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西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唐僧拜佛揭金貼，石破天驚猴王出
眼見和尚來到近前，猴王一把扯過眼前的幾許雜草，露出臉頰來，伸手搖擺，呼喊道“遠道而來的師父，敢問你可是奉觀音菩薩之命，去往西天拜佛求經的？如若不是，老孫不敢有勞，還請速速離去。”
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孫袁，唐僧定定心神，從見到妖怪的驚駭氣氛中恢複了過來，不過依舊是牙齒發戰，抖抖索索的靠近孫袁的身體，方才開口道“你、你是何方妖怪？為何在此呼喊？貧僧正是奉觀音菩薩之命，領我王旨意，前往西天拜佛求經的。”
“真是取經的和尚？！”猴王聞言神色一變，接著臉上現出狂喜之色，喃喃道“老孫有救了、老孫有救了！”
即抓耳撓腮、齜牙咧嘴的歡欣片刻，眼見唐僧露出畏懼之色，不敢正眼看他，猴王即伸手抹了把臉，叫道“師父莫怕、師父莫怕，俺老孫乃是齊天大聖下凡，不是凡間妖怪，不傷人命、不傷人命。”
“你、你既是齊天大聖，想來也是一個有神通的天神，為何被關押在此？”唐僧眼見猴王張牙舞爪，卻是心中害怕，又往後退了一步，幾乎將半個身子都遮在了孫袁的身軀之後，將孫袁推在了前麵，當成了擋箭牌。
孫袁一陣無語，看了看神情急切的猴王，轉頭對戰戰兢兢的唐僧道“師父莫怕，這猴子可能曾經神通廣大，可是現在已經不足畏懼，你看這山脈崎嶇雄偉，充滿了一股大勢，想來正是鎮壓著這猴子，現在他已經不能施展什麽手段了，師父不必擔心。”
聽了孫袁的話，唐僧方才敢正眼觀瞧悟空，這一看，便發現猴王除了一顆腦袋露在外麵，能夠搖晃之外，就隻剩下兩個半截的手臂能夠活動，不過眼見這兩隻手臂揮舞的甚不方便，知其恐怕沒有多大的作用，唐僧方才真正的舒了口氣。
“我乃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以前因為年輕莽撞，不服天庭管束，在天上惹下滔天大禍，被如來佛祖鎮壓在此，如今算起來已經有五百年矣，前段時間觀音菩薩來訪，我改過自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菩薩讓我跟隨東土大唐而來的和尚，保護他前往西方大雷音寺求取真經，可不是你嗎？”眼見唐僧不怕了，猴王方才開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敘述一遍。
唐僧看了看孫袁，一時間有些遲疑。
“師父，即是菩薩的吩咐，你怎可推脫？想來這猴子的罪責已經還清，再者說當時那太白金星不是說在前方還有高徒守候嗎？這猴子能夠大鬧天宮，那肯定是神通廣大，有了他的保護，咱不就不用怕妖怪了？”孫袁見狀，想了想，即開口勸說道。
聽了孫袁的這番話，唐僧方才下定決心，他看了看猴王，道“既是菩薩吩咐，貧僧不敢不從，隻是這山如此高大，僅憑平貧僧一人，手中有沒有開山的工具，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何救得你出來？”
“師父無須憂心！”猴王見唐僧應允，頓時激動異常的喊道，“不需師父開山，隻要師父爬上五行山，將那如來佛祖的六字真言揭了，沒有了如來金貼的壓製，我自會出得了五行山，不勞師父費心。”
“如來金貼？在何處？”
