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 兩兒一女

心裏磨著牙,礙於今日是娃降臨的大喜日子,白心染隻能將心中的腹誹給咽下肚去。

“既然雪嵐需要休息,那我們就不多打擾了。改日空了再來看雪嵐。”看了一眼被男人屁股擋住腦袋的柳雪嵐,她微笑的告辭。

就在她腳步剛要跨出房門時,身後傳來某個男人低沉的嗓音——“今日多謝了。”

白心染撇了撇嘴,笑著走了出去。

夏禮珣的目光一直都盯著手中繈褓中的兒子,看著那張紅通通又有些皺巴巴的小臉,臉上還有淺淺的細絨,越看他濃眉擰的越緊。

真是醜死了!

不過兒子醜是醜了點,但那還未長開的五官卻依舊能分辨得出是隨了他,隻不過太小了。整個小身子就跟蟲子似地,軟乎乎的,幾乎都沒有什麽重量,不過看在是那個女人生的份上,他決定勉強接受這個小東西。

一旁的嬤嬤給柳雪嵐擦拭完了身體,待丫鬟將汙穢的水端出了房門,嬤嬤見男人一直盯著孩子看,半天沒反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麽,隻好硬著頭皮插嘴笑道:

“王爺,讓老奴把小王爺帶下去洗洗吧?”

夏禮珣這才反應過來手中的小家夥還沒洗澡,聽到嬤嬤的聲音,他頓時一臉的嫌棄,趕緊將繈褓遞了出去。

老嬤嬤笑著小心翼翼的接過,那抱孩子的動作一看就是老經驗了。

對於這幾個老嬤嬤,夏禮珣還是放心的,畢竟是父皇親自挑選的。隻是在老嬤嬤抱著孩子要走出房門時,他冷傲的聲音突然在老嬤嬤身後響起。

“吳嬤嬤,注意點,別傷著了。”

“是,王爺,老奴知道,老奴會小心謹慎的。”嬤嬤轉身笑著應道。

房間裏總算安靜了。

低頭看著從生完孩子就昏睡過去的女人,夏禮珣緊抿著薄唇,幹淨修長的手指替女人拂去額前還沾著汗液的濕發,露出女人蒼白乏力的臉龐。指腹從那柳葉般的細眉一點點的自上往下的移動。這些日子她越加豐潤的臉頰非但沒讓她看起來成熟一些,反而更添加了她的娃氣,在他印象中,她這張臉似乎真的就長不大一樣,而此刻,女人可愛稚氣的睡顏卻讓他覺得從來都沒有過這麽美、這麽讓他心動過。

俯下身子,他霸道的銜住那因為生產虛弱而顯得有些灰白幹涸的唇瓣,有些難以自製的輕吮著。

奉德王府的喜事當天就傳遍了京城。夏高龍顏大悅,當下就賞賜了不少名貴的東西到奉德王府來。

隨著賞賜來的,還有提督大人柳博裕。

都說產婦的門不能輕易的進,會沾染晦氣,特別是男子,更不應在產婦房裏出現。可為了見自己女兒一麵,柳博裕壓根就管不了那麽多。

自從柳雪嵐嫁入奉德王府以後,某女婿霸道又小心眼,害得他幾個月都見不到自己閨女一麵,如今就連生孩子,某女婿也沒派人來通知他,還是他從別人嘴裏得知自己已經當了外祖父。

帶著一腔怒火他風風火火的趕到奉德王府直接闖入了柳雪嵐的房間,本來是想找某個無良的女婿說事的,結果一見到自己的外孫,樂得姓啥都忘了,從老嬤嬤手中接過繈褓之後就一直霸占著不撒手。

柳雪嵐已經蘇醒過來,隻不過因為產後虛弱,麵色還未恢複過來,看起來就有些懨懨無力。而夏禮珣則是一直都守在床前,雖然從頭至尾沒說過什麽貼心的話,但從柳雪嵐被送進這間房後,他卻是一直都不曾踏出房門一步。

