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魔術大師
今天不是駱駿的忌日,但卻是真真和嘉睿第一次來拜祭他。
當年舉行葬禮時,因為真真有孕在身,而且精神狀態很不好,所以大家瞞著她,沒有讓她參加,她也不問,也不關心,這些年來都沒有問過,駱駿葬在哪裏她都不介意,因為他在她心裏。
給父親行完禮,龍滄海就把嘉睿帶到了一邊,他想讓真真和駱駿多呆上一會兒。
他帶著嘉睿來到不遠處的花圃旁,嘉睿抬起臉問他:“阿爹,爸爸睡在這裏,還會回家嗎?”
他摸摸嘉睿的頭,沒有說話,好一會兒,他才說:“隻要媽媽和嘉睿心裏想著他,他就會在你們身邊。”
嘉睿似懂非懂的看看他,忽然問:“阿爹是不是想讓媽媽給你做老婆啊?”
他一怔,問道:“誰告訴你的?”
“老祖爺爺說的,他說爸爸也會同意的。”
龍滄海莞爾,把這個鬼靈精怪的小東西緊緊的抱在懷裏。
一個小時後,他們又回到駱駿墓前,卻見真真伏在墓碑下的石階上,已經睡著了,臉上還有淚痕,但臉上卻掛著微笑,龍滄海知道,她在夢中又看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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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真真就去上班了,她很快從飛逸那裏接過重擔,並且馬上投入到日常工作裏,就好像她從未離開一樣。
她給嘉睿請了兩位家庭教師,一位教英語,一位教中文,其實嘉睿還不到三歲,龍滄海認為沒有必要讓他學習這些,但真真執意這樣做。她說她不想讓嘉睿總是和保姆們在一起,那樣會寵壞他。
龍滄海無可奈何,他知道餘真真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改變。隻要一有時間,他就會接嘉睿出去玩兒,一些應酬他也會帶著嘉睿,很多人甚至以為他們是真的父子。
他反而很少能見到真真,剛剛回來的她實在太忙了,或者說她想讓自己很忙吧,除了每周一次和他例行見麵以外。他也隻能在電話裏聽到她的聲音,但是隻要知道她很好就足夠了,何況他幾乎天天都可以見到嘉睿。
今天是周末。又到了和她見麵的日子,下午五點,他帶上嘉睿一起來到真一樓下。餘真真還沒有下班,司機阿興已經在樓下等,看到龍滄海的車。他連忙過來打招呼:“龍先生,我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龍滄海好笑,這個阿興真的很會做事,讓他心裏很高興,但是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阿興說:“這要問你們小開。”
當阿興詢問的看向嘉睿時。小駱先生煞有介事的點點頭:“嗯,今天沒什麽事了,你先下班吧。”
龍滄海忍俊不止。他開始為這個兒子自豪了,這時真真從樓裏走了出來,已是三月陽春,她穿著粉紅色的裙子,外麵罩著黑色風衣。短短的頭發燙成卷發貼在頭上,一張俏臉精致可人。
他沒有讓司機動手。自己親自下車給她打開車門,她衝他笑笑,沒有說話。
她隻是問了問嘉睿今天有沒有淘氣,對於要去哪裏,到哪裏吃飯,她問都不問,因為她知道龍滄海肯定都安排好了,絕對是她和嘉睿喜歡的地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全都控製的妥妥當當,可能隻除了她以外。但是她享受這種安排,和他在一起,她什麽都不用操心,隻要好好享受他對她們的寵愛就可以了。
和駱駿在一起時,兩個人每天都會為了一些小事吵吵鬧鬧,去哪裏玩,去哪裏吃飯,有時甚至為了他多看了別的女人一眼也會吵上一通,不但吵架,還會大打出手,打不過就要咬,當然動手的都是她,打贏的也是她。
那時候兩個人都年輕,以為他們的日子還很長,還有一生的時間可以在一起……
“媽媽,媽媽,到了,下車了。”兒子推了推正在失神的她。
真真這才緩過神來,看看車窗外,原來竟是來到龍滄海在法租界的那所洋房。
回到上海後,龍滄海把房子重新裝修,還專門設了兒童房,她知道他一直希望她能搬過來。但是她沒答應,甚至沒在這裏住過一次,反而是嘉睿經常一住就是幾天。
還沒等進門,就聽到客廳裏傳來一陣孩子的笑聲,嘉睿立刻像小鳥一樣跑了進去。
原來是欣若由保姆帶著也在這裏,楚翹這幾年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欣若已經進了小學念書,加上她的小提琴拉得有模有樣,嘉睿對這個小表姐佩服得五體投地,曾經一度也纏著媽媽要學琴,隻是他是坐不下的性子,沒過兩天就沒興趣了。
大廳裏除了欣若以外,還有兩個男孩子,都是四五歲年紀,眉清目秀,虎頭虎腦,小小年紀沒有家人或保姆陪伴,但卻很懂事,見到他們進來,連忙站起來彬彬有禮的打招呼,一看就是有家教的孩子。
真真問道:‘這兩個是誰家的孩子,這麽懂事?”
