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慌張來到聞香閣,屋內已經聚了不少人。
火爐中炭燒的通紅,何玉娘的身上也壓著幾層被褥,捧著手爐,又不停往嘴裏灌著熱茶。可即使如此,她仍被凍的直打哆嗦。
溫恒行看著何玉娘那可憐人的模樣便心中難受,忙跑到床前握住了何玉娘的手,萬般心疼的說道。
“玉娘,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你落入池子裏了。”
何玉娘僵著臉,嘴唇白的嚇人,連說話都困難。
王夫人從方才就一直俯身在案上哭著,看到溫恒行來,此刻更是忍不住了,撲上前去哀嚎就喊道。
“我的兒,我的兒!完了,一切都完了,玉娘這輩子都完了。”
王夫人哭天搶地,邊拍著大腿邊抹淚喊道,“玉娘,我的侄女,你怎麽這麽苦啊,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溫恒行見狀便覺得不妙,麵色僵硬幾分,遲疑著張了口。
“玉娘,到底怎麽了。”
王夫人深深看了溫恒行一眼,歎氣哭道,“玉娘寒氣入體,日後都不會有孕了……”
溫恒行聞言身子猛的一抖,頓時就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癱軟到地上。難以言說的痛苦將他吞噬,他死死咬著牙,用力一拳砸到了地上。
“玉娘不能有孕了,怎麽會這樣,不應該是玉娘啊。”
何玉娘一直在旁默默流著淚,雙眼呆滯而又絕望的望向前方飄渺,似是整個人的魂魄都被抽走一般。此番九死一生,剛活過來卻又得知自己不能有孕這一噩耗,她隻覺得天都要塌了,未來都沒有了希望。
王夫人看眼前這副場景,愈發覺得心痛。
她的侄女不能有孕,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意味著她從此以後都在溫家抬不起頭來。
更別說她隻是個妾室,沒有孩子的妾室老後可是連嬤嬤都不如的。上有蠻橫主母處處針對,下有年輕小妾步步緊逼。現在有溫恒行的喜愛,以後可就說不定了。畢竟男人可是最容易變心的。
思及此處,王夫人頓覺自己呼吸又重了幾分。
溫恒行眼眶發紅,踉蹌起身,伸手便環住了何玉娘的身子。
“我說要讓你多帶幾個人去,你偏不聽,非要親自動手,這下卻出了意外……那沈嘉懿呢,沈嘉懿可知道你落水了?”
王夫人一聽就有些迷糊了,隨即破口大罵起來。
“怎麽此時還扯到她了?玉娘落水之事是不是與那個小賤人有關係。不行,我現在就要找那個賤人來要個說法。”
溫恒行忙製止住了她,解釋說。
“今日本該是讓她落入那寒池之中的,不知怎地,就變成了玉娘。”
王夫人一怔,但很快就想清楚其中緣由,接受了這一事實。
“你們也忒不細心,這等大事怎麽不派人在旁邊盯著些。萬一有什麽差錯,還能補救。”
“當時隻想著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哎,事到如今除了後悔,再多說什麽也無益了。”
王夫人搖頭,突然拔高了音量。
“不對,不對。”
她激動起來,眼中冒出點點精光。
“雖說事已至此,但無意落水,與被人害的落水可是不一樣的。咱們不如反咬一口,說是那沈嘉懿因嫉妒玉娘才故意推她落水。由此以來即可壞了她的名聲,咱們也可以理所當然的磋磨她,任誰都說不出咱們的錯來。”
“還有玉娘,從此以後沈嘉懿便是虧欠了玉娘,各方都要讓著玉娘。如此一來,玉娘在府中的地位才能再高些。”
溫恒行雙眼驀地放大,母子二人本就有些相像的眼睛,此刻也迸發出同樣貪婪的醜色。
“好。母親說的有理。就該如此。我現在就派人喊她過來。”
傳令的人風風火火的去了,在此期間,聞香閣內又來了幾個人。
溫婉心與溫秀蓮不知出於何種心思,居然來了聞香閣探望。
溫恒行有些警惕,目光不善的看向溫婉心,“你來這裏幹什麽?婉心身子不好,你別刺激她。”
溫婉心嗤笑一聲,語氣中有說不上來的諷刺與苦澀,“哥哥對我就這麽不信任?放心,我才懶得多說什麽。”
溫婉心說完,就當真坐到了一邊,仿佛真的隻是過來看看情況一般。
溫恒行也沒什麽心思去管她了,沒過多久,沈嘉懿也來到了聞香閣之中。
今日的沈嘉懿與平日並無什麽不同,外貌、表情、姿態,都是毫無差錯的大家閨秀。
可看著她此刻麵色紅潤,身強體健的樣子,再想到剛撿回一條命來的何玉娘。王夫人與溫恒行的心中都不太好受。
“見過母親,夫君。”
沈嘉懿淡淡行了個禮。
聽到她的聲音,何玉娘猛的抬起頭,原本呆滯的眼中翻湧起滔天的恨意。
她嗓子還未好全,卻依舊崩潰的嘶吼起來。
“是你,是你害了我,是你將我推入池中的。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你該死。”
她喊著破了音,如同烏鴉哀嚎般刺耳的叫聲響徹,屋內的人都下意識皺了皺眉。
王夫人與溫恒行也沒想到她居然聽進去了方才說的話,以為她也想竭盡全力汙蔑沈嘉懿一把,於是便對視一眼,立馬為她助威。
“好個惡毒心腸的女人,這麽冷的天還要推我侄兒入池,明擺著是要害我家玉娘的性命。真是作孽啊,我們家恒行怎麽就娶了你這麽一個狠心婆。”
溫恒行也冷皺著眉,一臉厭棄說道。
“本以為你隻是善妒,沒成想竟是有著這樣的歹毒心思,當真是讓人作嘔。你還樂玉娘的孩子不說,如今竟是連玉娘都不放過了。實在是過分至極。此事你別想著再搬救兵,莫說是找長公主來,就是找上陛下,也是你的過錯。”
沈嘉懿聽著這話,手中指甲微微扣住手心,心跳驟然加速起來。
他們發現了?不,怎麽可能!
她低眸未曾言語,腦中思緒卻是極速運轉起來。
花園空曠,且周圍沒什麽人,這是她與霜降都確認過的,不會有錯。
身上的物件沒有少的,耳環、香囊、帕子,也都未曾丟失。
沈嘉懿心中原是慌得,可她轉念一想,若是他們真有了確切的證據是自己做的,此刻恐怕就不是這麽好言好語的與自己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