房間裏,夫妻倆都沒說話,就看著某個老頭一臉笑嗬嗬的逗著懷中還未睜眼的孩子。

“嵐兒,這孩子骨骼生得好,以後定是個練武奇才。”柳家一直都是武門世家,憑著自己摸骨的本事,柳博裕得意的誇讚著。隻不過片刻之後,他濃眉一蹙,看著孩子的臉歎氣的搖了搖頭。“就是這相貌差了些,嵐兒,要是這孩子長得像你就好了,興許還漂亮些。”

“……?!”聞言,夏禮珣險些吐出一口鮮血。這老東西會不會說話?!嘴角一撇,他忍不住的嗤道,“男生女相成何樣子?”

這是他兒子,長得自然要像他,他那女人長著一張娃娃臉,要是兒子長相隨了她,那還能看嗎?莽夫就是莽夫,大老爺們能說漂亮?

柳博裕不以為意,同樣沒有好語氣的回道:“那也不見得,老夫覺得要是真隨了嵐兒,那鐵定會更加好看。”

夏禮珣臉都有些黑了。

看著翁婿倆很顯然的不對盤,柳雪嵐虛弱的笑著,同時在某個男人腰後用指甲戳了戳他。

夏禮珣黑著臉扭頭,就見女人皺著眉頭對他搖頭。

這一下,他心裏更是有些不樂意了。死女人,吃裏扒外,胳膊往外拐!沒聽到那老東西在罵他兒子嗎?

可看著女人蒼白無力的小臉,他到嘴的怒氣卻又吐不出來。於是隻能冷著臉輕斥道:“男人說話,你別插嘴,好生給我養著!”

聽到女婿的斥責聲,柳博裕目光抬了抬,半眯著眼有些不悅的看了過去。隻是當看到男人將女人的手一直都抓在手中的場景,他抿了抿嘴,隨即低下了頭繼續玩著小外孫。

柳雪嵐此刻一點都不想跟他吵架,一來自家爹在場,二來她現在還沒恢複元氣,隻是被男人這麽一罵,心裏不免覺得有些委屈。孩子她辛辛苦苦的給他生了,結果沒得到他一句好話不說,還當著她爹的麵給她臉色,做為女人,她是真的覺得既丟臉又委屈得緊。

長長的眼睫顫了顫,眼眶一瞬間就有些紅了。將自己的手從男人手中抽出來,她不聲不響的翻身麵朝著床裏側。就怕自己忍不住莫名其妙的哭出來,到時候柳老頭肯定會幫她出頭,這兩個男人肯定會起爭執……

“……”看著她轉過身時紅紅的眼眶,夏禮珣突然就啞了。臉上也是變化莫測,突然間竟有些手足無措。貌似剛才他說話是重了些……

抬手,他碰了碰柳雪嵐的肩頭,但柳雪嵐壓根就不理他。於是他湊過臉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女人在偷偷的摸眼角,一時間,他突然有些尷尬起來。礙於身後還有個老東西,他斜眼偷偷的瞄了瞄身後,見某個老家夥正在逗弄他兒子,這才又拿手搭在柳雪嵐肩頭,將臉湊到柳雪嵐耳邊,壓低了嗓音喚了一聲:“嵐兒?”

柳雪嵐連眼角都沒給他一個,更別說搭理他了。

一旁柳博裕眼角微微一掃,突然從椅子上起身,抱著孩子朝門外走。

“這屋裏實在太悶了,老夫出去透透氣。”

人走了以後,夏禮珣趕緊脫了靴子爬上了床,躺在柳雪嵐身後,又將她給翻轉半圈麵向著自己,冷著臉有些沒好氣的說道:“你這是做何?我又沒說什麽,你哭給誰看?”

說完,似是不耐煩一般,抬手將女人臉上的那行清淚擦去。

柳雪嵐閉上眼吸了一口氣,隨即睜開眼冷漠的看著麵前的男人,冷聲說道:“姓夏的,你要兒子,我已經給你生了,以後你總該放過我了吧?”

聞言,夏禮珣突然斂緊雙目:“你是何意思?”

