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白嬌嬌虛脫一般跌坐在地上,看著**睜著眼睛,麵色慘白如死人的宋惜月,露出了一個笑容。
“郡……郡主,我做到了!”
她抱住了宋惜月的命!
她通過了宋惜月的考驗!
她很快就會回到南疆,成為南疆聖女,然後殺了南疆皇,成為南疆的女皇!
一想到這裏,白嬌嬌的心裏就忍不住一陣發抖。
她好高興啊!
“郡主……嗚嗚……宋惜月,我沒有辜負你的期盼!”
白嬌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而被宋惜月排出體外的、已經死去的母蠱,則被白嬌嬌妥善地收在一個盒子裏。
“多謝。”宋惜月衝著她勾起嘴角:“白嬌嬌,多謝你,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嗚嗚……合作愉快!哈哈哈……”白嬌嬌哭著哭著,放聲大笑。
這一次,她會將自己失去的,全都奪回來!
這一次,她不會再做一個愚蠢的小醜,不會再被仇人利用了!
爾弛和嶽軒並排趴在屋頂上,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不由得雙雙對視一眼。
嶽軒:“郡主這是?”
爾弛:“給白嬌嬌最後的考驗。”
嶽軒:“啊?”
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他怎麽就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爾弛:“女人的事,男人不懂就閉嘴。”
說完,爾弛不得嶽軒發作,從屋頂彈了一顆小石子飛出去,力道恰好地打在白嬌嬌的昏睡穴上。
看著又哭又笑的人躺下沒了動靜,爾弛一把提著嶽軒的後衣襟,直接從屋頂上跳了下去。
嶽軒嚇得要死,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才讓自己不至於喊出聲來。
進門後,爾弛與嶽軒衝著宋惜月行了一禮,嶽軒立刻上前為宋惜月搭脈。
“白嬌嬌處理的方式很合理,蠱蟲已經完全排了出來,隻不過體內還有一些殘毒,後續以溫補為主,大約半月後,殘毒排出,郡主便可以恢複如常!”
聽了嶽軒的話,爾弛這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她讓爾弛把昏迷的白嬌嬌帶出去,隨後拉上床幔走到宋惜月跟前,忍著眼淚開始為她清理身體。
屋外,嶽軒坐在台階上,看著滿天星辰,身邊還躺著一個昏死的白嬌嬌。
許久後,嶽軒歎了口氣。
桑鹿怎麽就死了呢?
怎麽會如此突然?
他明明記得,桑鹿的心衰之症已經好了,完全好了,她的心髒已經和健康人一般無二的,怎麽會突然就……死了呢?
嶽軒回憶著前幾日,賀蘭騁抱著桑鹿的遺體的模樣,隻覺得一陣難受。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皇帝的心上人就是桑鹿小姑娘。
“桑鹿啊,你跟我學了那麽多醫理,又有郡主殿下做靠山,我還以為你會成為史上第一個太醫局女官,卻沒想到你竟走得這麽早。”
“本以為你的出現會帶起女子習醫的風潮,如此女子求醫也能容易些,如此能少了許多諱疾忌醫的女子,也能救好多人的性命。”
“這是大功德啊!”
“我努力教你,傾囊相授,就是希望你能成為這樣的人。”
“可是……你怎麽就死了呢……”
嶽軒說著說著,眼眶濕潤,竟是有兩行淚珠兒滾了下來。
他低頭拭淚,到底還是沒忍住,掩麵痛哭。
嶽軒今年二十六歲,至今未婚,卻並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而是因為他的心早已隨著早逝的人死去了。
他是被尹老撿回來養大的,因為在醫術方麵很有天分,所以不到二十歲就已經開始座堂。
後來因為名氣大,也經常出診。
十七歲那年,他出診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搶劫的,就在他拚死護著自己的藥箱的時候,一個英姿颯爽的姑娘從牆頭上一躍而下,幹脆利落地把匪徒打跑了。
後來,這個姑娘成了他的姐姐。
姐姐比他大兩歲,是武師的女兒,一手大刀耍得虎虎生風,十分厲害。二人相識之時她剛剛成婚不久,嫁給了她父親的大弟子。
嶽軒憑借自己的醫術,和他們整個武館的人都混得很熟。
知道五年後,嶽軒二十二歲那年,姐姐和姐夫押鏢回來的路上遭到了山賊,姐姐為了救姐夫,當胸中了一刀。
那一刀從她的肩膀劃下幾乎將她半個身子都劈開了。
嶽軒要救她,姐夫不肯,因為姐夫認為女子的名節比性命更重要。
嶽軒說自己是姐姐的弟弟,姐夫也不認,理由女大避父,更何況他隻是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幹親。
後來,嶽軒被人捆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姐姐流盡渾身血液,活活被拖到斷氣。
而那個姐夫,沒多久就再娶了。
嶽軒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姐姐會受那麽重的傷,所以在姐姐下葬後,他去挖了姐姐的墳,剖了她的屍體。
然後才知道,姐姐得婦人病已久,因為沒有好的女醫,一直用沒什麽用的湯藥拖著。
把原本健壯的身體拖得日漸虛弱,最後才會受了那樣重的傷。
從那之後,嶽軒便發誓,如果此生有機會能遇到有天分學醫的女孩子,他一定會將渾身的本事都教給她。
隻希望,天下沒有女子,再因為無女醫,將小病拖成大病……
姐夫再娶後不久,姐姐的父親就不行了,姐夫繼承了武館。
老人家離世前,嶽軒去看了他一次,他拉著嶽軒的手,哭著說他都知道。
嶽軒到如今也不知道,老人家到底知道的是什麽,他不敢細想。
他怕自己見不得天光的陰暗心思會被人發現。
他怕自己的心思被發現後,連姐姐的身後清白都保不住。
所以他回到了盛京,回到尹老的身邊,回到了百草堂,絕口不提那些事。
可每每午夜夢回,嶽軒都會夢到姐姐身前豁開一個大口子,拚命流著血,哭著問他。
嶽軒,你為什麽不救我?
前兩年,嶽軒收養了一個小孩,給小孩起了姐姐曾經說過要給孩子起的名字,但卻一直不得解脫。
直到遇到了桑鹿,他以為希望來了。
卻沒想到,希望在他的麵前不過曇花一現,很快便消失。
想到這裏,嶽軒揚起頭看向漆黑的夜空,歎了口氣。
“老天爺,這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