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兄弟竹馬1

秦嬤嬤服侍著李繡娘卸下妝飾,就被李繡娘催促著去清蘭苑了。

秦嬤嬤心頭無奈,明明夫人臉色疲乏更需要服侍,但夫人催促了,她也不敢耽擱了,就輕聲勸說了讓夫人好好休息的幾句話,轉身就離開了。

秦嬤嬤推開門,就見自家老爺周文德站在房門外,秦嬤嬤嚇了一跳,趕緊的彎腰做了個福禮,“老爺——”

“下去吧。”周文德說著,就揮手示意秦嬤嬤退下,自己進了房。

秦嬤嬤心裏很擔心還有些不解,老爺在外頭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現在,老爺到底是什麽態度,會不會對夫人不利?雖然夫人剛剛的話也沒有什麽不妥的,但是老爺當年曾經嚴厲的處置過幾個偷偷拿著大少爺的出身碎嘴的仆人。

雖然秦嬤嬤心裏很擔心,但是老爺命令了她也隻能忐忑不安的前往清蘭苑。

周文德走進房,臥榻上的李繡娘已經抵不住疲憊睡著了,周文德慢慢的走過去,拿過一邊的被子輕輕的給李繡娘蓋上,隨後就在軟榻上坐下。看著臉上掩不住疲倦的李繡娘,周文德的神情有掩飾不住的心疼和愧疚,複雜。凝視著李繡娘許久,周文德才慢慢的伸手撫開了李繡娘不小心垂下的幾縷發絲,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繡娘……”

此時的清蘭苑裏,周樂雅趴在床榻上,看著坐在浴桶邊緣,擦拭著身體的周博雅,周樂雅仔仔細細的從上到下的打量著周博雅,才十一歲,但是身體已經漸現修長,常年練武,身上都是緊繃繃的肉肉,可是胸腹長長的猙獰的傷口……當初這傷口該多危險?

因為傷口不能入水,周博雅就屏退了打算伺候他的婢女,自己坐在浴桶邊緣,用布沾了水,自己擦拭起來,也許是因為回家了,精神上放鬆了,心境愉快的關係,他的傷恢複的非常快,但娘親緊張,不許他下地活動,他也隻好當做是陪著樂雅,不過,這洗浴的事情,從小在爹的教導下,他向來不習慣假手其他人。

擦拭好了,周博雅轉頭,看向從剛剛就一直盯著他的周樂雅,周博雅的嘴角揚起了笑,他從浴桶上下來,一邊隨意的披著袍衣,一邊走向周樂雅,低頭看著周樂雅睜得大大的亮亮眼睛,笑著問道,“樂兒,你看什麽呢?”

周樂雅抬手戳戳周博雅的胸腹傷口旁邊的肉,仰頭,眉眼彎彎的笑著。

周博雅不由低笑一聲,抬手握住周樂雅的手,“哥哥自小練武,身體自然強壯。樂兒,過幾日,待你傷好了,哥哥教你練武。”

周樂雅聽了,立馬咧嘴笑著高興了!拚命的直點頭,看在周博雅眼裏,忍不住又是低笑,樂兒這拚命點頭的樣子好像小雞啄米。

周博雅穿好衣服,坐在周樂雅的身側,抬手摸摸周樂雅的額頭,恩,不燒。

周樂雅拉下周博雅的放在他額頭上的手,每天哥哥都要摸上好幾遍來確定他會不會再燒一次,但是,他已經不燒了!

“樂兒,過幾日,老師會帶我去拜見一位非常厲害的先生,如果先生欣賞我的話,就會收我為徒……,跟著那位先生學習,我一定會更強。”周博雅對周樂雅說著,眉眼間有著興奮和一絲不自信,“不過,樂兒你說,那位先生會收我為徒嗎?”

周樂雅聽了,抓著周博雅的手,然後重重的寫下兩個字——會的!

周博雅看著,心頭的對自己的那一絲不自信好像隨著那兩個字消散了,凝視著周樂雅,慢慢的笑了起來,笑容淺淺的,但卻是透出自信。

在沿溪府的事件過了的第六天,李雲鶴突然前來拜訪了。

周文德和方元靜此時就在前堂的書房裏迎接李雲鶴。

“文德兄,元靜兄,多日不見,可好?”李雲鶴搖著扇子,笑著問道。

“托雲鶴兄洪福,一切都好。”周文德拱手說著,頓了頓,有些歉然的說道,“在沿溪府的時候,文德不告而別,還請見諒。”

李雲鶴聽了,笑了笑,擺手道,“文德兄說這話就見外了,當時文德兄擔心孩子,我豈會怪罪?何況你我之間何須這一套?”