“就這麽個意思。”柳雪嵐毫不避諱的用冷眼睨他,“你要的隻是兒子,我在你心中也隻是可有可無的人,既然你這麽不願意看到我,覺得我太惹你生氣,那你就趕緊把休書寫了吧。兒子我不要,你要養就養,不養我讓柳老頭帶走。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幹,免得再這般下去兩相生厭,你煩我也煩。”

聽完她的話,夏禮珣整個臉都是鐵青的。

“柳雪嵐,你他媽的再敢說一遍試試?!”她說什麽?讓他寫休書?

這女人發什麽瘋?!

柳雪嵐閉上眼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樣子。

“我不想跟你吵,麻煩你要吵就出去,別來煩我。”

夏禮珣搭在她肩頭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摸樣。

“難道本王對你還不夠好?”

“不覺得。”柳雪嵐依舊沒有睜眼,淡漠的嗓音充滿了疏離,“整天吵吵鬧鬧的,難道這樣的日子叫好?”

“柳雪嵐,你到底要本王怎樣?”男人眼中卷中憤怒,忍不住的低吼出聲。

他從來沒有想過,在她生完孩子的當天,她竟然跟他說要休書……

柳雪嵐緘默了,似乎懶得搭理他似地。

久久的等不到她半句回應,夏禮珣又惱又氣,要不是看到她那蒼白的臉色,他現在真的會失控的將她掐死。

猛的,他突然響起某個人來,於是乎,一腔怒火很快的化成醋火:“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小白臉?問你呢!你是不是還想著他?!柳雪嵐,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你他媽最好就死了這條心!要不然本王第一個親自弄死的人就是他!”

死女人,兒子都給他生了,她還對那小白臉念念不忘!

不就是嫌他不夠溫柔嗎,以為他不知道,可要他像那個小白臉一樣娘聲娘氣的說話,他、他……

“嵐兒。”突然的,他手臂穿過她脖子,將她緊緊的摟到自己懷裏,一瞬間從剛才的狂風暴雨變成了綿綿春雨,臉頰摩挲著她的臉頰,溫聲說道,“以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改、我改成不成?”

“……”聽到他無緣無故把白宇豪扯了進來,柳雪嵐忍無可忍正準備同他對吼,哪知道突然間男人熄滅了火,一下子連腔調都變了,這過大的轉變讓她覺得一陣惡寒,聽到他似是保證的話,甚至都有些懷疑這男人是不是得了什麽病。

這轉變也太快了吧?

吸了兩口氣,她確定身邊的男人並沒有被換掉以後,這才冷冷淡淡的說道:“反正你這臭脾氣我不想受了,你對我不好,對我爹也不好,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委屈自己?你現在也有兒子,以後你就跟你兒子好好過吧。”

夏禮珣猛的將手臂收得更緊,又有些忍不住的磨牙道:“兒子我要,你我同樣也要,你敢把我們丟下去找小白臉,十八年後,我就讓兒子去殺了他!”

聞言,柳雪嵐險些沒被他氣樂。

推了推他的身體,她從他懷裏抬頭,目光直視著他漆黑而卷著怒意的黑眸:“那你告訴我,你可是愛我?”

“……?!”夏禮珣愣了愣,莫名的,他眼神有些打飄,甚至連耳根都有些發燙,心裏也有些明白過來麵前這女人鬧了半天就是想聽他說好聽的話。

回過神來,他快速的捧著她的臉,薄唇瞬間堵上了她的嘴——

“愛!等你養好了身子,看本王不愛死你!”

