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鋌而走險
“我已經到北京了，”李玉拿著手機，“現在正往昌平去，”她乘的吉普車開的有些快，周遭的景物還沒留下印色就已經過去，
李玉在後座，與一位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並坐，男人肩頭上綴釘的二枚四角星花非常顯眼，尤顯得他身份不一般，
“對不起，年還沒過完，就讓你跑這麽遠來，”如非尼奧生死不明，艾德琳並不願意麻煩李玉，
“你和我還見外什麽，”艾德琳的語氣疏遠的就好像要和她拉開距離一般，這讓李玉微微有些不高興，“再這樣客氣，我可要生氣了，”
換在以前，李玉決計不會對艾德琳這麽說話的，哪怕麵對的是艾德琳，一個不像孩子的孩子，但現在李玉學會了處事規則，她知道有時候人真的不能太實在，
“好好，我不說了，”艾德琳連聲道，“如果有消息一定要馬上通知我，”
“放心吧，”李玉保證，
掛了電話，車內便安靜下來，不管是前排的還是身邊的人都沒有做聲，讓李玉感到一絲尷尬，
李玉還是頭一次坐進公安局的專派車，一車子人除了她都是警察，老百姓誰沒事兒會和警察打交道，或許出於對這種職業的畏懼，李玉相當拘謹，
特別是對於旁邊這位，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長，與李玉還是同姓，叫李京全，
李玉是商戶，人小勢微，即使托了關係，在春節假期。不消指望別人真能為她賣力辦事，哪怕傑森也派人過來催促，但線索太少，不能太為難警察，
既然事情與王秋有關，王晴自然還是放在了心上，跟叢阮提了提，這兩年，他們幾位老人經常結伴出遊，已經走遍祖國大半山河。所以方若海退休前的身份，王晴是知道的，
叢阮一聽緣由，讓老伴方若海立刻給京裏上去了一通電話，
所以李玉才有幸得到此時這般待遇
。畢竟普通外國人的失蹤哪裏驚動得了廳級幹部，
李玉天南地北的跑，幾家鄰居。她並不熟悉，要是早知道隔壁的老人如此有權勢，之前求人的時候也就不用廢了那麽些口舌了，
不過人情終究是欠下了。
車在昌平區公安局門口停下，
局領導早已等候已久。紛紛迎上來與李京全問好，大門的側麵的停車位上還站著三個外國人，顯然是從美國來的，
會議室，局領導與破案專警們，圍坐圓桌一圈，
“案情進展到什麽地步，有沒有犯罪嫌疑人的線索，”李京全在首座，認真的看著其他人問道。
方若海一手提拔李京全到今天的位置，所以他才會對這八竿子打不著的案子全心辦理，不惜越權。
“初步認定為流串犯，並且事先已有預謀。”案件的主負責人拿著一張照片說，“血跡的方向有明顯的車轍痕，嫌疑人很有可能在殺害受害人以後，拋屍別處，”
……
鬧騰的鞭炮聲在外頭炸起，紅色的鞭屑撒落在白色的雪上，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味道，小孩子們的歡呼聲從山穀傳出，回**在秦嶺之間，卻讓尼奧更心煩，
他坐在堂屋前的門檻上，長腿蜷起來，想來也不會舒服到哪兒去，旁邊的牆角下，擺著整整齊齊的七八顆大白菜，窗台上還有一排玉米，
尼奧腦袋上包著紗布已經發黃，臉上猶沾著黃土，青一塊紫一塊的，他靠著門沿上出神，眼鏡早就不見了，雖然還能看到路，但眼睛發直，說真的，這幅倒黴的模樣有些傻，
老婦人在裏屋為尼奧準備食物，一碗細麵，還放了一個雞蛋，三四瓣兒大白菜葉再加上二兩豬肉絲，十幾天來尼奧吃的都是它，
“把這碗麵吃了吧，”老婦人把碗端到尼奧麵前，
尼奧眉頭皺了皺，他已經受夠了麵條的味道，尼奧本就吃不慣中國菜，更別提這種粗製的食物，
他在心裏抱怨，向上帝抱怨，向傑森抱怨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周邊十來個小村莊裏，姚家最窮，養不起雞，更別提豬，這些雞蛋與豬肉還是村幹部送給老婦人和姚杏過年的，
總共有二十五個雞蛋，尼奧吃了十八個，至於豬肉，除了年三十，姚杏吃了一點，就全給了尼奧，
尼奧接過大碗，臉色要多勉強有多勉強，但他明白做人不能不知好歹，至少沒有表現出任何嫌惡，
老婦人笑了笑，“多吃些，這樣窟窿才好得快，”她麵頰上皺紋擠成一團，就像老樹上的枯皮，夜晚看過去或許有些嚇人，可渾濁的眼裏流露出的又是滿滿的善意，