龍滄海微笑:“是我給嘉睿挑選的伴讀,你看看還滿意嗎?”
真真莞爾,嘉睿沒有兄弟姐妹,有兩個這樣的玩伴一起長大,也是不錯的,她忽然又想起駱駿和秦風,心底一陣歎息。
這兩個孩子,一個叫歐陽煜,另一個叫孟玨,全是五歲,竟然全是出自江浙的名門望族,孟玨的曾祖父還做過兩任總督,真真想不出龍滄海是用什麽方法,才讓這樣人家的孩子來給他的嘉睿做伴讀的。
自古以來,上至皇子皇孫,下至豪門富戶,都有給公子少爺請伴讀一說,且這些做伴讀的孩子多選擇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小時候是陪著公子讀書的小夥伴,長大後就是他們的幕僚。
嘉睿一反常態,和這兩個孩子相處得很好。這時外麵又是一陣**,幾個人從魚貫而入,有男有女,走在前麵的是龍滄海的一個門生。
“龍先生,他們到了。”他畢恭畢敬的說。
龍滄海點點頭,竟然親自站起身,說道:“貝先生大駕光臨,龍某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這位貝先生雖然是洋化名字,但卻是華人,三十多歲年紀,個子不高,但卻長著一雙精明的臉,尤其是兩撮卷起來微微上翹的胡子,看不去很是滑稽。真真隻是覺得他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隻是覺得他的一舉一動似曾相識,反而是旁邊的幾個孩子,全都兩眼冒光。
龍滄海介紹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魔術大師貝爾瑪先生,嘉睿在市政公園看了一次貝先生的表演,非常喜歡。”
真真這才記起似乎在報紙上看到過這位魔術大師的介紹,想來龍滄海把他請到家裏專門給孩子們做表演不僅僅是花了大價錢,還要有天大的麵子才行。
她責怪的看他一眼,似乎在說:“你真的要把他寵壞了。”
他笑笑,垂在下麵的手輕輕握住了她。
看來這位貝爾瑪大師為了取悅小少爺做足了準備功夫,很快他便換上一身小醜的服裝,在嘉睿麵前的果盤裏拿起一隻蘋果在手中拋來拋去,很快一隻蘋果變成兩隻,接著是三隻四隻,屋子裏四個小朋友每人一隻,孩子們開心的又喊又跳。
真真對魔術從來不感興趣,不過是些障眼法而已。她對龍滄海說:“我有點累了,到外麵走走。”說完她歉意的衝著正在表演的貝爾瑪大師點點頭,走了出去。
院子裏的桃花全都開了,她還記得這是那一年他為她特意從龍華移來的,現在桃樹比之當年要粗壯了許多,花兒開得也更加茂盛,桃花一朵緊挨一朵,擠滿了整個枝椏,粉紅粉紅的,嬌嫩得仿佛吹口氣就能化成水。
她站在桃花下,看著滿樹的繁花出神,這時他走過來,攬住了她的纖腰,她轉過臉看看他,就看到他深情的眼神,她低下頭,不好意思的笑笑。
隻是那樣的低眉巧笑,他卻看得癡了,似乎連這滿院的桃花也沒了顏色。
真真沒有動,任由他攬著她,兩人站在桃花下,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他才說:“你的房間我重新布置了,我帶你去看看吧。”
她點點頭,由著他牽著她的手,上了樓。
房間果然重新整葺一新,就連牆紙也是專門從法國訂製來的玫瑰圖案,他柔聲問:“喜歡嗎?”
她含著笑,點點頭。
他的臉離她很近,嘴唇幾乎觸到她的臉上:“今天晚上,留下來好嗎?”
她的身子攸得崩緊,她當然知道,現在他所說的“留下來”和當年是完全不同的涵意了,她的眼瞼低垂,看著自己的腳尖,那一瞬間,她忽然想逃。
“九哥,我……我還沒有準備好。”她笨拙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輕輕的說:“恐怕你永遠也準備不好吧。”
真真窘得不知如何是好,臉一下子紅了,她紅通通的小臉在他眼中,卻中芙蓉春色,他的心一動,低下頭吻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