……

承王府

因為預產期臨近,白心染這幾天是格外的小心,就連在承王府的丫鬟婆子們都比以往要緊張了許多。

宮中甚至主動派人來承王府打探消息,看她生沒有。這讓白心染在緊張的待產下突然又覺得很好笑。柳雪嵐生孩子沒費多大的勁,征兆又來得快,導致孩子一出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聲不響的,想必皇上也是怕錯過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機會,所以才尤為關注吧。

考慮著柳雪嵐要坐月子,這半個月來她也沒去奉德王府,想著等兩人生產滿月過後再好好聚聚,於是這半個月來兩人又開始了書信往來,彼此給對方解悶。

時間是白心染板著手指數過去的,可是眼看著預產期都過了一兩天了,她肚子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倒是沒覺得有什麽,生孩子最基本的常識她還是懂的,孩子出世比預產期提前或者延後幾天那都屬於正常的。可是她淡定,不代表承王府的其他人也淡定啊。

張禦醫每日早晚過來替她把脈確定她身子無恙,穩婆早晚都要摸她肚子確定胎兒無恙,反正最近的幾日,雖然孩子還沒出來,可每個人似乎都忙碌了很多。

這天晚上,用過晚膳之後,偃墨予就一直陪著她在房裏,這兩日他話不多,但每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盯著她的肚子瞧,好幾次都惹得白心染忍不住失笑。

“我說你能不能別老這麽盯著我肚子?孩子在肚裏一直都不願出來,估計都是被你給瞧怕了。”躺在**,白心染手捂著高聳的大肚,忍不住的開玩笑逗樂。

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之前還老擔心著會不會早產,可現在呢,她又擔心孩子一直在肚子裏會不會缺氧。可看著自己大得特別明顯的肚子,她又搖頭否認,這麽大的肚子,想必羊水應該很足才是。

可惜,在這個社會,沒有b超儀,想確定孩子是否正常都得靠別人手摸。

偃墨予側躺在她身側,也沒理她的玩笑話。現在他一顆心都懸著,根本沒心思開玩笑。

隻是這幾個小兔崽子似乎真的在跟他作對一樣,一天到晚的霸占著他女人,到時候了還不出來,他都還沒說要收拾他們,難道多盯兩眼都不行。

“好了,別看了,把燈熄了睡覺吧。”白心染推了推他,其實也是想轉移他的目光。他整日都用這麽一種聚精會神的目光盯著她肚子,讓她老感覺自己肚子不正常一樣,難不成她還會生一隻妖怪出來不成?用得著這樣守著看嗎?

偃墨予這才動身,抬手一揮,一道掌風過去,直接將桌台上燃著的燈火給滅了,放下床幔,遮住自窗外灑落進來的月光,躺下身體,然後精準的摸到床裏側的人兒,小心翼翼的靠過去穿過她脖子讓她腦袋枕在自己肩窩裏。

說是睡覺,可白心染卻沒什麽睡意,感覺到黑暗中他溫熱的大手摸到了自己的肚子,就在她感受著他們父子之間的‘互動’的時候,突然一道抽痛感傳來,讓她忍不住的蹙了蹙眉。

那痛感沒維持多久,幾乎就一閃而過的樣子,所以她也確定不了到底是啥情況,於是也就沒說出來。

一刻鍾之後,當她閉著眼睛差不多快睡著的時候,突然肚子裏就像有什麽東西扯了她一把似地,讓她下意識的就抓緊了手邊的東西——

“怎麽了?”耳旁,男人磁性溫和的嗓音傳來,帶著一絲隱隱的緊張。

白心染這才發現自己抓緊的是他的手。

可突然間那陣痛意就沒了,她一時間覺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她想說是不是快生了,可又覺得不像那麽回事。

“沒事,我就剛剛緊張了一下。”往他脖子裏蹭了蹭,她笑著安慰道。

老實說,她是真的懷疑這是臨產前的征兆,可她覺得還是先觀察觀察再說,免得這緊張的男人更為緊張。何況,這大半夜的,大夥都在睡覺,能多睡一會是一會兒吧。

隻是,她是覺得沒什麽,可身旁的男人再也沒半點睡意了。黑暗中,一雙深眸散發著黯沉的光澤,就算白心染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盯在自己頭頂,從他略微緊繃的身體她很清楚的知道他在不安。隻不過是看她表現得無所謂的樣子,他才沒有任何舉動罷了。

這幾個月兩人朝夕相處,別的就不說了,光是彼此間的默契就培養了不少。彼此一個眼神一個看似隨意的動作,都能知道對方大概在想什麽。

更何況,他從來不曾在她麵前掩飾過自己緊張和重視的心情。

於是,她幹脆說道:“墨予,陪我說說話吧,我睡不著。”

