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十三蝶作品 重生民國野蠻西施 重生民國野蠻西施 第一卷 241 蝕本生意
幾日後,周楚翹從南洋來到了香港。
她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眼角的細紋也加深了,秀麗的麵龐又多了幾分滄桑。
真真緊緊握住她的手,似是關心,又似是在為她打氣。
她們是十幾年的朋友,也都是母親,周楚翹心裏的感覺,餘真真感同身受。
“我們都不會放棄,欣若一定會找到。”
“或許有一天,她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告訴我們,她又拉熟了一首新曲子。”
她們憧憬著,希望著,相互鼓勵著,但是她們心裏全都清楚,能夠找到欣若的機會已是非常渺茫,隻是她們誰也不願意去想那個事實。
楚翹並沒有馬上回去上海,而是接受了餘真真的提議,與她一起合辦婦女職業培訓所。
其實這個想法,餘真真在美國時就已經在考慮了,回到香港後,她借助自己在婦女會的威望,便開始籌備了。
周楚翹雖然鮮來香港,但是她的錦庭分店在香港早就有了一定的知名度,而她在無錫開辦義學的消息也早已經讓她名聞遐邇。
當然,餘真真選誰做搭檔都可以,婦女會的那些有錢又有閑的太太名媛們,哪個都想趁著這個機會增加曝光度,而周楚翹雖然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畢竟根據地在上海,且並非名媛,她當然知道,餘真真這次與她合作,更大的原因是想讓她轉移注意力。能夠早日從欣若的事中解脫出來。
不過餘真真還有自己的小算盤,她當然不會對周楚翹明說的。
對於今後幾十年間中國大陸和香港的變遷,恐怕當世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一世她經曆太多。對很多事情的理解也早已不是前世的她可以相比,前生的她,可以為了有口飯吃,就去做日本人的走狗,但是現在的她,早已蛻變!
“楚翹,現在日本人的勢力越來越大,我和駱駿以後能回到上海的機會不多了,好在你兩邊都有生意。”真真對楚翹說。
周楚翹早已看出來,駱駿和餘真真在上海肯定是惹了大麻煩。不然不會放下所有來到香港。而且她也親眼目睹過那場發生在錦庭的槍戰。隻不過打死她也想不到,這兩個活寶不但是惹了麻煩,而且還是雙重的麻煩。既得罪了日本人,也得罪了南京政府。
此時聽到真真說出的這番話,她已經心知肚明,一旦時局大亂,餘真真可能需要她的幫助。
“真真,你放心,隻要是對國家有利的事,我就算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隻是你一定要記住曾經對我的承諾。幫我照顧欣若,即便她現在杳無音信。”
真真又一次握住楚翹的手:“欣若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侄女,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也會尋找她,照顧她。”
之後的十多年中,兩個女人都沒有食言,周楚翹幫著餘真真把大批金錢和物資由香港轉運至上海,支援抗日戰爭,而餘真真派出的人,走遍大半個地球,尋找餘欣若。
婦女職業培訓所的工作,並沒有她們設想的那麽順利。
首批開設的培訓項目共有三個,分別是家政、縫紉、售貨,顧名思議就是培訓女傭、服裝女工和商店售貨員,而這三類也是文化水平不高的婦女們最常從事的工作。
培訓所不但免費培訓主要技能,而且畢業後負責安排工作,也隻是限於向用人者收取介紹費用。
而以往這些需要用人的個人或工廠商店,在招工時隻會招收熟練工,也就是有工作經驗的,而那些剛從鄉下進城或者從來沒有工作過的婦女,往往很難找到工作,年輕一點的就要靠出賣色相為生。
但是餘真真和周楚翹首先麵臨的問題,並不是給這些婦女找不到工作,而是根本沒有人來參加培訓。
報紙上的廣告已經刊登了幾天,可是培訓所裏除了幾個好奇的人伸頭探腦以外,卻沒有一個報名的。
兩個女人長籲短歎,食不下咽,
“唉,這一次可讓婦女會那些三八們看笑話了。”真真歎口氣。
周楚翹也是若有所思,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
