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哎呀，紅包惹禍
每年過年顧芸玲都非常期待二伯伯和二伯母給的紅包。因為每次他們的紅包都是最厚的一個。拿到紅包交給媽媽後，媽媽都會誇獎自己，然後給自己買好吃的。可今年……當顧芸玲拿到二伯伯給她的紅包時，她發現跟之前大伯伯、大姑姑二姑姑給的紅包沒什麽大的區別，薄薄的，弄不好比他們的還要少。
顧芸玲有些想不通地看著顧爸爸，本想再要一個，可這會兒顧爸爸正忙著跟顧家大伯說話，沒理會她。顧芸玲隻能不甘心地轉移目標，一回頭正巧看到顧芸喜從顧媽媽那裏拿到她的紅包。
“二伯母，紅包，我的紅包！”
“玲丫頭，你二伯伯剛剛不是已經給過你壓歲紅包了麽？”
什麽？這個胖女人不打算給她紅包了？
顧芸玲一聽顧媽媽如此說，頭腦一熱，脫口而出：“柿胖呂銀，叩悶舉！（音譯，死胖女人，摳門鬼，就是說顧媽媽是胖女人小氣鬼的意思）”
顧芸玲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堂屋所有坐著嗑瓜子喝茶聊天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顧家小叔顧家石突然爆發，一把拽過顧芸玲的胳膊，扒下顧芸玲的棉褲，直接請顧芸玲吃紅燒肉：啪！啪！啪！
“哇~~~”顧芸玲愣了幾秒，隨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誰教你這麽說話的？！”顧家石小叔方才那口氣才咽下沒多久，這會兒怒火是徹底被點燃了。
“啊啊啊~~顧家石！你幹什麽？！”聽到響動聲的小嬸嬸劉茜直接穿過廚房小門，來到了堂屋。見顧家石正在打哇哇大哭的女兒的屁股，劉茜幾步跑上前，將不提防地顧家石一把推倒在地，隨後抱起顧芸玲，心疼地一邊檢查女兒一邊安慰。
小嬸嬸劉茜這一推人行為無異於火上澆油，算是徹徹底底地激怒了顧家小叔顧家石。顧家石一下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二話不說舉手便朝著劉茜的臉上打了一耳光！
“小石頭！你這是幹什麽？咱家可不興打女人！”顧家老大顧家寧趕忙上前去拉。
從未挨過打的劉茜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等她回過神來，正巧看到顧媽媽在一旁安慰嚇壞了的顧芸初和顧芸喜。
“是你！你個死胖女人！全是你的錯！”魔障的劉茜直衝著顧媽媽撲了過來，卻被腳下的長板凳給絆了一下，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感情顧芸玲所說的“死胖女人”的源頭在小嬸嬸劉茜身上。估摸著也是劉茜平日裏沒口德，讓年幼的顧芸玲有樣學樣，給學了去。
一時間，堂屋非常熱鬧。顧芸玲的哭鬧聲，小嬸嬸的尖叫聲，小叔叔顧家石的怒吼聲，還有旁人的勸架聲，整個亂成了一鍋粥。原本顧爸爸還想勸幾句弟弟有話好好說，哪曾想這弟妹開口就罵顧媽媽“死胖女人”。自家老婆哪裏胖了？一米六的個子，一百二十斤而已，充其量也就是豐滿了些，該凸的凸，該翹的翹，胖乎乎的抱起了肉肉的還舒服呢。哪像某些人，瘦得跟排骨似的，一副尖酸刻薄相！又摳門又愛占便宜！而且還貪得無厭！
想到這兒，顧爸爸也懶得管了，偷偷地挪到顧媽媽身邊，本想輕聲安慰幾句。哪曾想顧媽媽卻示意顧爸爸趕緊去勸架。顧爸爸卻皺著眉頭不怎麽樂意，顧芸初仰著頭看著自家父母互動，覺得蠻有意思的，想不到自己還能看到這一幕，前一世可沒這麽好的福利。即便有，那也是自己年紀很小不記事的時候。
