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有些怪異的頓了頓身子,眼神不自覺的上飄,並沒有與沈嘉懿相對視。

“李嬤嬤她,家裏有些事,這兩天都不在我身邊。哎呀這些都是小事,你管這些做什麽。”

沈嘉懿本是隨口一問,卻沒成想夏夫人反應如此不自然。心中困惑,可也沒再多說什麽。

“夏夫人不願我問那我便不提了。快坐快坐,不知此番來聽雨軒是又有何事?”

夏夫人坐下,眼神無意識看向了桌上的賬本。

“沈娘子管家,不知這賬本是否能看懂,可需要幫忙。還有月例銀子和其他銀錢可有要改的地方?”

沈嘉懿剛拿到賬本還沒看幾眼夏夫人便來了,此刻心中不免起了些許微妙的情緒。她看向夏夫人,隻見這個平日裏潑辣的夫人此刻竟是無意識攥緊了拳,顯然是一副緊張的模樣。

“賬本看的,也就一知半解。隻是粗略看了幾眼,也還沒看出來什麽要改的。怎麽夏夫人可有好的建議?”

夏夫人張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還是愣了愣,有些克製的低聲說道。

“孩子長大了,這銀子也就用的快了。你看我們二房的份例能不能再漲些。”

這話一出,不僅沈嘉懿,就連不懂管家之事的幾個丫鬟也都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夏夫人這話說的可真是……”

沈嘉懿麵上笑容淡了幾分。

夏夫人這話說的好笑,虧沈嘉懿還覺得她能有什麽正經事來問呢,沒想到還是整日將錢錢錢的掛在嘴邊。

“今日二房要漲些月例,明日大房要多給些銀子,後日三房又說銀子不夠了。這一個個都來要錢,府中哪有這麽多銀子來給你們話呀。”

“再說了,從前母親管家的時候您可沒提過要漲份例的事,怎麽如今我管家來反倒又多事起來,可是埋怨我掌了溫家的權,故意給我找麻煩?”

“這怎麽會呢,我怎麽會是故意找麻煩。”

夏夫人沒想到沈嘉懿話說的如此直白,一時間有些訕訕。

“我就是心血**隨口一提罷了。你若是不願聽我便以後都不說了。不改也好,也好,也能過得去。”

夏夫人快語說著,似是因沈嘉懿這番話而害怕,連一口茶都沒喝便急匆匆離去了。

沈嘉懿厭惡的同時,又覺得夏夫人今日有些奇怪,怎麽想怎麽覺得別扭。

她總覺得,夏夫人此番沒有一吵二鬧三上吊,就不像是真心來要銀子的。更像是有什麽別的目的。

沈嘉懿思索片刻,又盯向那賬本,心中似又有了隱隱猜測。

那邊的夏夫人剛走出院門沒幾步,就在拐角竹林停下了步子。

一個有些笨拙矮胖的身影從竹林中現出,小步竄到了夏夫人身邊,滿是忐忑的緊張問道。

“夫人,如今這情形可還好?”

來人正是所謂有事不能陪在身邊的李嬤嬤,此刻她的臉上不再有從前的張狂霸道,反而處處露著謹慎。

夏夫人環顧四周一眼,又擺手讓隨自己來的丫鬟離去,這才放心同李嬤嬤說道。

“如今還好,方才試探一番,她還沒發現其中的端倪。”

李嬤嬤長舒一口氣,拍著胸脯長歎道,“那就好,那就好。奴婢還真擔心她對這府中事上了心。”

夏夫人有些不屑的搖著頭,隨意一甩衣袖,嗤笑說道。

“王雲敏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掌家這麽多年都發現不了,她一個小丫頭片子還能發現不成?咱們都幹了這麽多年這種事了還從沒被發現過。”

“這府中的賬,本就是一筆糊塗賬。”

李嬤嬤頷首,“可萬事都得小心為好。那位沈娘子平時的脾氣,可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到時候她可不一定會給您的麵子,乖乖聽咱們的話。”

夏夫人思索片刻,覺得這話也有些道理,便啟了步子朝正院賬房走去。

賬房裏最說得上話的是裘管事,他原是坐在藤椅上曬太陽歇息的,可一看到夏夫人來賬房之中便立刻起了身,

“夏夫人。”

裘管事有些意外的走到她麵前,“您不是前些日子才來,怎麽今個又……”

被夏夫人一瞪,裘管事不敢說話了,環顧四周後發現沒什麽人,才將她引到了後院的一處偏僻處。

一到了沒人的地方,夏夫人可算恢複了從前的張狂勁,一手擰上裘管事的耳朵,一手在他背上扇了幾巴掌。

“長本事了你,還敢跟我這麽說話了是吧。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東西。”

被打的裘管事非但不惱,反倒樂嗬嗬的笑著求饒,“姑奶奶您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呀,我可一直都很敬著姑奶奶您呢。”

“哼,這還差不多。”

夏夫人冷哼一口氣,“想當初我費了這麽大的力氣才把錢管事弄下去,讓你上了位成了管賬的,現在你可別想得了便宜就不認人。”

“這可不能這可不能。您又有什麽想幫忙的直說就是,是不是二老爺那邊又要銀子了,明個我便把銀子送去您院中可好?”

“哎,還是別。”

夏夫人出言製止了此事,“我這次來找你就是和你說這事的,你最近做事收斂些,別貪得太多了。我擔心那大房的管家新官上任三把火燒到咱們這來。”

“這不能吧,她一個新媳婦,懂什麽賬本子啊。”

夏夫人心中也是這般想的,可此時要是被發現了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脫罪的,隻得小心為妙。

“你想這麽多做什麽,我讓你收斂些你就收斂些是了。”

夏夫人語氣中帶了些不耐的怒氣,裘管事也不敢多勸了,隻是好意提醒道。

“我這邊能收斂些,可二老爺那邊收斂不收斂的,咱可管不了。”

夏夫人聞言皺眉,心中也是焦慮至極。她歎了口氣,到底還是無奈的說,“此事我自然會與老爺去說,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得,那您就去勸吧。”

裘管事不再多說什麽,又忙將夏夫人送了出去。

夏夫人回到自己院中後便坐在屋中等候,可直到天都微黑了自家老爺還沒回來。‘

她與溫蘊暖一起吃著點心繡花,但心思顯然早已不在手頭事上,時不時的就要往門口張望兩眼。

一旁的溫蘊暖也早已耐不住性子,她不悅的將繡帕往桌上一扔,撒嬌抱怨道。

“娘,爹爹怎麽還不回來呀,等了這麽長時間,肚子都空了。”

“你方才吃了這麽多糕點還餓呀?別吃了,你看看你,再吃都要胖成豬了。”

夏夫人不僅沒有安慰自己女兒,反倒將糕點盤子直接拿走,斷了溫蘊暖再吃東西的可能。

“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父親嗎,他整天起早貪黑的做官養家,你就知道在家裏鬧鬧鬧,一點都不懂事,我看以後誰家能娶你這樣的女兒。”

溫蘊暖聞言委屈極了,她捏著腰間贅肉,不滿說道,“哪有當母親的這麽貶低自己女兒的。再說哥哥不是也沒回來嗎,你怎麽不讓哥哥多體諒體諒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