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辭職，你能幹嘛
日子在親朋好友彼此拜年中匆匆過去了，轉眼間便是大年初六。
年初六的晚上吃完飯沒多久，顧媽媽便悄悄地溜進了顧芸初的房間，欲言又止的樣子讓顧芸初覺得蠻好玩的。不就是放心不下沈川舅舅，想聽聽她的意見麽。
“小芸兒啊，那個你舅舅他……”墨跡了半天，顧芸初都快練完一大張字帖了，顧媽媽才開口。
“舅舅怎麽了？哦，對了，舅舅好像明天的火車，也不曉得舅舅行李整理好沒。”
“不是。小芸兒，你應該知道你舅舅他想辭職出來單幹吧。”顧媽媽想了想，決定還是直截了當說比較好，她那女兒你跟她玩旁敲側擊，她立馬給你裝傻。
“我聽外婆說過，媽媽你沒看外公這幾天，那臉一直都虎著麽。”
“有麽？”顧媽媽歪著頭想了想，感覺自家老爹這幾天沒什麽大的區別啊。從小到大一直都那樣。
“有啦。”顧芸初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用手指按著自己的小臉比劃了一番，“原來外公的眉毛是這樣（一一），這幾天變成了這樣(??)，差距很大好不好。”
雖說在顧媽媽眼裏，沈外公那張撲克臉沒什麽大的變化，不過顧芸初依舊能察覺到沈外公這幾天不太一樣。就連沈璐瑤都察覺到了，也就是小孩子比較敏感。不過她一成年人的芯子能感覺到，也托了這些年學素描繪畫的福，這觀察力比起前一世有了大踏步的進步。
其實她很能理解沈外公的心思，還有沈川舅舅的猶豫。像沈外公這樣，大半輩子貢獻給國家、廠子的人，吃著大鍋飯，早已習慣計劃經濟。年輕時千方百計地想著進國營企業，一幹就是大半輩子，守著個所謂的鐵飯碗。
可現在改革開放說起來都十年了，計劃經濟大鍋飯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計劃經濟慢慢地朝著市場經濟轉變，像沈川舅舅這樣的國營企業用不了多久便會轉型，要不然就會想顧爸爸那工廠那樣倒閉，關門大吉。
沈川舅舅確實比顧媽媽腦子活絡，可腦子再活絡也不能想象十幾二十年後會如何。所以這些天，沈川舅舅一直在糾結究竟要不要辭職的事。顧芸初其實也蠻理解沈川舅舅的，他身上的壓力其實蠻大的。
一方麵，現在舅舅所在的工廠效益確實不怎麽好。雖說還不至於倒閉發不出工資什麽的，但也絕對存不下什麽錢。一個月也就四五十塊錢的工資，也就勉勉強強解決一下三口之家的溫飽。舅舅是男人，除了老婆要養，還得養個敗家女兒。她可聽說了每個月沈璐瑤的開銷可不比她小，雖說她每個月要上素描繪畫班和古箏課，可其他方麵省多了。最起碼不需要買玩具新衣服什麽的。何況小城市的開銷自然比大城市要少些。為什麽四五年才過來探望外公外婆一次，無非經濟原因。這一來一回光火車費都得百來塊錢呢。
倘若沈川舅舅真的辭職，那就意味著鐵飯碗沒了，每個月那點基本的工資收入沒了。辭職後若能賺到錢皆大歡喜，可萬一……再加上辭職後，以後老了就沒退休金可拿了。這會兒可沒有什麽社會養老機製的概念，所有人的退休金都是原有工廠單位發放的。這也是為何千方百計想進國營企業的主要原因，這更是沈外公不同意沈川舅舅辭職的原因之一。其實沈川舅舅自己也很矛盾，要不然也不會猶豫那麽多天了。
顧芸初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媽媽，不曉得你注意到沒。”
“什麽？”
“現在已經不流行吃大鍋飯了。”
“小芸兒你是說計劃經濟朝著市場經濟轉變？”說到這個，顧媽媽懂。這些年不是一直圍著計劃經濟和市場經濟倆話題轉麽。沿海城市到底比內陸地區更活絡些~
“恩，我覺得舅舅辭職出來闖一闖也蠻好的，不是說現在改革開放了麽。很多先機，稍縱即逝。”