“好。”男人想也沒想的應聲。

說是聊天,但彼此似乎都沒有進入聊天的狀態,因為心思壓根不在聊天上麵。直到大約又過了一刻鍾,肚子裏再一次的傳來抽痛感,這一次明顯比方才要清晰得多,也痛得多,在揪著男人手臂緩過那一陣痛感之後,她眨了眨眼,很正經、很鎮定的說道:

“墨予,我想我是快要生了。”

“……”偃墨予有那麽一瞬間怔愣,甚至這一瞬間感覺不到他的呼吸聲,片刻後,他幾乎是快速的坐起了身並朝門外沉聲喚道,“來人!”

今日恰好是殷杜在外值守,聽到裏麵的聲音,趕緊在門外應聲。“爺,有何吩咐?”

“把穩婆帶過來,讓其他人也一並起了!”

聞言,殷杜一驚,趕緊應聲跑去通知人。

房裏,白心染還算鎮定,甚至還忍不住的打趣某個男人:“你急什麽啊,我這才剛開始而已。”

偃墨予沒理她,徑自起身摸出火折子將房裏的燈火點亮,然後取了衣架上的外袍快速的穿好。簡單的把自己收拾妥當之後,他重新返回床裏,俊臉繃得緊緊的,一雙深眸盯著那高聳的肚子眼都忘了要眨似的,仿若被他這麽一盯,肚子裏的孩子很快就會出來一般。

白心染扶了扶額,早知道她就該再等會才說的。

得到消息,很快,一群老少快速的出現在他們寢房內。

龔嬤嬤指揮著美嬌美玉倆人去準備熱水,又讓血影去準備孩子出來後要用的衣裳和被褥。然後她自己就站在床邊,看著兩名穩婆給白心染檢查身子。

兩名穩婆都是五十多歲的年紀,許是接生的經驗多了,所以在場的人中,這兩人算是最為鎮定的了。

一番檢查後,兩人掀開床幔走了出來,其中一人對著桌邊緊繃著臉的男人說道:“王爺,王妃胎水還未破,這一時半會怕還不會生產。”

聞言,偃墨予本就沉冷的俊臉又沉了幾分。“大概要到何時?”

穩婆回道:“回王爺的話,這不好說,有些女人分娩快,有些女人分娩遲緩。王妃這才剛起了頭,且胎水未破,想必還有幾個時辰才會分娩。”

還要幾個時辰?

聞言,白心染掀開了床幔,朝偃墨予看了過去。

“墨予,你讓她們都去偏房先休息吧,我現在沒事。”要讓一大幫人在房裏盯著她看,她還真有些不自在。

“你們先出去,隨時候著,不可離開主院。”他低沉的吩咐完,隨即起身走到了床邊坐下。

倆穩婆和龔嬤嬤趕緊應聲退下。

晚上的時間明顯比白日難熬,特別是在什麽都做不了的情況下,更覺得時間過的很慢。

肚子裏間歇性的陣痛讓白心染壓根就睡不著,就算瞌睡來了她稍微打盹一下突來的陣痛又會將她給拉醒,而且她自己默默的數著,這些陣痛很有規律,最開始差不多一刻鍾來一次,到後來漸漸的時間有些縮短,但每次間隔時間都差不多。

她每次一咬牙,偃墨予就覺得自己的心會停跳一次,盡管大手每次都被她掐的緊緊的,可他像是沒知覺一樣,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女人的肚子和臉上了。

“痛嗎?到底是如何痛法?是否能讓張禦醫診治?”這都一個時辰過去了,自家女人硬是沒叫一聲,但那隱忍的樣子卻讓他更為感到心慌,不由自主的,就想著幫她緩解的法子。

白心染差點笑抽。要是醫生能緩解這種陣痛,那女人生孩子也就沒那麽痛苦了。

直到兩個時辰之後,她才感覺到身下有東西流出來,遂趕緊讓偃墨予喚了穩婆進來,她知道那是羊水破了的現象,而且陣痛的間隔時間在縮短,痛感也越來越劇烈,劇烈到她有些忍受不下去了。