“師父請看，那山巔之上大放光彩的不正是如來金貼？隻要沿著那條山路，爬上山去，揭開金貼，即可救得老孫出去。”眼見唐僧露出迷茫之色，猴王一陣抓耳撓腮，有些焦急，心思一轉，即伸手朝著一個方向指去。
順著猴王指的方向，唐僧抬頭望去，果然見一道燙金紅貼正貼在五行山山巔之上，放射出萬丈豪光，將整個山頭都籠罩在內，在金貼之上有六個大字不斷的流轉，仔細看去，會發現有道道佛光在上空閃耀，端的不凡。
“阿彌陀佛！果然是我佛金貼！”唐僧見狀急忙雙掌合十，躬身下拜，禮畢，抬頭看了看猴王，再看看一旁環抱著手臂的孫袁，沒奈何，想想這是觀音的吩咐，隻得硬著頭皮踏上崎嶇的山路，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步的朝山上爬去。
眼見唐僧順著山路往上爬去，猴王眼中現出一陣興奮之意，緊接著便注意到一旁環抱雙臂，一動不動的孫袁，道“你這隨從好不曉事，山高坡陡，你怎能任由師父一人爬山，還不速速前去幫忙？也好照應一番。”
“嗬嗬，觀音菩薩有旨讓師父救你，可是沒讓我前去，如若是我上了山去，能不能下的來還是個問題，既是上天安排師父救你，自然不會有甚災禍，你看，師父不是跑的挺快的嗎？”孫袁嘴角一翹，指了指慢慢往上爬的唐僧，陡然間眼神一亮，卻是失聲笑道。
原來，這小道雖是上山之路，可是卻不是給人走的，坡度最低處也有四十五度，最高處幾乎有八十多度傾角，唐三藏一介凡僧，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夠上的去？
更不用說此時唐三藏還是一個重傷之軀，剛剛白馬那一腳可不是白踹的，這也就是唐僧，換了其他任何凡人，此時能夠走路就已經是奇跡了，跟不用說攀爬如此陡峭的高山。
“好個油嘴滑舌之輩，有你這般隨從，師父能夠走到這裏，還真是萬幸！”猴王瞥了孫袁一眼，眼見唐僧的速度果然在加快，忍不住吐了口唾沫，道“這幾個鳥神，就知道玩這些虛的，直接施法將師父送上山頂多好，這樣遮遮掩掩的助他，豈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嗬嗬。”孫袁露齒一笑，沒有回答，也將目光轉到了唐僧身上，隻見此時唐僧身上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青色光芒，其身手可是立即矯健起來，正所謂狡捷過猴猿，就是唐僧現在的模樣，他仿佛一隻山羊一般，左突右衝，動作快的不可思議。
以孫袁的眼力，在這裏能夠將唐僧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此時此刻，有著這般敏捷的身手，似乎連唐僧本人都被驚呆了，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眼睛睜得大大的，直欲掉出眼眶，嘴巴更是張得大大的，連口水流下嘴角都沒有發覺。
唐僧盡管神思不屬，可是卻感覺有一股大力一直拖著他，他總是有一種不跑不爽的感覺在心頭，終於，唐僧仿佛跳高運動員一般，猛然間往前一竄，即越過重重阻礙，跨到了五行山山巔。
這個時候，在他身周環繞的青色光芒方才逐漸消弭，漸漸的消失於無形，唐僧雙腳一落地，猛然間往前走了幾步，身影一陣踉蹌，卻是有些站不穩，好在五方揭諦他們還算是負責，見此，又是打過一陣清風，將唐僧的身子穩了穩，讓他扶住一塊凸起的山石，站穩了腳跟。