站在一旁的芬姐看到自己精心烹製的一桌子的好菜,卻誰也不肯多吃,心裏著急,插嘴道:“小姐啊,儂也是的,阿拉做了一輩子的幫傭,哪裏用到那個什麽培訓啊,不是也做得好好的,太太都沒有嫌棄過。”
聽她這麽一說,餘真真忽然笑了:“芬姐啊,咱們打個賭,你從這裏走出去,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工作。”
芬姐一聽心慌了:“小姐啊,儂這是嫌棄阿拉老了,做不動了是吧,哎呀,太太啊,儂要給我做主啊。”
周楚翹也明白了,撲哧一笑:“芬姐啊,你別擔心,你家小姐是和你開玩笑的,她當你親人一般,怎麽會嫌棄你啊。”
芬姐拍拍心口:“小姐當了姆媽的人啊,還是小孩子性子,動不動就講笑話,嚇死人了。”
真真衝她做個鬼臉,繼續問她:“你都做了這麽多年的幫傭,什麽沒見過,為什麽還會嚇死啊,說說看啊。”
芬姐責怪的看她一眼:“小姐啊,儂還用問嗎?這裏是香港啊,除了粵人就是洋鬼子,他們說的那些話阿拉一句也聽不懂,還有啊,阿拉既不會燒牛排更不會做那個什麽佛跳牆,到哪裏去找工作,所以啊,儂把阿拉帶到這個香港來,真是坑苦了。”
真真哈哈大笑:“芬姐你可以來我們這裏培訓啊,教給你廣東話,還教你做佛跳牆,等你學會了就能跳槽了。”
芬姐這時已經知道小姐是在開她玩笑,當即嗔道:“阿拉不去,阿拉哪裏也不去,阿拉要看到小小姐也嫁人,還要給她伺候月子呢。”
幾個人說說笑笑,周楚翹和餘真真卻已是心裏有數,楚翹又道:“這些出來做幫傭做縫紉的女工,沒有幾個是識字的,更不會去看報紙,我看不如咱們換個宣傳方式。”
真真腦子中靈光一閃,再看周楚翹,她似乎也想到了什麽。
“薦頭行!”兩個女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啊,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十幾年了吧,她們兩個手裏拿著一疊傳單,跑到薦頭行派發,那個時候還沒有年輕小姐到薦頭行裏招工的呢,她們兩個一出現馬上就引人圍觀了。
那時她們都還那麽年輕,拿著東拚西湊的錢做起了她們生平第一個生意——黃包車行。
而現在,雖然地點變了,時代變了,但是仍然還是她們二人,不過這一次,她們已經不用再東拚西湊的籌錢,也不用親自去薦頭行了。
第二天,餘真真便派出了幾個招人小組,穿插在各個勞動力集中的市場,苦口婆心的和那些女工們講解著培訓的好處。
“你說你在鄉下時就會做衣服,但是洋人的那種縫紉機你會用嗎,根本不用一針一線,用腳一蹬衣服就做好了。”
“你在幾戶人家做過幫傭了,那為什麽不做了呢,東家苛扣薪水?那以後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不但介紹工作,還會讓東家簽合同,如果他們苛扣工資,婦女會一定會給你們撐腰。”
“你以為穿上絲襪塗上口紅就能到百貨公司做售貨小姐嗎?你聽聽你這一口的鄉音,現在逛百貨公司的太太小姐們好多都是上海來的,還有留洋回來的,她們的錢你賺得到嗎?”
“新式的熨鬥你懂不懂用,最新款的發型你又會不會幫太太梳呢?”
三天後,培訓所來了六個人,十天後,來了十五個人,一個月後,第一批四十名女工畢業了,這一個月來,她們不但學到了最基本的技能,而且培訓所提供的免費的一日三餐也給她們解決了燃眉之急。
就在她們畢業的當天,培訓所舉辦了盛大的畢業儀式,電台報社的記者們都來了,並且現場舉辦了用工招聘會。
所謂的招聘會非常簡單,無非就是需要招人的和這些要找工作的女工們相互選擇。
不到兩個小時,這四十名女工便都找到了合適的工作。
一名打扮時髦的太太領著一個三十幾歲的粗壯女傭一邊簽合同,一邊對記者說:“我是要找人幫我帶小孩,可是找了幾個了,要麽指甲裏都是泥,髒得不成,要麽說話怪腔怪調,以後我的孩子也那樣可怎麽辦,我選的這個劉姑娘,不但會講廣東話,還知道幾個英語單詞呢,幹幹淨淨利利索索,我一看就中意了。”
另有兩家服裝廠的管事正在爭執,原因是其中一家以高出二十港幣的價格,招走了這批畢業的所有縫紉女工,而另一家則空手而歸,這兩家工廠的管事一早就認識,因此更加不肯罷休。
看著這一片熱鬧的場麵,餘真真和周楚翹相視而笑,雖說開辦這家婦女培訓所是沒有什麽錢可賺的,收支僅夠平衡,但是兩人卻做得心情舒暢。
“真真,這恐怕是你最蝕本的生意了吧?”周楚翹笑著看向真真。
真真莞爾一笑:“如果條件允許,我想這個蝕本生意,我會一直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