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風雨同行12
周文德聽著周博雅的話,氣得渾身發抖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打算帶著樂雅一走了之是吧?!啊!?如果他們做爹娘的不答應他們的事情的話!
周文德想要發怒,但滿心怒氣在看到周博雅憔悴的謙卑的跪著的時候,就不由的散去了。
“兒子求爹,求外祖父成全!”周博雅抬頭低啞說著,隨後就重重的磕頭,一下一下仿佛重重的磕在了周文德心頭,看著那已經磕出血跡的額頭,周文德心頭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又萬般無奈的看向了李成峰。
——該如何是好?
李成峰隻是詭異的沉默著,在周文德轉頭看過來的時候,李成峰慢步走向了還在不斷重重磕頭的周博雅,周文德耿直,雖然也精明,但腦子肯定沒有博雅轉的快,也或許是事關自身,亂了分寸!周文德怎麽就沒有看出來,與其說是周博雅在求他們,倒不如說是周博雅在逼他們同意!
而且還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他們不答應的話,周博雅去了北疆,肯定就不會再和他們聯係,包括樂雅,周博雅也定然不會讓樂雅回來。
思及此,李成峰隻想歎氣,他一生都為了善公主一脈而操心奔波,男女之事壓根就未曾接觸過,娶妻生子也不過是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而已,他實在是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周博雅就這麽的固執,感情之事就這麽值得博雅放棄子嗣?
“兒子求爹,求外祖父成全!”周博雅啞聲說著,說一遍就磕一次頭。一遍又一遍的,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額頭上的血跡一樣,任由那額頭上的血慢慢的流下。
周文德知道,博雅在賭,賭他是否真的能夠狠心。
周文德苦笑一聲,上前一步,看了眼李成峰的背影,正想開口,李成峰出聲了。
“博雅,把樂雅帶回來。平平安安的帶回來。”李成峰出聲說著。頓了頓,李成峰帶著幾分歎息的說著,“告訴樂雅,外祖父從來就沒有怪責過他。”
周博雅聽著,眼睛亮了起來,這話裏的意思,他自然是聽明白了。但是……周博雅側頭看向周文德,樂雅最在意的可是爹娘的態度啊。
周文德見周博雅看著自己,眼睛裏的祈求之意滿滿的,周文德輕歎一聲,放緩語氣說道,“把樂雅帶回來吧,告訴他,爹娘都在等著他。爹娘從來就沒有怪責過你們。”說到最後,周文德加重了語氣。
——不隻是樂雅,包括博雅,他和繡娘也從未怪責過。
若說要怪責的話,他們隻會怪責自己,當初未能在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前分開他們。
聽出了周文德話裏之意,周博雅眼圈有些泛紅,心頭也有幹澀,周博雅直起腰杆,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兒子拜謝爹,拜謝外祖。”
此生,他是負了周家的撫養之義,負了李成峰的愛護之恩,他唯有以今後十倍百倍的孝順來報答……
此時在北疆軍營裏。
周樂雅披上外衣走出帳篷,巡邏警戒可是要比前兩天更加頻繁了,也是,戰爭已經悄悄開始,隻是現在還沒有擴大化而已。
也不知道現在局勢如何,礙於軍中機密,張君銘大哥並沒有告訴他什麽,隻是讓他不要離開軍營,還讓青玉守著他。他也未曾多問,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今晚比前些天更加的難以入睡,腦子裏時不時的就躍上了某個身影……
“樂雅?”突然有些驚訝的聲音響起。
周樂雅側頭,就見李青玉凝眉朝他走來,神情裏似乎帶上了驚訝,大概是沒有想到他會半夜醒來吧?
“樂雅,你怎麽醒了?睡不著嗎?”李青玉問著,皺起眉頭,漂亮的臉上有著擔憂。“身體不舒服了?”
這陣子,周樂雅的消瘦他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也明白,這是樂雅的沉鬱心結所致。非藥石可醫,隻希望樂雅能夠保重身體,現在蠻族犯境,樂雅作為軍醫肯定會忙碌異常,若是身體不好的話,怎麽能堅持?
而剛剛,他前去尋找張君銘,問著是否要對樂雅另外安置時,從張君銘那裏猜測出蠻族犯境不是普通的戰事,隻怕裏頭還有京都世家爭鬥的影子,如此一來,他們就輕易不得離開了。
但如果戰事擴大,以這裏的軍營守備,他們是扛不住蠻族的大舉犯境的!到那時候,隻怕他們就要逃亡了。他和張君銘都有武藝在身,而李玄雨和樂雅卻都是文弱書生,逃亡的時候該怎麽辦?
“樂雅,你要好好的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你知道的,接下來,我們都沒有什麽時間了。”李青玉斟酌著說道。
周樂雅看著李青玉,笑笑點頭,拍拍李青玉嚴肅的臉,指了指天空。李青玉順著周樂雅的手指看,天空上是一大片黑幕,但黑幕上點綴著無數的繁星。
此時看來,繁星閃爍,夜空沉靜,風吹來,竟有種靜謐安詳之感。這本來該凝重血腥的夜晚,因為這繁星夜空,而多了一種寧靜。
李青玉深深的看著夜空,大戰在即了,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能夠看多久夜空?
