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璽兒用盡了渾身解數也沒有把顧潯淵留在自己的房裏。
翌日一早,她見顧潯淵從白嬌嬌房中離開後,便直接進了她的房內。
房中,白嬌嬌正對鏡梳妝。
她生了一副好皮囊。
若是沒有上妝,她隻消輕輕一顰眉,便輕易能惹人憐惜,但那張臉隻消點些顏色,便十分動人,活色生香。
見璽兒進門,白嬌嬌也不起身,隻從鏡子裏看向她,道:“璽兒姐姐起得真早,用過早膳了嗎?”
璽兒站在不遠處看著她,莫名覺得自己失了顏色,被襯得更像個丫鬟了。
但她也不急,隻微微一笑,道:“不是我起得早,是你起太遲了。”
“抱歉,昨夜伺候將軍累著了,這才讓璽兒姐姐等久了些。”
嘴裏說著抱歉的話,但白嬌嬌臉上卻沒有半分抱歉的神色。
甚至還對著鏡子,點起了口脂。
見她如此,璽兒依舊是那副笑容模樣,道:“我倒是無妨,隻是按規矩你今日得早早去向夫人奉茶,如今時候已經晚了,也不知道……”
話還沒說完,白嬌嬌猛地就站了起來,回頭惡狠狠地瞪著璽兒。
那張方才還覺得活色生香的臉,平白多了七分惡毒,頓時駭人了起來。
“你同我提宋惜月,難道是覺得這府上當真是她說了算?”
白嬌嬌盯著璽兒,臉上又是怒又是笑,猙獰至極。
“自古以來女人便隻能依附男人生存,就算她獲封三品誥命,品階在顧郎之上又能如何?”
“隻消顧郎一封休書,她便什麽都不是!”
聽了這話,璽兒先是一愣,隨後又是那樣的微笑,道:“是,你說的都對。”
“隻不過即便夫人被休了,你的身契也在夫人手裏,我勸你還是自己掂量清楚吧,這府上或許還是爺們兒說了算,但這後宅,是夫人說了算。”
說完,璽兒也不管白嬌嬌什麽反應,扭頭就走出了房門。
身後傳來一陣丁零當啷的東西落地聲,璽兒勾著嘴角,總算笑得真了幾分。
*
巳時初,棲霞居。
宋惜月正在院中練字。
事情告一段落,白嬌嬌以賤籍入府,身契還落在她手中,可以說是扳回了一局。
今日起床後,她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
聽聞白嬌嬌過來奉茶,宋惜月愣了一下:“這麽主動?”
還以為她至少會拿幾天的喬,宋惜月還打算拿此事做點開胃小菜。
“雙枝說,方才璽姨娘去過她屋裏,應當是提醒了幾句。”
青玉回道:“小姐,用不用去問問璽姨娘都說了什麽?”
聞言,宋惜月放下狼毫筆,將雙手浸入花瓣水中細細洗著:“不必,若是我沒猜錯的話,璽兒是在向我示好。”
一旁的碧玉滿臉不解:“就是提醒白嬌嬌不要失禮,也算是對小姐示好嗎?不應當是向白嬌嬌示好嗎?”
“當然,”宋惜月笑吟吟地看向碧玉,“昨夜顧潯淵是在白嬌嬌房中安置的,即便白嬌嬌今日不來同我奉茶,我想挑她的錯也有些勉強。”
“璽兒提醒白嬌嬌過來,是在全我的臉麵,自然算是示好。”
說話間,她從花瓣水中拿起洗幹淨的手,放在一旁上好的絲絹上按壓擦水,隨後塗上花露,做完了這些,她這才換了一件外裙,朝著前廳走去。
白嬌嬌在前廳裏等著。
宋惜月出身高貴,日常所用物具皆非凡品,即便是臨時搬來的棲霞居,布置也十分精致。
她看著這一切,心中怨憤越來越深。
若非宋家,她也能擁有這樣的奢華,她也能以貴女的身份……
“夫人到!”
不等她想下去,門外就傳來了丫鬟的聲音。
白嬌嬌連忙低下頭,藏起了臉上的表情,換做一臉柔弱無辜模樣,迎上前屈膝見禮:“嬌兒見過夫人!”
話音才落,宋惜月停下腳步,滿臉狐疑地看向她:“你自稱嬌兒?”
白嬌嬌:“啊?”
“從前便算了,如今你已是將軍府的人,記住,隻能自稱為白氏。”
說完,宋惜月直接越過了她,走到了首座坐下。
青玉送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茶盞:“妾室白氏,過來給主母奉茶!”
聞言,白嬌嬌垂眸盯著茶盞,卻沒有伸手去接。
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也說服了自己,暫時的低頭和受辱都不算什麽,她早晚會讓宋惜月以命相還!
可事到臨頭,她卻發現,自己實在咽不下這份委屈!
“白氏?”青玉見她始終沒有動作,皺著眉頭提醒了一句。
白嬌嬌渾然未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不甘之中。
“白嬌嬌!”青玉連喊數聲她都沒反應,終於是沒忍住喊了她的全名。
這一下,白嬌嬌回過神了。
她先是本能想要發火,緊接著猛然回過神來,轉頭朝著宋惜月“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夫人恕罪,妾身不是有意的,實在是昨夜伺候將軍沒有睡好,這才走神了!”
說完,白嬌嬌心裏有著一種隱秘的得意。
看吧,你有正妻之位又如何?
顧郎的心裏,隻有我!
宋惜月目光含笑地看著這一幕,竟意外發現,白嬌嬌與顧潯淵十分相似。
二人同樣的心高氣傲,同樣的自命不凡,也同樣的“能屈能伸”。
昨日顧潯淵毫不猶豫地跪在賀蘭雋跟前求饒的模樣,與白嬌嬌此時跪在自己跟前的神情,簡直一模一樣。
“起來吧,”宋惜月欣賞了一番後,淡聲道:“你懷著身子,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著想,還是不要伺候將軍的好。”
聞言,白嬌嬌壓住拚命向上揚的嘴角,故作無奈道:“妾身昨夜也是如此同將軍說的,可將軍他說許久未見妾身,心頭掛念,說什麽也不願意去璽姨娘的院中。”
“請夫人勿怪!”
聽了這話,宋惜月點了點頭,麵色不變,看向墨玉:“白姨娘懷胎才四個月,此前還在百草堂養了許久的胎。”
“你速速拿上我的牌子,去府外請個擅婦科的大夫回來,將軍胡鬧,切不可傷了白姨娘腹中的孩子。”
“記得同大夫說好,往後隻要將軍安置在白姨娘房中,便請他入府為白姨娘請脈,若是覺得麻煩,可同家人交代一聲,暫住我們府上。”
說著,宋惜月理都沒理一旁急得已經站起身來的白嬌嬌,繼續同墨玉道:“待遇便按照聘府醫來算,不必同府上省錢。”
話音落,白嬌嬌終於是憋不住出聲:“夫人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要讓外人知道將軍連孕婦也不放過,是個急色之人嗎?如此敗壞將軍名聲,夫人是何居心?”
聽了這話,宋惜月眉頭一挑,麵色依舊笑盈盈地看著她,整個人閑適地倚靠在扶手上,淡笑出聲。
“我還以為,白姨娘覺得將軍的名聲已經夠差了,所以這種事也宣揚到我麵前來。”
“原來,你也知道這種事很丟人,不能到處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