“住手！”要不怎麽說還是顧爺爺厲害咧，瞧這一嗓子吼的，堂屋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原本還在哇哇大哭的顧芸玲這會兒也改小音量的抽泣了。
“怎麽回事？！”顧爸爸幾個見顧爺爺一臉陰沉的表情，不曉得該如何開口。顧爺爺也懶得問大的，直接選擇問倆小的，“喜丫頭、芸丫頭，告訴爺爺剛才發生了什麽？”
顧芸喜偷偷瞄了瞄自家老爹，沒敢說謊，便將之前發生的事，說了個大概。當顧爺爺聽到顧芸玲見顧媽媽沒給她紅包，直接罵“死胖女人，摳門鬼”時，臉更陰沉了。小孩子懂什麽，無非有樣學樣罷了。
而之後小嬸嬸劉茜一邊罵著“死胖女人”一邊想跟顧媽媽動手，更坐實了言傳身教，帶壞顧芸玲這一點。
“爸，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您別氣壞了身子。”顧媽媽要說不生氣那是假的，可再生氣又如何？難不成還為了這麽點小事，讓小叔兩口子離婚不成。別開玩笑了，真若如此，老顧家那一大家子人還不怨恨死自己？弄不好還會連累自己的婚姻。看著吧，別說小叔兩口子，就連顧芸玲這小丫頭片子都不會跟自己賠禮道歉的。
顧媽媽很淡然地走到正窩在顧家大姐懷裏小聲抽泣的顧芸玲跟前，拿出條全新的手絹，仔細地幫顧芸玲擦去臉上的淚水跟鼻涕：“你這小丫頭，二伯母不過跟你開個玩笑罷了。喏，拿去吧。”
顧媽媽將紅包塞進了顧芸玲的上衣口袋裏，隨後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沒事人似的拉起顧芸初的小手：“小芸兒，陪媽媽去下廁所吧。”
“哦。”顧芸初自然光速跟上顧媽媽的腳步。
留下了一屋子發愣的人。
高啊！顧芸初突然發現自家老娘雖說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但關鍵時刻出手絕對狠招。估摸著自家老娘也是知道那玲丫頭還有小嬸嬸是不可能向自己賠禮道歉的，即便賠了禮道了歉彼此雙方心裏都不會痛快。顧媽媽不但用不著那母女倆給自己賠禮道歉，反而大大方方地將原本不打算給的壓歲紅包給那顧芸玲。左不過一個紅包一張天安門而已。
可顧芸玲呢？小嬸嬸劉茜呢？
現在這般大鬧了一通，雖說顧芸玲被小叔打了幾下屁股，可這“為了個紅包可以辱罵長輩”的惡名算是背了下來。即便小嬸嬸，也逃不脫這“教女不善”之罪。在農村，本就沒什麽可娛樂性的活動，東家長西家短這樣的八卦新聞，小小的一條就能八上大半年。何況老顧家這幾年一直處於風口浪尖上。
顧家老二發了財，買上了小汽車；顧老頭那唯一的小孫子夭折了；顧老頭那老伴兒癡呆了；顧家老二家的女娃考了全校第一；顧家老大媳婦又有了……現在又多了一條，顧家小孫女，劉西口老劉家那外孫女，辱罵長輩沒啥教養。
八十年代末處對象，大半都是靠親朋好友介紹。尤其在農村，這家姑娘如何，那家小夥子咋樣，周圍鄰居一打聽便了解個大概了。這會兒可不流行自由戀愛，更沒了n年後婚姻介紹所介紹或者電視相親什麽的。
過完年沒多久，劉西口老劉家就傳出了“小外孫女兒辱罵長輩沒教養”的風言風語。原本也沒什麽，八卦幾天也就過去了。偏偏老劉家那大女兒生性潑辣，在婆家三天兩頭上演鍋碗瓢盆大戰；二女兒（劉茜）平日裏喜好搬弄口舌是非又愛占小便宜，教出的女兒（顧芸玲）又會辱罵長輩沒什麽教養。
