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點點頭：“嗯，老村長，再給我說說他的事情吧。”

“他以前在省城讀書，遭過搶劫，傷了腦袋，就回來老家，不能再出去，一出去就得病，馬永貴請了幾十個武功高手當護院，喏，那裏還有座碉樓，以前有兩挺機關槍架著，還有小鋼炮，這個馬振聲能寫一手好字，也喜歡行善積德，還在村裏辦了義學，想讀書的小孩子可以去讀書，不要學費，我也就是那個時候讀了一點書。

他整天玩什麽字畫，那書房裏到處都是，經常看到外國人來這裏，他還能說一口流利的外國話，有一次我在路上撿到一封外國信，交給他，他還賞了我一個袁大頭，嗯，好像有傳言說他不能玩女人，硬不起來，不過他和他那兩個女人的感情很好，經常三個人在路上散步，在山上轉悠。”

霍海撫摸著這塊太湖石，看著那水坑裏哼哼唧唧的大肥豬，問道：“聽說馬永貴槍斃後，他全家都服毒死了？”

“具體的有很多說法，不過就我所知，應該是抄家查出他和那些外國人的信，以及二太太打死小丫鬟的殺人罪，那些外國人的信裏有很多反動話，他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就吃了砒霜，七竅流血而死，很慘。他兩個女人是在他死後上吊死的，馬永貴幾個太太是被剃了光頭，敲鑼打鼓遊街，之後也服毒死了，大太太是吃了水銀死的。就剩下那個小女兒，被一個老光棍霸占了，後來三年苦日子餓死的。”

霍海不禁又想起了寧小凝爸爸在點火燒房子時詭異地說的那些《紅樓夢》裏的文字：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裏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

羅德山笑著指著這些房子，說道：“別看這些老宅院，房子還很結實，就是有一點，鬧鬼，有時候半夜裏有女人哭聲，嗚嗚嗚的，讓人心裏發毛，所以住這裏的村民隻要有點錢，就會搬開這裏，自己另外找地方建房子，這在風水裏的說

法，這裏氣脈斷了，龍脈沒了，已經是塊大凶之地，家破人亡之地，住得久了，人就容易生病，尤其是老人，隻要住在這裏麵的，都活不過七十歲。”

“老村長，這裏還有幾戶人家住著？”

“十六戶，三戶是五保戶，其餘的家境搞得不行，攢點錢也治病花了。經常發生鬼壓床的事情，還有好幾個人看到過鬼，有時半夜好好地，所有人家裏的狗都汪汪大叫，叫得你心慌慌，小霍，這狗能看見鬼呢！”

大宅院裏的人紛紛從屋裏走出來了，他們家裏也都藏了些東西，正眼巴巴地等著霍海這個大老板來上門買呢！一個個萬分討好地向霍海向羅德山打招呼。

那個賣英鎊美元鈔票的章老頭也從屋裏出來，雙手樂滋滋地捧著一點東西，走到霍海麵前，亮給霍海看，並道：“小老板，小老板，你看，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大家都圍了過來，湊過去要圍觀，霍海伸手蓋住章老頭的手掌，笑著對大家道：“請各位別性急，慢慢來，可以嗎？”嘴裏說著，手卻暗示章老頭把手掌握住，等大家都散開了，才低聲對他道，“等會再找你。”

章老頭也不傻，心領神會地把手裏的東西揣進褲兜，臉上開始洋溢著興奮的喜氣。這一定是值錢貨！

羅德山和章老頭開始帶著霍海從左至右，一家家開始看貨。這些人家中大多是清末民國的碗碟，都是民窯，或者什麽瓷器公司，貨色比較尋常，那些家具倒挺多，材質也多是楠木、樟木，梨木，柚木，並沒有很驚豔的做工。

看來馬家也並非奢侈到所有家具都是特意從蘇州廣州弄來的上等好貨。對那些很尋常的東西霍海索性沒有開價，走了五家之後，才買了一張黃花梨方桌，六條圓凳，一張紫檀幾案，一對銀燭台，一對錫燭台，一個仿宣德鎏金銅香爐。

走向第六家時，霍海低聲對羅德山道：“老村長，這些人他們都住在大宅院裏，為什麽家裏卻沒

什麽好東西？”

“嗬嗬，馬家家大業大，真正的好東西隻能是那些太太和少爺小姐使用，平時都在他們的房裏，馬家倒台，又起了一次火，銀庫裏金銀財寶啥的都被工作組沒收充公了，當時村裏開大會，分房分田分地分東西，住宅子的不能再拿什麽東西，剩下的好東西肯定不多，其他人你分一點，我分一點，分走了。”

“哦，原來如此。”

羅德山指著第六家道：“這家裏有兩雙繡金絲銀線，上麵還有很多珠寶的三寸金蓮繡花鞋，據說是以前六太太親手繡的，都沒穿過，在盒子裏用綢子包著，昨晚就找到我，說要我幫忙喊個高價錢，喏，就站在家門口等著你呢！他昨晚說低於一萬他不會賣的，他要靠賣這兩雙鞋的錢來建新房子。”

這家主人是個四十多歲的瘦弱男子，麵色明顯病態，脖子微微鼓起，眼睛向外凸出，手指輕微打顫。霍海一進門，他忙不迭地捧出繡花鞋。刺繡的確很不錯，針腳細密，如果霍海懂刺繡，那他就能看出這金線刺繡的手法是典型蘇繡盤金繡，金線用的是雙金繡，將金線回旋，加於已繡或未繡的圖樣邊緣，金線頭都很細心藏好。

小玉兒溫如玉喜歡刺繡，喜歡看古代仕女圖，尤其喜歡那種古時候的繡花鞋，她今年上半年時曾在一篇日記裏幻想自己是位古代千金小姐，穿著綾羅衫，踏著繡花鞋，婀娜多姿，輕移蓮步，還描寫她步履擺動時裙擺下驚鴻一現的鞋尖，左腳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右腳是一隻顧盼生姿的孔雀，腳步一動，牡丹即綻放花瓣，孔雀即翩翩起舞，透著無限的千嬌百媚。

她特意把這篇日記給霍海看，霍海看後，馬上拍著胸脯說等他有錢了一定要去京城給她買一雙繡花鞋。她卻羞羞地對霍海說，才不要他買呢，她要自己學會繡。還別說，她真的開始學刺繡，現在正找了集市上一個會繡很漂亮鞋墊的老太婆拜師學藝。

【作者題外話】：8號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