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風雨同行(8)
無法入眠,周樂雅起身,披著件外衣,走出帳篷,外頭巡邏的士兵看見周樂雅,都對周樂雅恭敬的問好,此時,並非戰時,因此,軍營裏沒有宵禁,而周樂雅是現在軍中最受歡迎的軍醫。
周樂雅對向他問好的士兵一笑,慢慢的朝外走著,雖然北方的夜晚,冷風淒淒,不過周樂雅此刻倒是不覺得冷。
走到軍營的空曠處,看著頭頂上這片黑幕上懸掛的月亮,周樂雅不由怔愣出神。
“咦?樂雅,你怎麽在這?”爽朗的聲音大聲響起。
周樂雅回過神,轉頭看向來者——張君銘。
張君銘風塵仆仆,身上還披著盔甲,看來也是剛剛出外夜巡回來,最近,蠻族那邊蠢蠢欲動,軍營內外都在加強邊防的布置,張君銘身為副將,也多次親自帶兵夜巡。偶爾還會和蠻族的爆發一兩次小衝突,殺殺人什麽的。
瞧張君銘這會兒身上的黑色盔甲都沾了紅色血跡,周樂雅微微顰眉,今晚又和蠻族的衝突了?
“樂雅,你怎麽就穿這麽少跑出來啦?”張君銘皺著臉,心裏頭叫苦,哎呀,要是樂雅生病了,少主會扒了他的皮的!
周樂雅微微一笑,搖頭,示意張君銘不要擔心。
張君銘把眉頭皺的緊緊的,糾結著看著周樂雅,最後長長歎了口氣,自打這樂雅突然出現在他跟前,並強烈要求他不準告訴少主他的行蹤後,他就一直很苦惱。
一來,兵營生活艱苦,樂雅又是從小就被少主精心喂養著的。瞧瞧,才三個月,樂雅就瘦了好多!二來,樂雅又是個拚命的,做了軍醫後,每日裏忙活不停歇,要不是有那冷麵美人青玉強硬押著樂雅去休息,隻怕樂雅現在早瘦成根竹竿了!
要是讓少主知道他把他們家樂雅弟弟喂瘦了,少主真的會拔了他的皮的!張君銘心頭淚流,偏偏他不敢通知少主,樂雅弟弟可是很堅定的表示,要是他泄露了行蹤,他立馬就浪跡天涯去!
“樂雅……夜風大,咱進去吧。”張君銘煩惱的抓抓頭,看著周樂雅,瞧著這清秀的安詳的臉,張君銘實在是納悶,樂雅弟弟這麽好脾氣的人,怎麽就會和少主起爭執了?還固執的離家出走??
周樂雅本想拒絕,但看張君銘擔憂的又苦惱糾結的表情,便點了點頭。本來任性前來,就已經讓張君銘為難了,何苦再給張君銘增添麻煩呢?
周樂雅便轉身朝自己所住的帳篷走去,張君銘跟在周樂雅身側,一路上碎碎念著他今晚巡視的功績。
“……所以說啦,我看那些蠻族早就心懷不軌了!偏偏朝廷隻讓我們固守!那些迂腐的老頭!壓根就不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想讓邊疆安寧,就得打得那些蠻族沒了蠻脾氣!”
周樂雅聽著,心裏默默想著,隻怕戰爭就要爆發了吧,也許他該去準備多一些藥草?
他記得,在清暉園的時候,曾經看見過兄長一直在研究北方的邊防圖,還有南方的邊防圖,依著兄長的心思,和蠻族天川的戰爭是遲早的事情……
然後……兄長,可會親自前來?
周樂雅抬頭看著那輪皎潔的滿月,不知道此時的京都,月兒可也這般圓?
而十日後,京都選秀終於結束。
溫國師之女溫秋雨入主西宮,受封為慧妃,不出意外的話,隻要溫秋雨誕下帝君之子,就能晉升為貴妃了,而最重要的是,帝君的發妻在十年前離世後,帝君的正妻之位,也就是東宮之位一直虛設著。因此……慧妃也有可能一步登天,晉升為帝後。
周博雅聽著下頭的黑衣人低聲稟報,神情始終很淡漠,“那麽,溫秋雨已經讓帝君留宿了五天?”
“是,後宮的其他嬪妃們似乎已經開始行動了。”
“行動?帝君的正妻之位虛空,他不好女色,後宮嬪妃也不過是華妃,麗妃而已。而華妃早已不問世事,隻一心撫育小公主,麗妃有一子一女,雖然目前主持後宮,但卻是個難得的通透人。這兩位都不會有什麽行動,至於其他的選秀進去的貴女?嗬,都不是溫秋雨的對手。”周博雅漠然說著,抬手給自己倒了杯酒,藥酒,味道不好,但是樂雅親自熬製給他的,他甚為歡喜。
“你隻需旁觀就好,溫秋雨是目前大局裏的一顆暗棋,我有用處。”
“是!屬下明白!”
“邊境最近要開始起波瀾了,你且在帝宮裏留意一二。”
“是!”
