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 來到香港
六天後,餘真真一行到達香港,與早已等在那裏的羅炳匯合。
羅炳多年前被餘真真發配到南洋做了開荒牛,隔了許多年,兩人再次相見時,真真看到,年僅三十多歲的羅炳,發間已有銀絲。
“餘小姐,您還是風采依舊。”羅炳有些感慨,當年餘真真帶著他和美玉二人到南洋打天下,那已是六年前的事了,如因想來恍如隔世。
真真笑道:“我兒子都四歲了,羅炳,你在南洋也成家立室了吧?”
羅炳苦笑:“讓餘小姐笑話了,我至今還單身一人。”
真真心裏有些愧疚,她知道餘飛逸和美玉夫妻同心,羅炳在他們身邊肯定會受排擠,這些年過得並不舒心。
她依然笑道:“羅炳,這次我還是要讓你來做開荒牛,這裏雖然不像南洋那麽艱苦,但是這是雖是彈丸之地,我們要在這裏闖出一片天,也並非易事,如果你不願意,現在還可以和我說,我讓你還回去。”
“餘小姐,我既是您的人,也是龍先生的人,龍先生當日讓我跟隨您,所以您讓我做什麽,羅炳絕無二心。”羅炳勝在踏實穩重,所以餘真真要來香港創業,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餘真真滿意的點點頭,微笑著說:“香港以後會是我們的大本營,上海的生意會逐漸轉到這邊,所以你隻需安下心來做事,真一有我在一天,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羅炳咋一見到小夜,吃了一驚:“駱……駱少帥?”他在南洋時就已聽說駱駿已經去世,怎麽現在會出現在他麵前呢?
真真讓小夜摘下墨鏡,笑著道:“他是我的私人助理小夜,以後我會讓他留在香港幫你。”
然後她指著小埃說:“這是駱小姐,她是駱先生的妹妹。我的小姑。”
幾天後,餘真真在九龍買下了一塊地皮,這塊地早在她來之前,就已經通過英國經紀下了訂金了,這次也隻是交割而已。
她對羅炳說:“這裏將是我們的製片廠,暫時由你全權負責。”
把新廠的事情安排好,餘真真便帶了小埃,來到她在香港的房子。
這是一套兩層的洋房,樓下是一片花園,因為無人居住。所以看上去分外荒涼。
雖然和在上海的駱公館無法相比,但是難得的是清靜雅致,周圍全是西式洋房。路邊是一排排的法國梧桐,偶爾有鋼琴聲孩子的歡笑聲傳來,真真不覺莞爾。
這是父親給她留下的嫁妝,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當年駱駿失蹤,她已計劃好和他暫避香港。沒想到竟然隔了整整四年。
“嫂嫂,你快來看。”真真站在院外正在感慨,卻聽到小埃在一邊大聲叫她。
她連忙走過去,也是眼前一亮。
就在她隔壁的一戶人家,房子結構和她這套一般無異,但是和她那裏光禿禿的不同。這家的花園裏種滿了玫瑰花,現在是五月,正值玫瑰盛開的時節。滿園姹紫嫣紅,燦爛奪目。
隔了鏤花鐵門,真真羨慕的向裏麵張望,這時有女傭模樣的人走過來,恭敬的問道:“兩位小姐。可是找人?”
女傭的打扮也和上海的傭人們不同,白衫黑褲。看上去利落整齊。
真真有些尷尬:“對不起,我以為這裏也是空房呢,我還想租住。”
女傭看著她,忽然有些驚異,客氣的說:“我們也隻有幾個下人住在這裏,我家主人也已有多年未曾來過。”
小埃扁扁嘴:“這麽漂亮的房子居然空著,租給我們多好啊。”
真真豔羨的說:‘可否讓我們進去參觀一下,我家近日就要搬來,正想裝修。”
女傭打量了她們一下,臉上有些遲疑,但還是搖搖頭:“不好意思,兩位小姐,沒有主人的允許,我們不能讓您進來。”
小埃還想繼續說,真真拉了拉她,對女傭說:“沒關係,我們以後是鄰居,有的是機會。”
兩人告辭,但還是從圍牆的鏤空處向內看了一會兒,隻見碩大的玫瑰花叢中間一個噴水池,池中央有一尊女子雕塑,離得太遠,雖然看不清雕塑樣貌,但也知道不是西洋雕塑中常見的美人魚或其他形像。
“嫂嫂,那個雕塑看不清楚,你說會不會是這裏的女主人呢?”小埃好奇的問。
真真也拔著脖子看了看,笑著說:“這裏連主人都沒有,更別說女主人了,走吧,去我們自己的房子,那裏隨便參觀隨便看。”
小埃嘟著嘴:“連根草都沒有,有什麽好看啊。”
她們又仔細一看,這家竟連圍牆和大門也用鐵藝做成玫瑰花的形狀來點綴,看的出主人極是鍾愛玫瑰,又用盡心思,隻是奇怪,這麽用心打理的房子,卻是幾年都不曾居住。
兩人戀戀不舍的離開,小埃撅著小嘴說:“那家的傭人真古板,進去看看都不行。”