看著匆匆而入的幾位老婆子,比起之前,此刻幾人麵上都顯得尤為緊張。

穩婆確定了白心染胎水破了以後,白心染趁著緩口氣的空擋,趕緊將身側的男人推了推。

“墨予,你先出去等著。”要她脫光光在他麵前生孩子,她還真放不開。就算他不介意,可她也覺得難為情。

偃墨予紋絲未動,將她手抓在自己手裏,沒理她,而是沉著臉朝穩婆問道:“還要多久?”

兩穩婆明顯愣了愣。主要是想著他一個大男人在房裏陪著,沒那個心理準備,所以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還是龔嬤嬤笑著替兩人解了圍:“王爺,這胎水已經破了,離孩子出世應該用不了多久了。老奴瞧著王妃一夜未合眼,想必等會兒還要吃些苦,老奴這就讓人給王妃熬碗糖水過來,給王妃補補勁兒。”

聞言,偃墨予緊緊的抿著薄唇,什麽話也沒再說了,隻是朝龔嬤嬤點了點頭。

眼看著天染上了灰白,主院裏除了傳來女人陣痛的叫喊聲外,還未聽到孩子的哭聲。

門外,殷杜焦急的走來走去。

這都折騰了一晚上了,竟然還不出來。老實說,他們這些大老爺們還真沒怕過什麽,可是連續兩次聽到女人生孩子的叫聲,他這心裏都開始發毛了。

一想到自己女人有天或許也會叫的這麽淒慘,他更是一刻都安靜不下來,站在原地圍著圈打轉。

房間裏,白心染一頭烏黑的長發早就被汗水浸濕,淩亂的鋪在身下。盡管做足了思想準備,可是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她還是沒忍住,叫出了聲。那種揪著肉拉扯般的疼痛比她想象的要嚴重了很多很多,多到她好幾次都差點以為要痛死了。要不是被人按著手腳,她早就痛得滿床打滾了。

痛得受不了的時候,她嘴巴挨著什麽咬什麽,雙手抓著什麽掐什麽,壓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稍微緩過氣的時候,她眼裏泡著水,可憐兮兮的看著身旁男人,麵前男人的俊臉,莫名的慘白,菱角分明的五官比之平日更顯得立體冷硬,她每次一扭頭都能對上他深潭般的視線,看著那凝重的目光中充滿的擔心和慌亂,她幾次想求救的呼聲都被壓了下去。

她真不是故意要惹他擔心緊張的,實在是忍不住……尼瑪,太痛了有木有?

“墨予……”叫的時候中氣十足,緩過勁的時候她就覺得像抽幹了力氣一樣,嗓子都是軟綿綿的。

“乖,再忍忍,一會兒就好了。”抬手為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液,偃墨予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跳聲。看似從容不迫的他可出口的沙啞嗓音還是出賣了他的此刻內心的淩亂和不安。

“王妃,用力吸氣,別夾著,已經能摸到頭了——”一旁的穩婆突然喚道,緊張的臉上有著一絲興奮和激動。這先出來的到底是小王爺還是小郡主啊?

穩婆的話還未完,白心染就覺得一陣更為強烈的痛意襲來,腦海中閃過一陣空白,差點沒讓她給痛暈過去——

“啊——”

門外,殷杜就差捂著耳朵了。這叫得實在是太慘了!

見血影端著銅盆從裏麵出來,他趕緊上前將人拉住,忍不住的問道:“怎麽樣,王妃還沒生嗎?”

血影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隻是在看著銅盆裏的汙水時,眸子會微微閃爍。

殷杜皺著眉,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而就在這時,房裏突然傳來幾個老婆子同時發出的驚喜聲——

“生了!生了!”

緊接著,一陣洪亮的啼哭聲傳來。

殷杜頓時喜上了眉梢,許是在門外緊張了一晚上,這會兒一聽到終於生了,就顯得異常的興奮,也不管血影手中端著什麽,突然猛的就將血影抱住,咧嘴大聲笑了起來:“血影,你聽到了嗎?生了,王妃終於生了!”