黑衣人稟報完畢,就恭敬跪地磕頭,然後退下了。
單嶽平守在竹林外,瞄見紅石對他點頭,才抬腳走了進去,少主見暗部的人,除了紅石外,其他人都不允許出現。暗部的人都是隻行走於黑夜的人,不宜被其他人知道,他單嶽平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單嶽平走進竹林裏,見亭子裏周博雅獨飲,不由心頭歎氣,自從樂雅少爺離開後,少主就總是如此,瞧這亭子的地上亂七八糟擺放的都是酒壇,除了桌上的這一壇酒,因為是樂雅少爺親自熬製的藥酒,目前還沒有怎麽動彈外,其他的都早就喝光了,而這不過是一個早上而已。
——隻是可惜,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澆愁愁更愁。
“少主……”單嶽平低聲恭敬開口。
“單老請說。”周博雅看向單嶽平,開口問道,繼續倒酒,喝酒。
“老爺來了,您看……”單嶽平有些遲疑的開口,周文德這可是第三次親自來了,之前兩次,雖然少主都有見,但卻是拒絕回去周府的提議。
——對周文德,少主很恭敬,但卻也同時透著沉默的抗拒。
周博雅放下酒杯,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請老爺到花廳,我一會兒就到。”
“是。”單嶽平恭敬領命退下。
在單嶽平離開後,周博雅慢慢的倒滿一杯酒,盯著酒杯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一飲而盡。
花廳裏,周文德背負雙手走來走去,眉頭皺的緊緊,這是他第三次來了,自從放博雅離開祠堂,博雅就收拾東西回了這裏,雖說這個地方是博雅的隱秘住所,且似乎跟博雅的桃源社有重要的關係,博雅也說了,回來這裏是方便處理事情,但當爹的,豈會不明白?博雅這是在抗拒他們!
——讓樂雅離開一事,讓博雅對他和繡娘都生了惱意。
哎,即便這讓博雅對他們氣惱,可卻也是不得不做的決意,而為人父母,周文德並不後悔。
隻是上次來的時候,博雅滿身酒氣,且神情明顯抑鬱,讓他擔心不已。
當周博雅走進花廳的時候,周文德再次聞到了濃濃的酒香味道。
周文德臉色沉了下來,看著周博雅對他恭敬做禮,雖然酒味很濃,但神誌卻還是清明,周文德本想訓斥,可看著周博雅那愈加恭敬可也愈加疏遠的態度,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你……日日酗酒,又豈能讓樂雅回來?”周文德忍不住低聲叱道。
周博雅抬頭,看著周文德,恭敬問著,“若兒子不再酗酒,爹可願讓兒子和樂雅一起?”
“那絕不可能!”周文德想也不想的斷然否定。
周博雅垂下眼,不再言語。
周文德在斷然否定後,也一時間沉默了。
“博雅……你肩上有著善公主一脈的重責!你……怎可耽溺於情愛?”沉默許久,周文德啞聲開口說道。
周博雅隻是垂著眼,低聲道,“擔負重責與情愛並非一體,過去,兒子眷戀樂雅,也未曾忘了鬼穀子老師交予的重托。”他的桃源社不是發展的蒸蒸日上嗎?!
周文德一時語塞,隨即嚴厲說道,“背德之事,斷然不許!”
“樂雅非我親弟!”周博雅抬眼直盯著周文德。
“那也一樣!”周文德厲聲說著。
周博雅垂眸,看來……用這法子是不能說服爹了……
周文德見周博雅垂眸不語,神情平靜,但卻是比之前更加森寒,便也知道,他這兒子心裏還是未曾放棄過。
於是,周文德長歎一聲,轉身走出花廳,一邊說道,“博雅,你再仔細考慮吧。”
考慮?考慮什麽?周博雅目送周文德的背影遠去,從他不能放下樂雅那日起,他就未曾想過考慮什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誰也不能阻止他和樂雅一起!
一個月後,北方邊境。
周樂雅背著剛剛摘來的藥草走進軍營,就見不遠處烽煙突然燃起!
周樂雅一頓,跟在周樂雅身後的李青玉臉色一沉!
戰事,已經開始了嗎?
周樂雅腳步一頓後,就立即快步朝軍醫的帳篷走去!李青玉回過神來,也忙緊跟著而去。
待到了軍醫的帳篷,周樂雅就將背簍裏的藥草放下,快速的分好,拿出各式的藥瓶,白條布,治療的工具等等。李青玉見周樂雅有條不紊的擺放著,準備著,而其他的軍醫也都如此後,李青玉就轉身出了軍醫的帳篷,直奔中帳。
恰好,此時張君銘正疾奔而出。
李青玉忙上前攔住,“張副將!”
張君銘轉頭看向李青玉,忙頓住腳步,“李兄!樂雅就交給你了!”
李青玉一愣,隨即忙問道,“戰事已經開始?!”
張君銘神情凝重,“是!我們的人在巡視被對方包圍絞殺!蠻族還潛入到了我大夏朝的禁區!好了,不多說了,我得先走了!樂雅就麻煩李兄了!”
“好!你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