這般想著,突然仿佛有了感應一樣,李青玉側頭看向不遠處的帳篷,門口,果然站著李玄雨。
隔著四五個帳篷的距離,李青玉因為練武而得來的夜視,讓他可以清楚看見李玄雨靜靜凝視著自己的柔和和溫情。
突然手臂被拍了兩下,李青玉回過神,就見周樂雅彎著眉眼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眼裏的打趣一覽無遺,李青玉僵了僵,隨即就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樂雅,有事嗎?”
周樂雅笑眯眯的舉起了手裏的木板:你和玄雨還沒有和好嗎?
李青玉看著木板半晌,才勉強開口,“說什麽和好?樂雅,不說這個了,這幾天你要小心點。”
周樂雅見李青玉不想談李玄雨也不問了,隻是心裏疑惑,李青玉和李玄雨到底是怎麽了,就算是吵架,也該和好了吧。
李青玉說完,就推著周樂雅進帳篷,然後就自己守在門口,看著墨色天空上的碎碎點點的星鑽。
周樂雅隻好無奈的進了帳篷,但卻是了無睡意,躺在**,也隻是睜著眼睛呆呆的看著帳篷頂,想著大家長,想著北疆的戰局……
就在周樂雅了無睡意的時候,就在李青玉把守帳篷的時候,中軍帳篷裏,卻是氣氛沉凝緊繃,張君銘怒視著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
“將軍!!難道你想將這北疆十二城池拱手送給蠻族嗎?!”張君銘壓低聲音怒問著。
“張君銘你給本將軍閉嘴!莫要仗著你李家就胡言亂語!若不是看在你屢立戰功,本將軍早就治你一個罔顧軍令!欺君罔上的罪!”
“將軍!此刻戰事雖然對我軍不利,蠻族大舉犯境也是事實,但是,將軍,你我既已參軍,那就應當‘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將軍臨陣脫逃,退守陵城,豈不是將北疆十二城池拱手相讓嗎?!”
“夠了!”坐在首位的中年男人——北疆守軍統領於世傑怒瞪張君銘,“本將軍做什麽決定不需要你多嘴!你若是再這麽放肆,就休怪本將軍軍法處置了!”
張君銘依然保持著雙手抱拳彎腰的姿態,但緩慢抬起的臉卻是平靜的讓人覺得詭異,“將軍!在下再問將軍一句,將軍真的要退守陵城?”
於世傑怒瞪著張君銘,他早就看不慣這個張君銘了,仗著李家的撐腰,仗著立功多次,就不把他這個將軍放在眼裏,現在還敢來質疑他的決定!
他是於家的嫡係,昨日他就收到了於家的傳信,蠻族即將大舉犯境,讓他在蠻族進犯後找個理由趕緊的撤到陵城!陵城在北疆十二城池之後,撤到陵城也就意味著要放棄北疆十二城池,北疆十二城池是大夏朝的東北門戶,放棄的話,也就意味著為蠻族打開了大夏朝的三扇大門裏的其中一個!
——不過,那又關他什麽事?
北疆守軍不過三萬,而蠻族卻是整整二十萬!讓他繼續駐守在這裏也不過是等死而已!
既然本家已經下了命令,他自然要遵從本家的命令!
什麽?!那十二城池的老百姓怎麽辦?
哈,那跟他又有什麽關係!
於世傑露出猙獰的麵孔,盯著下頭的平靜的張君銘,既然張君銘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
“將軍,看來,你是決意如此了。”張君銘開口說著,平靜的臉上慢慢的出現詭異的笑容。
然後,突然間氣氛森寒了起來,殺意竟然開始彌漫!
於世傑瞪大眼睛,還來不及說些什麽,就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了,然後,於世傑恐懼的睜大了眼睛,在他的脖頸上不知何時已經架了一把劍!
什麽時候,什麽時候……在他的身後出現黑衣人了!?
“像你這樣的罔顧百姓生死,臨陣退縮的叛國賊,就該淩遲處死!”張君銘咬著牙,壓低聲音,怒斥著。
緊接著,張君銘就猛地甩出軟劍,眼看軟劍就要刺進於世傑的胸口,卻被在於世傑身後的黑衣人一把打下!
“主子吩咐過,於世傑現在還不能死!”黑衣人說著,抬手就將於世傑劈暈!
張君銘恨恨的瞪著暈倒在地的於世傑,可惡!這個賣國求榮的混蛋!!竟然還得留著他一命。
“張堂主,請冷靜,主子說過,生不如死也是一種重罰。”黑衣人說著,將手裏的封了口的信雙手交給張君銘。
張君銘接過,低頭看了一眼,抬頭看向黑衣人,黑衣人的麵孔看不清楚,這黑衣人是桃源社裏的暗部中人,而暗部是源少主周博雅手裏的直屬堂部,他知道這次的蠻族大舉犯境,暗部的人肯定會出動,但卻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已經拿到了蠻族的路線圖和軍營圖。
——暗部的人可真是厲害。
但……也不可能這麽快吧?還是說源少主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了蠻族會犯境,然後事先埋伏?
似乎看出了張君銘的疑惑,黑衣人低聲說著,“暗部一堂奉命保護少主子的安全。”
張君銘一愣,隨即恍然,哦,也就是他們一直都在這裏啊,難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