稍稍喘了兩口氣，唐僧方才整整衣冠，掃了掃袈裟之上的灰塵，眼見著六字真言高高懸掛在高空之中，不斷放射出萬丈豪光。
唐僧不敢怠慢，即躬身下拜，麵對如來的法帖，他不敢上前揭下，即跪拜在地，道“弟子唐玄奘，受觀音菩薩點化，唐王差遣，去往西方勝境大雷音寺，求取三藏真經，今路過此地，有一猿猴求救，言道乃是觀音菩薩安排，與弟子做個徒弟，一同西行。”
“倘若那猿猴災消難滿，值得該出世，與弟子做個徒弟，一同西去取經，那就請佛祖揭下法帖，如若那猿猴罪大惡極，此番乃是用花言巧語欺騙弟子，弟子不敢私放大惡，就請佛祖將法帖依然貼了，不要理會便是。”說完，唐僧即以頭搶地，口中念道阿彌陀佛，拜了三拜。
隱在一旁的四值功曹對視了一眼，俱皆點點頭，即亮出手掌，在掌心中現出四個金光閃閃的佛字，四人圍成一圈，兩兩相交，頓時其掌心內金光大勝，緊接著，無數金光以他們的手掌為中心，迅速朝他們身體上湧現。
片刻之後，這四個人體表完全被金光籠罩，隨著四人一聲輕喝，他們身周的無數道金光驀然匯聚到四人形成的空間當中，形成一個金光閃閃的佛字。
這個佛字一出現，貼在五行山巔的如來法帖即劇烈的顫動起來，緊接著四值功曹猛然催動體內的法力，無數法力驀然從四人身周湧現而出，匯聚到一起，緩緩旋轉起來，形成一旋渦狀法力圓球。
這個圓球越轉越快，隨著四人全力催動法力，圓球驀然顯現在金色佛字的下麵，下一刻，即轟然上升，托著金色佛字直朝六字真言飛去。
待金色佛字鄰近六字真言，一個閃身沒入六字真言法帖之中，四值功曹方才鬆了口氣，即撤回灌注的法力，與之相應的，升到半空中的法力圓球也是逐漸消散。
這一切當然都是隱形著進行的，至少唐僧是看不出什麽，在他眼前，隨著他拜了三拜，貼在山巔之上的金色法帖即散發出無盡的金光，緊接著便逐漸隱沒，最終消失在空氣中。
而在孫袁等人的眼中，情況卻是迥然不同，這六字真言法帖融合了金色的佛字，即驟然化作一道金光，直朝西方而去，看樣子是返回靈山勝境大雷音寺去了。
“這如來還真是會過日子，連一張六字真言法帖都舍不得！”見此一幕，孫袁眼睛一眨，心中一動，卻是喃喃歎氣道，說起來，他對這堪比大道陣紋的佛門六字真言之術也有些興趣，本以為如來不要，他想要拿過來研究研究，不曾想這如來竟然還收了回去。
見到這一幕，猴王倒是眼中射出萬道金光，他倒是沒想這麽多，此時此刻，他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可以脫困了！猴王心神一振，即高聲呼喊道“師父且速速下山，俺老孫要出來了。”
這時，唐僧也是站起了身來，眼見法帖果然消失，唐僧心中也是舒了口氣，山下那猴子的口氣甚大，想來是有些本事，如若能夠保他西去，則是再好不過了，這一路，唐僧可是被妖怪嚇壞了，因此如若真能收服一個高徒，他也是心中樂意之極。
雙掌合十，微微朝西方方向拜了一拜，唐僧口中念道“多謝佛祖開恩，想來此猴真的與我有師徒之緣，弟子定當不負觀音菩薩所托，前往西天求取真經。”
話畢，猴王的叫喊聲就傳到了山巔，唐僧即收拾心情，緊走幾步，來到山崖邊上探頭觀瞧，想要下山，可是這一看，唐僧隻覺得腦袋發暈，一時間竟然差點站立不住，一頭栽下山去。
他往上走的時候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如何上來的，亦不知此地有多麽的險峻，可是現在定下心神來，往下一看，唐僧方才發覺這山崖根本不是他能夠上來的，亦不是他能夠下去的，像這種幾乎直來直去的山崖，就是山羊估計也沒轍。
