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目前還未有確鑿的情報,不過根據下屬的諸多情報表明,清兵入關是平西伯放開了城關所致,另外他們也曾多次看見平西伯的信使往來清兵大營,所以分析下來應該不是借兵,而是求援。”

常延齡很中肯的分析道。憑心而論,根據種種跡象判斷,他甚至還懷疑吳三桂已經投降了建奴,不過事關重大,吳三桂又是遼東將門世家,他的立場對於國內影響巨大。所以常延齡暫時把這種判斷藏在心裏,隻等以後收集到更多的情報之後再做定論。

“是這樣啊——”何騰蛟頓時不做聲了。他剛才還說要接濟吳三桂,無非是看中了吳三桂手中的兵力,和擊敗李自成部的重大政治意義,想趁機交好而已。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吳三桂還是大明臣子的基礎上。如果吳三桂已經投降建奴了,再談接濟糧餉,那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而一幹朝廷大員聽了常延齡的分析之後,都在緊張的思索這對於中原形勢的影響。本來李逆部氣勢咄咄逼人,沒想到轉眼間吃了一個大敗仗,可能連京師都呆不下去。而建奴則有後來居上之勢,如此一來天下形勢將會變得更加撲簌迷離……

“諸位——如今看來隻有先以不變應萬變,密切注視事態發展,再決定下一步策略。”史可法做了最後總結道。眾人聽了都無異議,目前形勢未明,也隻有相機而後動了。

“常大人,情報司在此次事件中做得很好,希望繼續保持下去。”史可法又對常延齡道。史可法此言一出,高弘圖等人都是微微點頭。心道幸好當初沒有裁掉錦衣衛,而是改組成了情報司。不然的話,發生了這樣重大的事情,他們還被蒙在鼓裏,那該多被動!

而且情報司的效率也確實不錯,二十二日的情報隔了二天就已經送來,比起以前塘報要等十幾天才能知道,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是——下官一定盡心盡力。”常延齡連忙道。他心裏明白,史可法這次帶他過來,一是由他本人來說會更加清楚,第二就是給他一個露臉的機會,借此扭轉先前各位大人們對於錦衣衛的‘偏見’。

常延齡感激之餘,已經決定回去後馬上加派人手,確保得到第一手情報。做幾手漂亮的活,讓這些大人們看看。

商議完畢之後,史可法心情沉重的離開了議事堂。他身為這個帝國實際的掌舵人,感到了深深的自責。看著一虎一狼在爭奪原本屬於大明的京師,身為正統的南明卻無能為力。這該是怎麽樣的心情!

他很清楚,先前說的以不變應萬變隻是場麵話而已,真要是應變?拿什麽應變!用花馬劉那樣的熊包部隊嗎!靠何騰蛟那樣的信口開河嗎!說一千道一萬,盡快成軍才是硬道理啊……

隨後史可法哪兒也不去,直接趕往城內的武庫清吏司。新兵練了這麽久,該是把兵器這一環提上議事日程了。而武庫清吏司就是兵部專門存放兵器的所在,存有

大量的兵器,像什麽三眼鳥銃,長槍,腰刀什麽的。不過史可法對於那些兵器卻是不抱希望。

幾乎都是些劣質兵器,就拿三眼鳥銃來說,射程短,而且還容易炸膛。(就像後世恐怖組織的自殺式攻擊,不過攻擊的是自己。)這樣的武器發下去不是害人嗎!記得薩爾滸戰役時,勇猛如總兵官杜鬆,還沒有大展神威,因為戴的頭盔生鏽了,就被滿洲兵輕易地一箭射穿,頭部中箭而死,史可法可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當然,若是說一無是處也不至於,唯一的用途就是可以回爐另造,當做原材料使用。

剛走到半路上,一隊情報司的番子跑來急報:“閣部大人,指揮使大人剛剛給小的下了命令,說您點名要的人已經到了貴府。”

“好極了——”史可法一聽大喜,宋應星來了啊,太好了。史可法連忙打馬飛奔往家中趕去,(這段時間史可法學會了騎馬,因為他到處奔波,感覺坐轎子太慢。)等到趕回家門口一看,就看到一個人,身旁還有二名番子陪著。

此時那人也聽到了動靜,轉過頭來看他,就這麽一照麵,史可法知道,這位應該就是宋應星了。

隻見此人,已經快要到耳順之年,卻是胡須雜亂,身上穿了一件長衫,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上麵滿是斑斑的油跡。

史可法翻身下馬,笑著道:“您就是宋應星宋老先生吧——”那人卻不回答他,隻是反問道:“你先別管我是誰,我來問你,你是不是史可法?”

