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莫要因何姨娘的話而生氣，總歸她是越不過您去的。大哥隻是一時糊塗，才會被她蒙蔽了心神。”
“至於其他妾室……日後就算有妾室進門也是無妨的，再怎麽樣，她生下的孩子也得喊您一聲母親。晚年也要為您養老。”
“您是當家主母，又受了長公主的教誨，威嚴自成，定不會與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妾計較。”
沈嘉懿覺得溫秀蓮這話說的好笑。不僅是其中的含義，更是因說話人的身份。也不知柳姨娘知道自己女兒說出這話來會作何感想。
她麵色並未顯露出什麽情緒，點頭應道，“即使真有了庶子庶女，我也會善待他們，讓他們有起碼的體麵。”
溫秀蓮聽出了沈嘉懿話中的冷淡，便以為沈嘉懿是不願讓其餘妾室有了孩子影響自己的地位。
她猶豫半晌，想著自己要日後還要倚仗沈嘉懿，便大了膽子小聲說道。
“我從前聽姨娘提起過，有一種藥，服用後可致女子不孕。大嫂若是不想要妾室有孕，大可以從根源上解決。”
她話說的輕巧，話語也輕如同煙雲一般說出來便吹散了。說完後便如同沒事人一般，依舊安分老實的站在那裏雙目灼灼看著沈嘉懿。
沈嘉懿倒是被她這話說的一驚，內心疑雲頓起。
上輩子倒是沒發現這個溫秀蓮是個如此果斷且下的去手的人。委婉些說是果斷，可要是往難聽了說，便是惡毒了。
雖然這手段並不是往自己身上使的，反倒是為了幫自己。可想著這溫秀蓮是溫家人，骨子有了溫家的陰毒血脈。沈嘉懿便怎麽想怎麽覺得不舒服。
沈嘉懿下意識露出幾分疏離來，臉上的笑也有些勉強。
“這等玩笑話，日後莫要與旁人說起了。”
“我還有府中事務要處理，待會還要拿賬單去讓母親過目，就先不與你聊了。”
溫秀蓮還想再說什麽，可無奈留不住人，隻好目送沈嘉懿離開。
待沈嘉懿走後，溫秀蓮臉色驟變，原本洋溢著笑容的臉瞬間垮下來，眼神中滿是陰沉。
她扣下了一旁樹幹上的樹皮，轉而又奮力扔到地上，卻猶覺得發泄不爽，一雙繡花鞋在上麵踩了又踩。
“該死，該死，該死。”
她口中念念有詞，身旁的小丫鬟不敢想她在罵誰，隻好低著頭假裝沒有聽見。
“當初答應好幫我相看婚事，現在還沒動靜不說，居然還和溫婉心那個賤人交好了。卸磨殺驢的狗東西，活該你不得哥哥的喜愛。”
小丫鬟喜兒環顧四周，又害怕有人過來看到這一幕，便壯了膽子勸道。
“小姐，您總在這生氣也沒什麽用。不如去問問姨娘，讓她幫您出出主意。”
“她？她除了能討好父親母親還能幹什麽。真是白瞎了她那一張好臉，一點都不會拿捏男人。害的我都要跟著她一樣附小做低。”
說到自己的生母溫秀蓮就有說不上來的怨氣。
她怨自己生在了柳姨娘的肚子裏，從此隻能是個庶女，要處處討好別人。
她怨柳姨娘是戲子出身，家裏沒人幫襯不說，還再低旁人一頭。
她更怨柳姨娘明明貌美，卻過於軟弱，從不敢為自己女兒爭取，任憑王夫人搓扁揉圓的打發她們。
可偏偏，唯有出身是無法改變的。
溫秀蓮死死攥著衣袖，深呼了幾口粗氣，這才強忍著沒讓眼眶中的淚落下來。
她的語氣中滿是無奈，“我也沒有旁人可找來幫忙了，走吧，去姨娘那裏。”
一路低沉來到小院，在推門之前，溫秀蓮才強扯出一個笑臉，佯裝歡喜進了屋子。
“姨娘，我來看你了。”
她語氣輕快，絲毫沒有方才發狂的模樣。
柳姨娘正坐在桌前縫製嫁衣，聽到女兒的話便立刻起身，忙迎了上去。
“秀蓮，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與沈娘子、婉心她們去刺繡了嗎。”
溫秀蓮握住柳姨娘的手，嬌俏道，“別提了，不知怎麽的，何玉娘居然也去了花園中，幾人正巧撞上，便吵了架。大家都沒心思繡花了，就都回來了。”
溫秀蓮坐下，將方才的事簡要概括一番，便不再多言。
她一進門便看到了桌上正紅色的嫁衣，此刻也毫不掩飾的激動拿起觀察著。
布料是蘇州宋錦，倒也算珍貴，是平時舍不得穿的麵料。可比起雲錦蜀錦來，卻還是差了幾分。
摸著上麵還未繡完的圖案，溫秀蓮放下了衣裳。雖然有些失望與瞧不起，卻還是佯裝歡喜的誇讚起來。
“姨娘的手藝可真好，繡的花樣也栩栩如生的，我一定要穿著這衣裳，嫁給最好的夫君。”
溫秀蓮笑的甜蜜，挽上了柳姨娘的胳膊，親密依偎著。
“姨娘，你說我到底會找個什麽樣的夫君呀。”
“定會是個對你好的，一心一意的夫君。”
溫秀蓮心中不屑，“一心一意？我才不信呢，天底下哪個男人不花心。”
“反正我想嫁給一個，能讓我過好日子的夫君。”
柳姨娘有些憂愁，撫著女兒的頭發喃喃道。
“好日子，什麽是好日子？是錦衣玉食、窮奢至極，還是小富即安，平平淡淡。”
溫秀蓮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是錦衣玉食。若是要嫁給窮書生，整日吃飯都要算計著銀子，那還不如嫁給大戶人家做妾呢。”
“秀蓮！你怎麽能這麽說。”
柳姨娘怒斥，她自己是妾室，深知身為妾室的不容易，自然不想讓自己女兒走到和自己一樣的老路上，因此語氣便有些重。
溫秀蓮察覺到姨娘生氣，也很乖巧，乖乖就認了錯。
“好了姨娘，我就是隨口胡說而已，您別在意。”
這樣說著，溫秀蓮腦中卻開始再度盤算起來。
她原本想著若是能嫁入陳國公府，即使當個側室，也是不錯的。
可因著上次賞菊宴之事，國公府已經對溫家的人都沒了好感，她若是嫁進去，少不了要受婆婆的白眼。
溫秀蓮是奔著讓自己過好日子去的，因此便放棄了對國公府的想法。可要再找其餘什麽更好的人家，卻又一籌莫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