在山間遲疑片刻，唐僧忽然覺得身體一輕，緊接著他的腳步便不由自主的邁動開來，就這麽直挺挺的往山下走去。
唐僧大駭間，不敢睜眼看視，即閉目合掌，口中不斷念佛，祈求佛祖保佑，片刻之後，唐僧隻覺得雙腳一頓，身體卻是直立了起來，這時，他方才敢睜眼觀瞧。
這一睜眼，見到自己已經下得高山，唐僧心頭一喜，緊接著便想到了之前佛祖顯靈之事，即合掌道“弟子唐玄奘多謝佛祖顯靈。”拜了兩拜，唐僧方才作罷，即回轉身來，朝猴王方向探視。
“師父，老孫要出來了，你等速速離開，否則此地山崩地裂，如若是壓傷了你們，豈不是我的罪過？”眼見唐僧終於下來了，猴王即高聲叫道。
“好嘞，師父，他說的有道理，這麽高的山，如若塌陷下來，你我可是沒地跑啊，我們還是先走遠一些的好。”孫袁見狀聳聳肩，即緊走幾步來到白馬趴伏的地方，伸出手來一把將白馬拽了起來，拉著白馬往唐僧身前走去。
“如此也好！”抬頭看了看巍峨的高山，再看看山下小小的金毛猴子，唐僧忍不住心頭泛起一陣擔憂，他實在難以想象這麽小的身體，如何能夠抗衡整座大山，不過他在此地卻也是無用，眼見孫袁都主動離開，膽子並不大的唐僧自然不會堅持留下。
隨即，二人即牽著白馬，踏著山路，順著另一個方向的通道走出了五行山，行了大概有一刻鍾的時間，二人已經出了五行山的範圍，唐僧便頓住腳步，朝後麵探視，這個徒弟可是有著不小的本事，他以後的安全全靠他保護，因此唐僧可不能不關注。
唐僧一停，孫袁自然也停了下來，那猴王雖然遠在五行山下，可是金色法帖揭開之後，其神通法力俱皆重新恢複，因此其神念卻是將唐僧二人的舉動看的清清楚楚，眼見二人頓住腳步，猴王高聲喊道“再遠些、再遠些，這些距離太近了。”
沒奈何，人間專家都如此說了，唐僧這個外行人自然是沒什麽好說的，隻得繼續前行，就這樣唐僧生怕自己費了老大勁方才救出的徒弟就這樣打了水漂，因此每過一陣就停下來，回頭張望，這時，猴王總會讓他再走遠些。
直至半個時辰之後，二人已經遠遠的將五行山拋之腦後，在他們的視野中，五行山已經成為了遠處的一片山巒，隻剩下一片黑黒的影像，而沒有了巍峨之勢，這個時候，唐僧和孫袁又停下了腳步，不過這次，孫悟空卻是沒有讓他們繼續走，而是喊道“師父看好了，俺老孫出來了。”
下一刻，在孫袁麵前，地上的小石子一個個慢慢跳動起來，初始之時隻有一兩個，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漸漸的，越來越多的小石子加入了這個舞動的行列，到得後來，磨盤大小的石頭都開始忍受不住寂寞，在地上打起滾來。
仿佛是要與之共舞一般，緊隨石子之後，無數灌木草叢開始瘋狂的震**開來，在他們兩旁的山麓上，顆顆碗口粗細的樹也仿佛被石子感染了一般，又或者是厭倦了直立的生活，猛然間拔地而起，帶出大片的泥土，躺倒在地，瘋狂的舞動著，這一時間，整個天地仿佛都陷入了癲狂狀態，整個世界都被渲染上了一層瘋狂之色。
轉眼間，此地就仿佛發生了十幾級的大地震，整個地麵陡然震**起來，在這股震顫之下，幾人根本就絲毫移動不得。
唐僧和白馬渾身肌肉顫動，毛發上下舞動不停，隨著抖動的不斷加劇，他們一個立定不住，便一屁股坐倒在地，隨著地麵的震顫不斷的上下跳動著，臉上現出駭然之色，定定的回望著五行山的方向。
孫袁眼中閃過若有所思之意，腳下用力，一個蹦跳即來到了一旁一塊巨大的山石上，即用手摁住山石，定住身體，看向五行山的方向，如若他所料不錯的話，估計猴王開始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