真真笑道:‘她們隻是下人,不要為難人家。等以後我們住進來,也找園丁種滿玫瑰,那以後就不用去別人家看了。”
她記起當年她和駱駿在南洋買的那套房子,院裏有個荼靡花架,讓她一見傾心,隔了這麽多年,不知道那個花架還不在,等到把這邊的事情安頓下來,真要去南洋住些日子,看看那邊的生意,順便也和駱駿去散散心,不過現在多了個小電燈泡。
她們找了工人,開始裝修打點房子,真真簡單安排了一下,有些為難,家裏人口眾多,這裏估計住不下。
她還準備把母親也接過來,到時在母親身邊伺候多年的芬姐和翠兒也會來,再加上老汪和嘉睿的兩個伴讀,還有小埃,這裏真的有些擠,恐怕到時連保鏢們都住不下了。
不過現在顧不上這麽多,到時再說吧。
小埃還是小孩天性,開心得跑進跑出,什麽都新鮮。
真真笑她:“我和你哥商量一下,也在這附近給你買套房子做嫁妝,好不好?”
小埃臉上一紅,嘟著嘴跑到一邊,真真卻早已看出她有少女心事,雖不點破,卻也隻能搖搖頭,她知道駱駿不會答應,就連那人肯定也不會答應,小埃的這番心思,卻隻能付之流水了。
兩人從房子出來,正準備回旅館休息,卻見旁邊一家門口,停著一輛小卡車,上麵堆滿玫瑰花苗,幾個工人正在卸車。
“嫂嫂,你看,好多人家都種玫瑰啊。”小埃跑過去看熱鬧。
真真也湊過去,卻見有人正從花園裏出來,那人穿著府綢衫褲,嘴裏叼著煙嘴,一看就是幫會裏的人。
那人罵罵咧咧的指揮著工人搬花苗,說的竟是一口上海話。
這戶人家也像是剛剛搬來,院裏很多工人進進出出,估計正在裝修房子。
真真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有些不置信的搖搖頭。
“嫂嫂,你是為了哥哥,所以才要搬到香港的吧?”小埃知道嫂嫂舍不得上海,那裏有她的一切。
真真歎口氣,說道:“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哥留在上海,會越來越不安全,如果隻是我們也無所謂,但是還有嘉睿,香港雖然也不安全,但是日本人的手暫時還伸不到這裏。”
“那是不是家裏所有人都要跟著過來呢,幫裏的人怎麽辦?”小埃問道,小臉有些微紅。
真真知道她想知道什麽,於是她想:索性讓她斷了念想,免得她越陷越深,將來更難過。
她對小埃說:“上海的房子暫時不會賣掉,傭人們有不願意來香港的,都可以留在那裏,至於幫裏的兄弟嘛……”
說到這裏,她故意頓了頓,看了看小埃的神色,接著說:“三位堂主早就有自己的生意,兄弟們跟著他們想來也會很好,幫會的事,我和你哥以後都會退出來,不再參與。”
小埃的眼睛中滿是失望,她不死心,接著問:“那……那其他人的呢?”
真真微笑著說:“我不想讓你哥再做刀尖上舔血的營生了,所以那些人我們妥善安排,暫時不會來香港。”
“可是,嫂嫂,區榮也不來嗎?他沒有家,你讓他一個人去哪裏呢?”小埃急得口不擇言,衝口而出。
真真深深的看著她,柔聲說:“小埃,人活在世上,可能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意,我和你哥哥,都希望你能安定幸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小埃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上掛了一滴淚珠:“嫂嫂,我明白,其實我什麽都明白,我也知道他不會喜歡我,他隻是當我是小孩子。”
真真笑笑:“他不是不會喜歡你,而是不能,不敢,他會永遠忠於你,但卻不能去喜歡你,因為你是他主人的妹妹,也相當於是他的主人,你若想讓他心安理得,就不要再想其他的,你明白嗎?”
小埃把頭靠在真真的肩上,幽幽的說:“嫂嫂,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失戀了。”
真真被她逗笑了,這小丫頭是洋鬼子性情,什麽事情說出來了,也就沒事了。
她敲敲小埃的小腦袋,逗她說:“我像你這麽大時,你哥哥才跑來追我,那時我都準備嫁給龍先生了,所以啊,你也不要著急,不知道什麽時候,真命天子會自己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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