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顧潯淵心裏無比清楚,必須得馬上安撫好宋惜月。

這麽一想,他便歎了口氣道:“你爹比我先出宮,估計此時已經出城了吧。”

說著,顧潯淵上來就要拉宋惜月的手:“好了,知道你委屈了,也知道你沒錯了,我同你賠禮道歉行了吧!至於什麽休妻的話,你還懷著我的孩子,就別再說了!”

“那白嬌嬌呢?”宋惜月躲開了他的觸碰,眼眶紅紅,低聲問道。

顧潯淵瞥著她,道:“我都說了是氣話,你看著安排就是,這府上上下內外,哪一件事不是你說了算?”

“就這樣,你還要同我鬧,真是太不懂事了!”

聞言,宋惜月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扶著肚子,拉住了他的衣袖:“我爹爹可有讓你帶什麽話給我……和我肚子裏的孩子嗎?”

顧潯淵:“我都說了你爹比我先出宮,這會兒隻怕人都出了城了,能讓我帶什麽話給你?”

宋惜月卻不信:“我不信我爹什麽都沒說。”

顧潯淵不耐煩了,瞪著她:“我說了沒說就是沒說!”

宋父確實留了一封信在他手中。

也是因此,被陛下罵得狗血淋頭的他,主動提出這封信有問題,要在宮中破譯一番。

結果什麽也沒破譯出來,他又挨了陛下一頓臭罵,說他小肚雞腸得不像個男人……

抓不到宋家半點錯處,顧潯淵很是惱火,自然不想把信給宋惜月。

“好,”宋惜月看著顧潯淵,固執道:“那我現在便請人快馬去追我爹爹。”

說完,她扭頭就走。

見狀,顧潯淵隻覺得一陣頭疼,趕忙站起身,快步上前去拉宋惜月。

但宋惜月身邊的碧玉早有防備,靈活地擋在了他的跟前:“將軍,夫人有孕在身,您難道是想對夫人動手嗎?”

“滾開!”顧潯淵臉色沉沉。

“她若是不讓開,你打算當著我的麵殺了她嗎?”宋惜月的聲音傳來。

顧潯淵抬眸,對上了她通紅的雙眸。

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竟從那雙漂亮委屈的眼眸中,看到了刻骨的恨意。

“阿月,”他語調一下就軟了許多,“你看你,我不過說幾句氣話而已,你怎麽還上綱上線了?”

說著,他歎了口氣,做了滿臉的寵溺無奈狀:“我隻是說幾句氣話而已,你卻想讓我背上惡名,你我是夫妻,你怎能如此待我?”

一邊說著,顧潯淵一邊想推開碧玉去拉宋惜月的手。

但碧玉武功底子紮實,顧潯淵用上了三成力氣,竟然還沒有推動。

“你讓開!”他低聲嗬斥。

碧玉理都不理,杵在那裏分毫不讓。

宋惜月站在碧玉身後,紅著眼睛道:“我父親,到底有沒有留話給我?”

聞言,顧潯淵抿唇不語。

“墨玉,立刻拿上我的玉牌,去向太仆寺卿孔大人借一匹快馬!”

“是!”

墨玉得令,立刻就從宋惜月手中接過腰牌要走。

見狀,顧潯淵立刻大聲道:“宋惜月,你能不能別鬧了!”

“你現在讓人去追你爹,是不是還想讓我去禦前,又挨帝後一頓訓斥?”

宋惜月聞言,本能想要反駁什麽,卻忽然抿住嘴唇,眼中淚光閃爍,盯著顧潯淵一言不發。

這樣倔強又可憐的模樣,忽然讓顧潯淵心裏有些舒服了。

他沒好氣地看著宋惜月,道:“你爹讓我轉告你,你大嫂身體不適,承蒙聖恩,不必去往南境,這幾個月先留在瑞安府,年後會入京來,讓你多照顧些!”

“還有,嶽父大人說了,你性子不好,讓你多收斂幾分!”

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一個什麽東西,重重地拍在桌上:“另外幾句家常話都寫在這裏了,你自己看吧!”

聽了這話,宋惜月也不管顧潯淵態度討厭,連忙越過他,將那張薄薄的信紙拿在了手裏。

幾乎是同時,顧潯淵充滿探究的視線便落到了她的臉上。

將信掃了一遍後,宋惜月露出了幾分淚意。

隨後,她又是那副低眉順眼的姿態,含著淚衝著顧潯淵屈膝行禮:“想著爹娘明日就要遠行,卻未曾留下隻言片語,所以方才難免心急,還請夫君能原諒我的冒犯。”

聽她道歉,又見她表情沒有異樣,顧潯淵心裏最後一絲期待落空,心裏不由得嘲笑自己真是病急亂期待。

竟然會覺得宋惜月這種廢物東西,會懂密信?

當即沒好氣地瞪她:“你還能知道自己心急冒犯了我?”

“我看你膽子大得很,恨不得這顧家由你做主!”

宋惜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壓根兒不在意顧潯淵的陰陽怪氣。

她依舊是那副柔柔弱弱低姿態的模樣,低眉順眼道:“夫君是我的天,亦是顧家的天。”

“我不過是活在內宅裏的無知婦人,一輩子也見不了多少世麵,隻得世人幾句不甚了解送來的虛名,又怎麽敢越過夫君,做我們家的主呢?”

聽了這話,顧潯淵很是滿意地嗤笑一聲,心中的鬱悶也散去了不少。

又裝模作樣地訓斥了宋惜月幾句後,便自顧自走了。

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宋惜月總算是鬆了口氣。

隨後,她迅速拿出那封信,鋪平在桌案上,提筆開始解謎。

一旁青玉不解:“大將軍為何不直接將信送到小姐手中?平白讓小姐受這一趟委屈。”

宋惜月沒有抬頭,一邊解謎一邊解釋給青玉聽。

“父親留信給我之事,無論怎麽做都瞞不住今上,若是不留,又會讓今上疑心我們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麽,還不如讓顧潯淵轉交,便相當於在今上眼前過了明路。”

“若是沒猜錯的話,顧潯淵之所以比父親晚這麽久才回來,應當是已經在宮中破譯過這封信了。”

說著,宋惜月冷笑一聲:“他看起來心情極差,應當是什麽都沒破譯出來,無能狂怒了一番。”

聽了這話,青玉恍然大悟,不由得也是一陣後怕。

帝心多疑,這一遭實在凶險……

宋惜月從小跟著父親大哥學了不少軍中的東西。

他們自家人寫信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暗語,除了他們自己家人,旁人看著這封信就隻是尋常的家常話。

但看在宋惜月的眼中,卻是父親在信裏交代了,宋家還有幾支可用的人藏在盛京何處。

若是有需要,可以用什麽樣的理由,去求盛京哪些人家幫忙。

以及——

“父親在信中交代,要我盡快入宮一趟。”

宋惜月說完,將破譯的信件送到燭火之上接了火苗。

青玉一愣:“入宮?”

“對,青玉,你立刻把帖子遞上去,我要入宮拜見皇後姨母。”

父親交代了她要將母親的信送到姨母手中,想辦法修複姨母與宋家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