“當真？”顧媽媽瞧著顧芸初人小鬼大，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自從女兒借用自己的名頭，寫劇本賺了錢後，顧媽媽也不敢小覷了自家女兒。之前遇到問題，拿不準主意時，她不止一次參考女兒的意見。久而久之，也就習慣按著女兒的思路處理事情。
“這麽說小滑頭兒你是支持舅舅辭職了？”沈川舅舅的腦袋突然從門外探了進來。隻見舅舅小心地看了看身後，發現沒人後，光速溜進了顧芸初的房間。當然隨著舅舅進來的還有濃鬱的煙味。
“舅舅你偷聽牆角！”顧芸初被突然冒出來的沈川舅舅嚇了一大跳。
看來舅舅是真的糾結苦惱了太久了，這身上的煙味明顯重了好幾倍。沒辦法，顧芸初隻好推開了玻璃窗。雖然有點冷，但起碼房間的空氣流通了，煙味也就沒那麽大了。要不然回頭她那屋子，被褥什麽的都是濃鬱的煙草味，可她受不了。
“行李打包好了？”顧媽媽指了指床邊的軟凳，示意弟弟坐那裏。
“媽跟小彭在整理。我就溜出來了。”沈川舅舅將軟凳拖到了顧媽媽身旁，這樣靠近些更好說話。
“小滑頭兒，你還沒回答舅舅的問題呢。你也覺得舅舅辭職比較好？”
“那舅舅，你辭職下海後想幹什麽？”
“其實還沒想好。”沈川舅舅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話說，“隻是不想再待在廠子裏混日子。一個月也就五十多塊錢，每個月都剩不下什麽錢。”
舅舅果然比自家老媽心思活躍。顧芸初看了看顧媽媽，心裏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其實我也在考慮是不是像大姐那樣，也開個飯館什麽的。”
“飯館？”
“娃娃，你想開飯館？”
前一世時顧芸初曾聽說，當年沈川舅舅為了討好小彭舅媽，特意跑去學了廚藝，還考了中級廚師證。為此，沈外公好像非常生氣，大發了一頓脾氣。估計這一世，沈川舅舅也有偷偷去學廚藝。而前一世沈川舅舅九十年代確實也曾開過一家酒樓，聽說規模還不小。隻不過，那會兒沈川舅舅已經跟小彭舅媽離婚了。
“民以食為天，大家都要吃飯，開飯館挺好的。現在才開始允許個人開飯館，競爭少生意應該不錯。大阿姨不就在車站附近弄了個小飯店麽~”見顧芸初如此說，沈川舅舅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笑容。可接下來的話，無異於一大盆冷水直接從頭澆到腳。
“可是……開飯店地段很重要，得找人流量大的；還得味道好，幹淨衛生。一天忙到晚，也蠻辛苦的！若上檔次一些，就得有包廂，可包廂不是普通老百姓消費得起的，也就那些官員有錢人了~可吃公家飯的，難免會賒賬，回頭討賬也麻煩。再者親朋好友來打牙祭了，也不能收費，久而久之，容易虧本……”
顧媽媽見女兒說起來一套套的，什麽都知道，好像自己親身體驗過似的。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小芸兒，你怎麽知道……”
“看大阿姨不就知道了。”顧芸初嘴裏提到的大阿姨，是大外公（沈外公的大哥）家的大女兒，在鎮上汽車站附近開了家小飯店，每天起早貪黑的，生意確實非常不錯。問題周邊都是親戚，時常上門打牙祭。此外，因為味道好，鎮上的有些個小官小吏時常上門吃飯，可惜十之八九是賒賬。後來附近的左鄰右舍們眼紅大阿姨家的生意紅火，小飯館們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頭，一條街上十家店鋪七八家是小飯館。反正附近都是自建的農民房子，一樓改個臨街店麵屋還不容易？
“看來這飯館兒……”沈川舅舅開始隻想著反正自己也有廚師證，開個飯館什麽的不正好麽。現在聽自家外甥女兒這麽一說，想想還是算了。自家大堂姐開了個，自己再弄個，實在有點別扭。
“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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