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潯淵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過分,當下無奈地歎了口氣:“嬌兒,我如今有傷在身,你別鬧了。”

“我隻問你一句,她今日推我之事你管不管?”白嬌嬌死死地看著顧潯淵,眼神中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寸寸崩裂。

可顧潯淵卻是連看都不敢看她,隻輕聲道:“你這不是好好的嗎?家和萬事興,你既然沒事,就算了吧。”

“嗬……”白嬌嬌冷笑一聲,看向顧潯淵的眼神裏滿是陌生。

她好似頭一回認識這個男人一般,將他深深地看了一會兒後,才緩緩點點頭:“好,既然你叫我算了,我便算了。”

她道:“但顧郎,隻有這一次了”

聞言,顧潯淵心頭一緊:“什麽意思?”

“……”白嬌嬌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後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

“嬌兒!”顧潯淵頓時慌了起來:“嬌兒你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他一邊喊著,一邊掙紮著要起身去追她,但白嬌嬌的腳步卻毫不停歇,很快就走出了房門。

顧潯淵掙紮半晌都沒能起身,頓時火氣上來了,扭頭看向還跪在地上捂著臉不說話的璽兒,吼道:“你是死的嗎?不知道過來扶我?”

璽兒也不敢說話,起身就朝著他爬了過來,隨後扶住了他的胳膊。

準確無誤地掐住了他胳膊上的鞭傷。

“嘶……”

顧潯淵原本已經爬起來了一半,因為這股劇痛瞬間沒了力氣,整個人直直地跌了回去。

隻聽到“嘭”地一聲巨響,他的額頭狠狠撞上了床沿,疼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該死的,你幹什麽!”

顧潯淵怒不可遏,緩過來後就朝著璽兒怒吼:“你是打算謀殺本將軍嗎?”

“死罪!”

璽兒自己也嚇得不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連一句分辯的話都不敢為自己說。

“喲,好大的威風呢。”

就在這時,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聲調很奇怪,但卻叫人聽一次就很難忘記。

顧潯淵隻愣了一瞬間,立刻看了過去,麵上立刻擠出了笑容:“福公公!什麽風竟把您給吹來了?”

他麵上的憤怒幾乎眨眼間就變成了喜意。

這會兒他也不著急起來去追白嬌嬌了,更沒有再訓斥璽兒,而是趴在**看向走來的福公公,道:“本將軍有傷在身,就不起身迎接公公了。”

聽了這話,福公公笑了笑沒有說話,徑自走到了他的床榻前,舉了舉手,露出了手上明黃的聖旨。

這一瞬間,顧潯淵的臉上爆發出了濃烈的喜意,臉上的笑容甚至完全壓不住,幹脆利落地揚起了嘴角。

“陛下給我調職的聖旨總算來了,璽兒,快扶本將軍起身接旨!”

說著,他衝著璽兒抬起了剛剛那隻胳膊。

“仔細著點兒,本將軍這隻胳膊上還有傷,別摁到了!”

璽兒這次連頭都不敢抬,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攙扶。

見狀,福公公眉頭挑了挑:“不必起身了,您傷得不輕,陛下說了,您就在**趴著領旨也是一樣。”

聽了這話,顧潯淵的嘴角更是高高揚起,語氣卻十分謙遜:“這怎麽行,禮不可廢,陛下愛重本將軍,本將軍自然也得回報陛下!”

說完,他扭頭低斥璽兒:“沒眼力見的東西,還不用著點力?叫福公公拿著聖旨等,你可真是膽大包天!”

璽兒聞言,不敢耽擱,趕緊多用了幾分力氣。

於是不可避免地再次牽動了顧潯淵的傷口。

所幸這次沒有直接按在上頭,顧潯淵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卻還是強撐著下了床。

饒是疼出了一頭的冷汗,他的臉上還是難以抑製的笑容。

好不容易跪下後,他衝著福公公手上的聖旨,大聲道:“臣顧潯淵!接旨!”

福公公見他這麽開心,疑惑地挑了挑眉毛,倒也沒耽擱地打開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經查,威遠將軍顧潯淵,私德有虧,不敬長輩,行為囂張紈絝,惹眾怒頻頻,實乃德不配位,依律當摘去官職,貶為小兵自贖其罪。”

“然,朕念其曾立有戰功,有功於國,今開天恩,僅摘去將軍之身,貶為從六品城門校尉,以觀後效,欽此!”

念完聖旨,福公公笑眯眯地將聖旨攏回手中,看向滿臉錯愕,回不過神來的顧潯淵。

“顧校尉,接旨吧?”

一聲“顧校尉”,將徹底呆滯的顧潯淵喚醒。

他瞪大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福公公:“我?校尉?”

他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顧校尉,”福公公滿臉真誠地看著他,“陛下念著你的功勞,所以特意給了您半個月的時間養傷,半月後再去城門報道就行了。”

說著,福公公將捧著聖旨的手往前送了送:“校尉快謝恩吧!咱家還要回宮複命呢!”

聽了這話,顧潯淵咬著牙含著不忿,顫巍巍地伸出手將聖旨接過。

隨後,他高舉聖旨,一頭嗑在地上:“臣顧潯淵,謝主隆恩!”

“顧將軍……哦不,顧校尉可得好好養傷,半月後準時報道啊。”

福公公見他還算懂事,滿意地一甩拂塵,轉身走了。

顧潯淵叩首在地,久久沒有起身。

直到福公公都沒了蹤影後,璽兒才在一旁柔聲道:“爺,地上涼,讓妾扶您起來吧?”

說完,她伸手去扶顧潯淵的胳膊。

好巧不巧,她又碰到了顧潯淵胳膊上的傷口。

隻輕輕一下,顧潯淵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扭頭用一種吃人的目光死死盯著璽兒。

而後反手重重揚了出去,直接將璽兒給摔飛了。

“嘩啦”一聲巨響,璽兒整個人跌在地上,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顧潯淵依舊半跪在地上,經過剛剛的一個大動作,他身上的紗布散開了大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死死地看著璽兒倒地的方向,宛若一頭被激怒的公牛。

“顧郎,”白嬌嬌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她看到福公公來宣旨,又折返了回來,沒聽到聖旨說了什麽,卻看到了眼前這一幕,“你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

聽到聲音,顧潯淵好似發現獵物的猛獸一般,猛地扭頭看了過去。

那雙猩紅的眼睛,將白嬌嬌正抬起要邁過門檻的腳生生製止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