“呃,正是史某人——”史可法愕然道。倒是那人身邊的二名番子,衝著史可法連連點頭,意思此人正是宋應星。

感覺到他們的小動作,那人瞪了他們一眼,然後道:“那好,我來問你,你信中說的提純硝土,基本不需要加入灰水、雞蛋清等物,是怎麽回事?鳥銃不用火繩,而用燧石點火,又是怎麽回事?”

史可法微微一笑,心道還是被我用新技術給勾來了吧。不過現在這樣站在街上說話,怪礙眼的。

史可法就道:“那個不急,老先生一路勞頓,還是進府再說吧。”

“不,現在就說。你說的有道理我就留下來,若是胡說八道老夫立馬就走,老家還有那麽多研究等著我做呢?”宋應星毫不給情麵的道。

“大膽,敢如此和閣部大人說話!”一旁護衛的秦冠雄看不下去了,大聲嗬斥道。史可法衝秦冠雄擺了擺手,示意稍安勿躁。

沒想到宋應星倒是怒了,大叫一聲道:“大膽,哪來的小子敢如此和老夫說話!”而且這還不罷休,宋應星說完後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竹筒,對準了秦冠雄,然後一按上麵的一個機關,“噗——”的一聲,從裏麵噴出一股黃色煙霧直奔秦冠雄而去。

這下秦冠雄倒了黴了,連聲咳嗽不止,眼睛也睜不開了,隻有眼淚刷刷的流下來。

“小子,毒龍筒的滋味怎麽樣?這就是不敬老人的

下場。”宋應星嘿嘿笑道。這是他在閑暇之餘,做的一件護身的小玩意。

“好你個老匹夫——敢玩陰的!”秦冠雄一邊咳嗽一邊哇哇亂叫道。和他一起的幾名番子見狀也都齊齊上前一步,怒視著宋應星。也就是史可法在場,不然早就報以一頓老拳了。

“好了——都給我收斂一點。”史可法嚴肅地看了那些番子一眼,然後道:“還不快扶冠雄進去擦洗!”

“是——”幾名番子委委屈屈的扶了秦冠雄進去,然後史可法衝著宋應星道:“禦下不嚴,讓老先生見笑了。”

“小事一樁,不用再提。你倒是快回答老夫剛才的問題?”宋應星急吼吼的道。

“是這樣的,如廁之處可以常見白色芒狀物,那就是天然硝土,相比地下挖出的硝土,就可大大減少灰水、雞蛋清等物的添加。”史可法笑著道。

“啊?還有這等事情?我怎麽不知道呢?如果所言不虛還真就不用添加其他東西了!要試一下,一定要試一下。”宋應星眼睛發亮道。

史可法看了也不敢笑,接著道:“至於鳥銃不用火繩,直接用燧石點火,比較難以說清楚,還是我畫一張草圖給老先生過目。”說著史可法讓身後的番子遞來了紙筆,(番子還兼書童的功能)。

接著開始“刷刷刷——”快速的畫圖,史可法對於燧發槍的原理還是清楚的。當然,史可法隻有畫圖能力,沒有動手能力,這也是他一定要請宋應星前來的原因。等到畫好之後史可法把圖紙遞給了宋應星。“呃——”宋應星隻看了幾眼眼睛就挪不開了。

“奇思妙想,真是奇思妙想啊——”宋應星看得連連點頭,一雙手已經拍在了史可法的肩膀上:“沒想到我大明還有你這樣的人才,你的老師不是左光鬥嗎?他的學問做得好,沒想到教出來的弟子還有這般本事!”

一眾番子看著都是瞪起了眼珠子,這老頭也太隨便了,竟然敢拍史大人的肩膀!不過再看看史可法笑眯眯的樣子,一眾番子齊齊轉過頭去,眼不看為淨。

“嗬嗬,這算不了什麽,不是史某人自誇,像這樣的構想,史某人還有很多呢!”史可法嗬嗬笑道。史可法平時是個謙謙君子,不過現在卻是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因為他很清楚,此時說的越厲害越是能勾起宋應星的興趣。

宋應星果然上鉤了,詫異地看著史可法道:“我承認你這兩樣都很是了得,可是你說還有很多,恐怕是大言不慚了吧。要知道老夫窮盡一生心力,甚至為此辭官不做,也不過是寫出了一卷天工開物而已,你一天到晚朝廷的事情就忙不過來了,還能研究出很多?”

“小地方來的人就是沒見識,那些算什麽,史大人還能以冰生火呢!”一個番子小聲嘀咕道。

“什麽,以冰生火——”宋應星一蹦多高,也顧不得和那個‘不敬老人’的番子計較。一把抓住了史可法道:“快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