原本有些膽小懦弱的三女兒都已經快定親了，結果風言風語這麽一起，立馬被男方給退貨了。就連劉茜那表妹也讓人給甩了。一時間，老劉家的女兒都成了過街老鼠。周邊幾戶家境困難，其貌不揚的女娃兒反而成了熱銷品。
娘家窮點算什麽問題，長得醜又如何？隻要人善、溫柔、賢惠、有教養就成。誰家婆婆喜歡兒媳婦尖酸潑辣會辱罵長輩？瞧瞧那老劉家的小外孫女兒這才幾歲，還不是有樣學樣，跟她老娘學的……palapala……
顧芸玲這一黑鍋，即便十幾年後發育成一個靚麗大美人兒，村子裏還有老人記得這事。顧媽媽也沒想到一張天安門，竟然能買下顧芸玲、劉茜還有老劉家幾個女兒十幾二十多年的聲譽。
若幹年以後，顧媽媽每每跟顧芸初姐弟三人憶苦思甜，遙想當年跟顧爸爸結婚時的點點滴滴，不知怎的每次都會不知不覺地扯到八九年回鄉給紅包這件事兒上，在一旁的顧芸初總是忍不住翻白眼，暗暗吐槽：那會兒的生活可真無聊，物質也好精神也罷都平淡得可以擠出水來，一件比芝麻綠豆還小都沒什麽炒作價值的迷你事兒竟然還有人能記得十幾年……不得不讓顧芸初感慨八十年代末的人真真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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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幾個兒女都齊了，一大家子人便步行去後山給先祖們上墳。前一世，顧芸初隻記得顧爺爺和顧奶奶的墳在哪裏，還真不記得先祖們還有墳。跟在大部隊的後麵，顧芸初是該下跪磕頭就跟著下跪磕頭，該敬香就敬香，該燒紙錢祭拜就燒紙錢祭拜。一番折騰下來時間也過得非常快。
下了山便是一大家子圍坐成兩桌，一起吃午飯。雖說有魚有肉，瞧著很豐富。但每年在顧家大伯家，顧芸初都是餓肚皮的。沒辦法，大伯母那烹飪水平，隻是將食物煮熟，少油、少作料，隻有鹹味，能好吃到哪裏？好在還有鍋巴跟烤紅薯烤土豆這類的充饑，要不還真堅持不了多久。
之前給顧爺爺拜年時，顧奶奶還在**睡著，所以顧芸初並未見到。中午一大家子人吃飯時，顧奶奶被大伯顧家寧和顧爸爸倆人抬到飯桌前。瞧著顧奶奶的樣子，比原先憔悴蒼老了好多，而且神智也更迷糊了。
抬到廳堂後的顧奶奶，總是盯著幾個兒媳婦（女兒）的肚子看。顧媽媽雖說豐韻的很，但肚子非但不大，而且還很平坦。加上顧奶奶原本就不怎麽待見顧媽媽，很快便轉移了注意力。
顧家大姐非常熱情地彎下身在顧奶奶耳朵旁大聲地說道：“娘，你馬上又要抱孫兒了。”
當著那麽多人的再一次提起，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而且還時不時朝著顧芸初和顧媽媽的方向瞅，也不曉得是不是故意的。
“抱孫兒？孫兒……”顧奶奶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大叫了起來，“小堅兒，小堅兒該餓了……”
顧芸初從來不曾想過，顧芸堅的死竟然對顧奶奶的打擊這麽大。好在大伯母這會兒又有了，若能順順利利地生下個男孫，對顧奶奶而言，也算是安慰吧。隻不過……生孩子什麽的，又不是你想生男孩就一定能生個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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