鬧得有多大。
他緩緩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等早晚還是要入天牢的,就沒有什麽必要出去了。”
謝賞雲就知道他會這麽說,所以立刻看了一眼身邊的趙永明。
接收了謝賞雲的信號,趙永明上前兩步,道:“王爺,今日禦書房內,百官都為宋夫人鳴冤叫屈,梁太師更是以死相諫,陛下這才讓步。”
“若是王爺堅持與宋夫人留在天牢,隻怕……”
聽了這話,賀蘭雋麵上露出訝異之色,當即抬眸看向了一直不說話的梁舟鳴。
怪不得他也出現在這裏。
若是梁太師都出麵了,這件事便絕不可能小事化了,也達到了他此前想要鬧到的程度。
想到這裏,賀蘭雋看了一眼對麵的宋惜月。
“本王出身皇室,受些委屈倒也無妨,隻是宋夫人乃宋家唯一的女兒,受此等委屈,隻怕不好跟宋家軍交代。”
聽了這話,宋惜月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當即道:“我宋家錚錚鐵骨,自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有罪無罪,天下人會還我一個清白,縱使今日死在天牢,亦無懼!”
“但梁太師年歲已高,我不願辜負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我願出天牢,自束府上,待真相大白之日!”
說完,她衝著梁舟鳴屈膝,認認真真福了一禮。
盡管知道他們此時這些話都是說給暗中的耳朵聽的,梁舟鳴還是忍不住鼻頭發酸。
“宋夫人請起,祖父敬佩宋家,今日所為,也是為忠骨不蒙冤屈,宋夫人不必如此大禮!”
話說完,幾人分別從牢房裏走出,在暗中窺伺之人的注視之下走出天牢,分別往各自府上而去。
這些話原封不動地傳到賀蘭承賢耳朵裏的時候,他剛剛從一個女人身上下來。
聽聞宋惜月要自束府上等待真相大白之日時,賀蘭承賢怒極,竟將剛剛承寵的女子脖子捏了個粉碎!
“好一個宋惜月,好一個信公道自在人心!”
賀蘭承賢怒極反笑:“當真以為朕對付不了你一個賤女人了嗎?”
說著,他看向暗影:“你去顧家,連夜將宋惜月給朕帶進宮來!朕倒要看看,飲下媚毒後,她還有沒有所謂的錚錚鐵骨!”
話音落,暗影“噗通”跪下,道:“陛下三思!”
“宋惜月自己會武,院中還有爾弛、宿荷以及碧玉三大高手,若要將人無聲無息帶出,除非出動夜煞半數以上之人,才有可能!”
“廢物!”賀蘭承賢狠狠一巴掌拍在暗影的臉上,將暗影打得當場吐血。
但他卻沒有停下,而是繼續一腳一腳地踹在暗影的身上,嘴裏罵罵咧咧。
此時此刻,他渾身上下充斥著暴戾之氣,絲毫沒有半分仁君模樣。
暗影蜷縮著忍受他的毒打,直到賀蘭承賢力氣耗空,自己停下後,暗影又兀自跪得板正:“陛下,屬下來時得知,已有冥影的消息。”
聞言,賀蘭承賢看向他:“他在哪兒?”
“亥時初,他試圖入宮,被侍衛察覺後逃走,痕跡消失在貧民窟,夜煞已經在找了。”
暗影說著,匍匐地上,咽下了一口上湧的腥甜。
聽了這話,賀蘭承賢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天亮之前,朕要看到冥影和白嬌嬌,若是找不到,你們夜煞全體提頭來見!”
“屬下領命!”
“還不快滾!”
“是!”
暗影滾著離開了皇帝寢殿。
剛出門,就看到一隊太監快步走來,不一會兒就將內間的女子屍體抬了出來,又送進去兩名同樣嬌媚的女子。
不一會兒,暗影便聽見裏麵傳來了女子討好的聲音,隻覺得心頭惡心,卻也不敢再耽擱,迅速離開了此處。
此時,已是深夜。
白天宋惜月在宮前廣場請罪的消息已經傳遍了盛京,隨著她和皇子公主被齊齊關進天牢之後,整件事完全發酵開來。
如今不僅是盛京,更是傳到了盛京以外的城鎮鄉郡,幾乎家家戶戶都知道了。
到了此時,文人嘩啦啦的文章已經飛出了盛京,用不可思議的速度,極速地朝著盛京的四麵八方輻射而去。
若此時,賀蘭承賢稍稍關注一下此事,或許還能遏製住這個傳播的勢頭。
隻可惜,他被氣狠了,下意識不想聽這些,又在欲火翻湧的時候,得知有了白嬌嬌的消息,一時間滿腦子都是把白嬌嬌抓回來。
待第二日清晨,福公公拖著病體前來告知,舉國上下都得知,他們的皇帝為了護著一個南疆細作,不惜殘害忠良之後宋惜月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你說什麽?”
賀蘭承賢赤著身子下了龍床,狠狠地看著福公公:“宗室族老齊聚,要朕禪位賀蘭雋?”
“他們這是造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