尼奧怔怔望著老人的眼，突然覺得手上食物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他緩緩的低下頭，為自己剛才的混蛋想法而感到羞愧，
尼奧不是傻瓜，語言不通，他還有眼睛，他知道這裏是中國偏遠的山區，而這家人的貧窮程度，他平生還是第一次見到，
若不是他們的收留與救治，他恐怕早就凍死在山裏了，
有一種淳樸的善良無須言詞表達，隻消不經意的伸手，足以感動他人，
它來自中華民族幾千年文明的積澱，來自秦嶺青山綠水的孕育，來自世世代代祖宗的教導，
尼奧何其有幸，能親身感受到，
他笨拙的抓握起筷子，把麵條卷起來，大口放入嘴裏，哪怕這個味道真的讓他作嘔，
老婦人笑著走進屋裏，
“杏子，我娘說你和你舅奶奶都睡在弄屋裏，”女娃拉著姚杏說，“多冷啊，為啥要把炕讓給那個怪模怪樣的人，”
“不能這麽說話，”姚杏彎腰捧起一把雪，捏成團，“洋鬼子是病人呀，前幾天還發燒哩，”
姚杏把雪團朝山下扔去，雪團在岩石上碎開，接著便與這茫茫山嶺混為一體，
“今年姚叔姚嬸又沒有回來，”女娃站到姚杏旁邊，望著從小到大已經看厭了的美景，“他們是不是隻要姚槐，不要你了，”姚槐是姚杏的弟弟，
“胡說，他們在外麵賺大錢，”姚杏生氣的推了女娃一把，“我爹說了，要回來蓋新房子的，”
“你爹騙你的，笨蛋，”姚杏的勁兒不大，女娃隻往後退了一小步，然後叉著腰說，“要是回來早就回來了，”
小孩子說話不知輕重，雖然這是村裏眾所周知的秘密，但當其他人當著姚杏的麵說，還是傷到了她的心，
“不和你玩了，”姚杏嘟著嘴，往村裏走，她要去找洋鬼子，還是洋鬼子好，至少不會說氣人的話，
其實姚杏心底清楚的知道，她的父母不會再回到這座大山裏，
可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有一天能在村口能見到他們的身影，所以每逢過節的時候，姚杏一定會跑到山下，站在泥土的末頭，眺望著遠方，
今年卻等來了尼奧，雖然不是她想要的，
但家裏多了一個人，就真的不一樣了，
……
兩天以後，
“劫匪呢，也找不到嗎，”艾德琳問李玉，
“線索太稀了，關鍵是當時沒有目擊者，”李玉還有那幾個傑森派過來的下屬和警察一起查遍了沿路所有角落，連河橋的涵洞都沒有放過，可連尼奧的一根毛發都沒發現，
“現在偵破的方向在尼奧先生被劫失的物品上，”李玉接著說，“或許可以通過銷贓渠道，獲得劫匪的蛛絲馬跡，”
“但希望很小，中國這麽大，又是流竄犯，哎，”李玉歎氣，短短幾天，她已經徹底體會到警察這個職業的辛苦，
所有的壓力，所以的希望都背在他們身上，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銷贓…
艾德琳突然想到了什麽，喃喃道，“他的手機，他的手機，”她居然把這麽重要的細節忘記了，
“什麽手機？”李玉疑惑的說，“哦，尼奧先生的手機是不見了，肯定被搶走了，”
“我要的就是它被搶走，”
艾德琳在北京上了四年的學，北方的二月有多冷，她是知道的，尼奧杳無音訊二十多天，華北一帶又接連暴雪，他沒被殺死也被凍死了，
現在艾德琳與傑森已經不抱希望，他們隻想找到老同學的屍體，
以及凶手，
雖然當年在學校，她與尼奧算不上友好，可在北京的日子裏，尼奧對她的好，是看得到的，
為她隱瞞秘密，醫院酒店裏裏外跑，甚至給他們幾個孩子買餐飯，在其他人都誤解她的時候，尼奧也堅決的站在她這一邊，
殺人償命，不找到凶手，艾德琳於心何安，
“不行，”傑森聽完艾德琳的話，堅決反對，“如果失手，你極有可能被警察盯上，”
“放心，絕對不會，”艾德琳對自己的技術非常自信，“別忘了我和mt公司合作過多少次，更何況business mobile的加密係統是我設計的，”
尼奧和艾德琳用的是同一款手機，都是第一代business mobile，艾德琳想進入mt公司用戶數據庫，取得尼奧手機芯片的用戶幀號碼，然後通過國際衛星基點，直接定位手機所在地，
不管是否開關，不管號碼是否更換，連內嵌程序被還原也不要緊，隻要芯片板還在，哪怕手機已經四分五裂，她也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