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麽邪乎這麽深的池水,朱老爺子怎麽撿到這個銀菩薩的呢?”

“他運氣好。麻鍋塘從來沒幹涸過,唯獨在七六年,就是太祖爺死的那年,我們藍水鄉有旱情,個把月沒下一滴雨,天氣熱得受不了,麻鍋塘也幹了一大半,有一天下午突然下大雨,又打雷又閃電,嗯,那時候這麻鍋塘是集體的,沒有承包給私人,村裏向裏麵丟些魚苗,晚上有人值夜,任何人都不準去偷魚。

風雨太大,把麻鍋塘邊上的草棚子吹垮了,風雨又不停,值夜的兩個人隻好回家,結果這朱老頭就想趁著沒人看管,去塘裏想撿些蚌殼偷條魚回家解饞,無意中在淤泥裏踩到這個銀菩薩。”

霍海點點頭,又問:“那您看,是誰把這東西丟進池塘裏的呢?最初這銀菩薩又是誰家的?”

“除了大地主馬永貴家,誰家還舍得用銀子打個銀菩薩?以前村裏老人曾經在馬永貴大老婆的佛堂裏見過,說除了一個銀菩薩外,還有一個金菩薩,玉菩薩,木菩薩,瓷菩薩,都是觀世音菩薩,還有金子做的金香爐,銀子做的香爐,都是貨真價實的玩意,就我給你的那個玉香爐,也是從他家弄出來的。可以說,下水灣村裏人家藏的好東西,絕對都是以前馬永貴家的。

這東西到底是誰丟進池塘的,很難說,也許是馬家人自己丟的,也許是後來割資本主義尾巴,全村大抄家時有人害怕,就把藏起來的銀菩薩丟進池塘了。”

“那村裏人都知道朱家有這個銀菩薩嗎?”

羅德山搖搖手,道:“朱老頭嘴巴最牢,除了不瞞我,其他人他一個字都不會說。這老鬼後來偷偷摸摸又下了好幾次池塘,想再去找寶貝,結果隻撿到兩個漂亮的碗,他小氣得很,我說要一個,他都不肯給。

哦,對了,這兩個碗你要不要?要的話,等會我要他拿出來給你看,哈哈,你可別又出高價啊!這價錢弄得我都眼紅了,三萬塊啊,三萬塊啊,一棟大房子啊!”

霍海笑笑沒答話。

拐過一條田埂,便到

了一處土磚木板結構的老式舊房,廊簷下打掃的很幹淨,一個八十歲左右的老太婆正坐在門檻下納鞋墊。羅德山笑著打招呼:“桂枝姐,來來,進屋去跟你說個事!”

進屋後羅德山道:“你以前在馬永貴家裏當個丫鬟,專門服侍三太太,後來你嫁人時三太太打發給你一把鏡子一套梳子,聽說當時都要花了二十個袁大頭才買得到,拿出來給我看看。”

老太婆走進裏屋拿出了一把鏡子一把梳子。霍海接過來一看,這是典型民國蘇揚工藝,精細典雅雕工出色,梳子和鏡子的執柄鏡框都是玳瑁材質。

玳瑁是一種海龜,一般長約0.6米,大者可達1.6米。背麵的角質板覆瓦狀排列,表麵光滑,具褐色和淡黃色相間的花紋。性強bao,以魚、軟體動物、海藻、海綿為食,它是世界上唯一一種可以消化玻璃的海龜。

這玳瑁殼是一種有機寶石,鱗片花紋晶瑩剔透,黃色底色上點綴富麗的褐色斑,高貴典雅,呈微透明至半透明,具蠟質至油脂光澤,常用作戒指、手鐲、簪(釵)、梳(櫛)、扇子、盒、眼鏡框、樂器小零件、精密儀器的梳齒以及刮痧板等器物,而且古箏義甲和古代朝鮮琵琶的撥子也是由玳瑁製作,同時也是螺鈿片的材料之一。

將玳瑁在強光或電筒光下投射,真品可見通透的美麗花紋,透明的血絲狀深入甲片內,其色斑呈無數圓點狀,如糜子小點聚集一起,形成邊界參差不齊的不規則狀。不愧是裝飾收藏之極品,具有獨特的神韻和光彩。

同時玳瑁殼可作藥用,其清熱解毒之功效可比犀角,是名貴中藥,有清熱、解毒鎮驚,降壓之奇效。

老太婆看著鏡子梳子,有幾分傷感地說著:“這是三太太特意讓人從蘇州給我買來的,特意交代我每天梳理頭發三十六次,三個月用清水洗一次,聽三太太講,這是用海裏的烏龜殼做的,海裏的烏龜能活千年,你們看看,我八十歲還能一頭黑發,就是這烏龜殼梳子的功勞。唉,三太太喲,死得好可憐喲。”說著,拎起衣袖擦拭一下

眼角。

羅德山問霍海:“這東西怎麽樣?”

“做工不錯,是好東西。”

老太婆是羅德山的堂姐,兩姐弟間客套話都不多講,羅德山直截了當地說:“桂枝姐,這東西你賣不賣?”

老太婆有點不敢相信:“我這都用了幾十年了,誰還要啊?”

霍海笑道:“老人家,我要,如果您願意賣的話,我買。”

老人家猶豫了,道:“當時都買了二十塊大洋呢,是一整套,有一麵鏡子兩把梳子兩個簪子一個香薰爐,還有個撓背抓癢的不求人,掉了不知到哪去了。”

霍海請老太婆把其他東西也拿出來看看,最吸引他眼球的是這個香薰爐,八棱麵瓜造型,每一麵都浮雕古代四大美女,雕工極為精細,而且保存非常良好,潔淨無塵無垢,幾乎沒使用過,也沒有任何蟲蛀腐朽的地方。

羅德山又問:“你賣不賣?要我說,你還是賣了換錢好,你拿著有什麽用?”

老太婆想了又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德山,我能不能不賣這個鏡子和這把梳子啊?這兩樣東西我用了幾十年,舍不得它們,這把大梳子和兩個簪子我都沒用過,還有這個香薰爐,這幾樣東西可以賣。”

霍海笑笑道:“行,老人家,您可以留著那鏡子和梳子,這幾樣東西我給您一千五百塊錢,行嗎?”

一千五百塊,相當於這個年月的兩頭大肥豬價錢。老太婆喜出望外地答應了。交錢收貨,剛要走時,老太婆又道:“當年分馬家的家具,我什麽都沒要,隻要了三太太的梳妝台首飾盒,這個東西你們要嗎?”

羅德山訝異地道:“咦,你家還有這個啊,我怎麽不知道呢?”

老太婆沒好聲氣地白了他一眼:“那東西以前都放我睡房,你有臉皮進我女人的閨房去看嗎?”

羅德山哈哈笑幾聲:“我六七十歲的老頭子,還有什麽臉皮不臉皮,你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還有臉皮稱自己房間做閨房啊?當你還是隻有十八歲的大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