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眼珠子一轉，從臥室搬來全套《天龍八部》，放在老道士麵前，道：“老道長，這一整套書我都有，看完了《天龍八部》的話我還有《射雕英雄傳》《神雕俠侶》《倚天屠龍記》《笑傲江湖》《俠客行》《鹿鼎記》，嗬嗬，一共十四套呢！”
老道士慢條斯理地說一句：“想用幾本破書哄著我在你家長住啊？”
“嘿嘿，您老神目如電。”
“嗯，去，去雙ru峰抓九隻山老鼠來。”雙ru峰就是雙峰山。
這大晚上的出去抓山老鼠？！霍海咕嚕著眼珠子瞪著老道士，懷疑自己聽錯了。
老道士飛快地翻閱著《天龍八部》第一集，啪地丟到一旁，抓起第二集翻看起來，嘴巴沒動，卻有聲音傳到霍海耳朵裏：“子時之前，過時不候。”
今晚子時，還要給皮蛋和大黑馬喂藥呢！十一點到淩晨一點為子時，霍海看看牆上掛鍾，已經八點四十了，也就是說距離十一點隻有兩個小時又二十分鍾，區區一百四十分鍾內要抓到九隻山老鼠，得聽清楚，是在雙峰山上灌木叢裏東走西竄啃食野果草根草籽昆蟲的滑不溜秋又大又肥的山老鼠，而不是農村稻田裏到處都有的田鼠。
霍海一咬牙，扭身回房帶上彈弓強光手電筒，拎著一個魚簍，一聲呼哨，喚上皮蛋和蠢狗，一人兩狗，小跑著直奔一兩裏外的雙峰山。
霍爺爺心憂寶貝孫子，坐立不安，走到門口又回去坐下，又起身走到門口，猛地又一跺腳，怒瞪老道士：“我說道長啊，這黑布隆冬大晚上的，你讓我孫子去雙峰山上抓個JB毛的山老鼠啊！老子明天給你弄一籮筐來好不好？”
老道士低頭看書，麵無表情：“不好。”
“山上有毒蛇！五步蛇銀環蛇！”
“立冬無蛇。”
“大黑天的，萬一不小心摔斷了手腳怎麽辦？”
“抓幾隻老鼠把手腳摔斷，就是個廢物，算我瞎了老眼。”
“你，你！他才十歲！下個月才滿十一
歲！才多大一個娃娃你要他做這種大人都做不到的事？！”
“我十一歲時親手弄死一個六尺高的白皮豬！捅了四刀沒死，最後還是割了喉管才死透。不說我，你也是苦邊人出身，十一二歲應該就是家裏的勞動力了吧？”
霍爺爺梗著脖子道：“我十一歲就能挑一百斤擔子，扛一根原木下山，十二歲就敢撐杆子放排！”
老道士目光抬起來：“現在日子好過了就舍不得兒孫吃苦是吧？”
霍爺爺呸出一口痰：“累死累活幾十年，還不為了子孫後代享受安逸？”
老道士抓起書在桌麵上敲敲：“狗屁！窮養兒子富養女，男娃娃不bi他吃苦頭挨痛楚受委屈，不用鐵錘鐵砧子狠狠捶打，他能自己變成器物？你這孫子有異稟，難得遇見，既然遇見了就是緣分，值得我花點心思，能說會道懂進退，資質好，底子足，別的都不錯，可他心腸太軟蛋，思慮太重，缺了勁頭，不扭過來，日後做不得大事成不了大器。”
霍爺爺不服氣地嗆聲道：“心腸軟蛋就做不得大事？他爹當兵打仗殺了幾個越南鬼子，算心狠手辣吧，現在又有個屁出息！我孫子思慮太重，那是他懂事！勁頭？他還缺勁頭嗎？多大一個娃，不靠爹娘，自己個整出這麽大家業，老子就敢誇海口，這古往今來都沒人做得到！”
老道士沉默良久，良久，終於微微搖搖頭道：“我有點看不清楚你全家的命道，你這個老東西能吃能喝無病無患能活百歲，孝子賢孫，良淑媳婦，金銀滿屋，可一推算你們八字命理，皆有橫禍天厄，你七十三歲當遭水厄，你兒子雖是衙門公安，可他恐有牢獄之災，而後又和你媳婦一樣，恐有亂石崩塌加身之象，算算日子，這生死玄關都在三五年之內——”
頓了頓，又道，“溫家那三個乖巧小丫頭，異香透體，玉質冰清，這藍水鄉雙ru峰千載的靈氣精華盡被三姐妹占去，可惜一體元氣未封，日夜外泄，如無秘法收斂，內養華容，怕是長不到成人就會夭折啊！”
霍爺
爺怒了：“哪有這回事！哪有這回事！你住嘴！胡說八道！再亂說就，就滾出我家去！”
老道士：“霍扁擔，這段日子淨做噩夢了吧？”
霍爺爺大驚失色，嘴唇猛顫，指著老道士，卻是說不出話來了：“你，你——”
老道士拿著書站起來走向臥室，霍爺爺急忙追上去，試圖拉拽老道士bi問個清楚明白，老道士身子一晃，霍爺爺抓了個空，老道士笑道：“你啊你啊，洪福齊天，命格卻又有點扛不住！我自打你們藍水鄉修了這水壩造成風水變易後便沒再來過，明兒跟著我把這十裏八鄉都走走，看看而今又是一般什麽場景，嗯，先去你家祖墳吧，有點好奇啊，不知要何等寶地，你霍家才生養得出小家夥這等娃娃。”
卻又長歎一口氣：“項橐七歲為孔子師，甘羅十二歲拜上卿，項橐十歲而亡，甘羅高才不壽，自古早慧奇才皆遭人妒天忌，不傷自己便妨親朋，老道既然來了，總得想出法子來化解才是。”
老道士走進臥室，砰地把門關上，霍爺爺在門外木立半晌，表情驚懼不定，好久才哆哆嗦嗦地自語：“裝神弄鬼還這麽神？連老子隔三差五做惡夢躺棺材做道場心肝小禍害哭得死去活來都曉得了？媽拉個巴子，難道這世界上真有鬼神妖怪？要不去城隍廟拜拜菩薩？”
深秋，黑夜，雙峰水庫水壩上，霍海將手電筒用繩子綁在左前臂上，左手握住彈弓，右手捏住皮兜，來回在草叢中照射，電筒光亮照到哪裏，彈弓就瞄準哪裏，一發現有老鼠，立即拉開皮筋射擊。
霍海彈無虛發，鋼珠飛射出去，目標老鼠立即倒地，不一會功夫射死七隻老鼠，皮蛋也活活咬死兩隻。他將死老鼠扔進魚簍，回到家裏時才十點半。看著孫子安全回來了，霍爺爺憋著一口氣把老道士叫出來，將魚簍扔在他麵前，得意洋洋地道：“喏，喏，我孫子把老鼠弄來了，你是要紅燒呢還是小炒？道長？哈哈哈！”
老道士拎起一隻死老鼠看了看，問霍海：“是在雙ru峰上抓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