“哐咚——”血影手中的銅盆被他身體擠掉滾到了地上。

聽著男人難掩的喜色,她冷硬的嘴角動了動,微不可查的彎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房內

白心染隻感覺到什麽被她拉了出來一樣,可還不等她緩一口氣,緊接著身下又傳來陣痛——

“……?!”她已經不需要問了……

第一個孩子出來以後,第二個也沒用多久的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痛麻木了,這一次她覺得疼痛感都減少了許多。

聽著耳邊幾個老婆子欣喜的說著是兩位小王爺時,她虛脫的已經快要睜不開眼了,連喚人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還不等徹底的鬆口氣,肚子再一次的傳來痛感——

“啊——”

腦中一閃而過的震驚,讓她幾乎不敢去接受這樣驚奇的事實。

耳邊,依舊是穩婆讓她‘吸氣’‘用力’的呼喊聲。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去的,神誌消失之前她隻隱約的聽到有人說了一聲‘小郡主’什麽的,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此刻的天還是蒙蒙亮,東邊的紅日漸漸的露出頭,映得四周全是耀眼而火熱的紅霞,此刻承王府眾人的心情就猶如那漫天的朝霞,說不出到底有多美了。

三個小主子的誕生,消息一傳出,聽到的人就沒有不激動的,那可是比一頭老母豬下了二十頭豬仔都還要讓人振奮的。

在蜀夏國,就算孿生子也是極為少見的,更別說是一胎三個。這得要多大的本事才能生得出來啊?

相比起承王府各個角落的喜悅聲,寢房內卻是格外的安靜。

**,女人早以被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安然寧靜的昏睡著,床邊一張小**,並排著三個繈褓。男人坐在小床邊,挨個從一張張紅通通的小臉上看過去,盡管從頭到尾都抿著薄唇沒同任何人說話,但那深邃的眼眸中卻有著難以言喻的激動和喜色。

兩兒一女,這結果怎麽能不讓他激動?!

盡管每個孩子都顯得嬌小,可好在各個都健康,特別是最後出來的小閨女,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心裏說不出來的心疼,小得就跟一瘦猴似地,好在張禦醫看過,說孩子無恙,隻要悉心調理喂養,不等足月,孩子就會長圓潤。

三個孩子,盡管是孿生,可是卻很好辨認。老大相貌隨了他,老二相貌隨了他心愛的女人,老三雖然也隨了他心愛的女人,可她是女孩,且三個之中就她長得最為嬌小。所以即便三個放一塊,都不會被弄錯順序。

就在偃墨予挨個細細的打量仨兄妹時,突然最小的閨女睜開了眼,這孩子,一出來的時候就睜著眼仁兒,黑漆漆亮晶晶的,別提有多討人喜歡了。

眸光閃了閃,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將繈褓中的閨女給抱了起來。

一旁守著的龔嬤嬤和兩位穩婆見狀,趕緊上前低聲教導著他該如何抱孩子。

看著懷中又小又軟的小閨女,偃墨予蠕動著喉結,墨黑的眼眸中是難見的柔光,被那烏黑程亮的眼仁兒望著,他強烈的感覺到自己心都柔成了一團。抱著繈褓的手臂繃得有些僵硬,仿佛自己一鬆弛就會摔著小閨女一般。

幾個老婆子在一旁看得竊竊失笑。

都以為王爺會先抱老大呢,沒想到卻先抱了小郡主。

不知道是不是自家老爹的懷抱太過僵硬了,原本還睜著眼仁兒的小丫頭突然長大了嘴‘啊啊’的嚎了起來。

這突來的一幕讓偃墨予有些反應不及,嚇得捧著繈褓的手都明顯的抖了抖。

而就在這時,小**原本正睡得酣甜可愛的倆兒子不知道為何原因,腦袋一扭一擺的,緊跟著同樣‘啊啊’的嚎起來。

“……?!”一時間,男人僵硬的看著眼前的熱鬧場景,內心莫名的有些淩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