周文德聽了,隻是歉然一笑。

李雲鶴說罷,又問道,“現在博雅傷勢如何?我聽聞你府裏的二少爺也生病了?”李雲鶴問著,神情很是關切。

“博雅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剛剛已經差人去喚他過來拜見雲鶴兄,至於樂雅,還在休養。”周文德說道。

李雲鶴聽了,嗔怪了一句,“文德兄,何須這般客套?博雅傷勢剛好就該好好養傷才是,何必過來拜見?這些都是虛禮!

周文德聽了,隻是笑了笑,方元靜這時插嘴說道,“雲鶴兄,正是無需客套,才得讓博雅過來拜見你這個世伯啊,以後可還要勞煩你這個世伯多多看顧呢。”

李雲鶴聽了,哈哈笑了起來,“也是!”

說話間,外頭響起一聲清朗的聲音,“博雅向李世伯請安,向老師請安,向爹請安。”

“進來。”周文德出聲說道。

周博雅一進來,就發現有人緊盯著他,他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裏,拱手再次做禮,但是眼睛的餘光卻是看向那緊盯著他的視線,那個人他並不陌生,在沿溪府的時候,曾經來看過他的李世伯李雲鶴。

李家嫡係,未曾出仕但在李家影響力不低的——李雲鶴。

“哈哈,不錯!不錯!精神看來是養好了!”李雲鶴對著周博雅一番上下打量後,就笑著稱讚了一番,隨後就解下自己腰間佩戴的玉佩遞給了周博雅,“來,拿著,這是世伯給你的見麵禮。”

周博雅垂眼接過,見一旁的周文德並沒有什麽表示,就直接換下了身上的佩戴的玉佩——在大夏朝,這就是一種對長者賜禮的尊敬。

李雲鶴見了,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隨後,周文德就讓周博雅站到了自己的身後,讓伺候的仆人都退下,李雲鶴看了眼周文德,又瞥了眼站在周文德身後的周博雅。他今日前來,除了的確是來看望周博雅和方元靜,也是有要事前來相商。

周文德應該知道才是,卻讓周博雅直接就站在他身後,看來,周文德對這庶子周博雅非常看重。

——不過想想調查出來的比方元靜更加詳細的東西……這周博雅若是李家嫡係的子孫,現在早就被他的爹抓去重點栽培了吧。

周文德看重也是對的,但,周文德膝下還有一個失語的嫡子,一個兩歲左右的嫡子,若是對周博雅看重太多,造成嫡庶不平,將來可是不太好啊。

不過,這些是周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嘴。

於是,李雲鶴直截了當開口,“沿溪府的事情,閣議的結果已經出來了。那鹽幫會被東甲神軍剿滅,鹽幫背後的人……暫時就不能動了。沿溪府的府官會被嘉獎,會升任到華夷州,做你的副判之一。至於……清河縣周家的嫡子,也就是你的兄長,不予論責,但是他兩年內是不可能會晉升的了。”說到此,李雲鶴沒有再說下去。

而李雲鶴一說完,方元靜就皺起了眉頭,周博雅就微微抬眼,周文德神情平靜。

一時間,書房裏的氣氛凝滯了。

李雲鶴看著沉默的對坐的三人,心裏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對周文德來說並不公平!

周博雅和方元靜的所作所為可是將局勢硬生生的扭轉了!

但可惜,對朝閣來說,沿溪府的局勢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影響,底下人的爭權奪利,他們隻當做是一場鬧戲,看著樂嗬樂嗬也就過了。

“我很抱歉。”李雲鶴歎息著開口說了一句,對周文德,他知道,這次的事情可謂是委屈了。但他也是盡力了。

——李家也是盡力了。

“雲鶴兄無需對我說這一句話。我懂。”周文德開口說道,朝閣會如何決斷,他早就料想到了,他並沒有什麽憤怒委屈難過的情緒。

隻因——

“對我來說,博雅和樂雅還在我身邊,這就是老天對我最大的賞賜了,比什麽都可貴,我對此萬分感謝。”周文德說著,語氣淡淡的,但卻是極為真摯。

而站在周文德背後的周博雅聽到這一句時,怔愣了。

李雲鶴和一旁的方元靜聽了,都呆了呆,似乎都沒有想到周文德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隨即,李雲鶴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容可就真誠多了。

“文德兄,那麽,我們不若就拋開這些雜事,來痛飲幾杯如何?”李雲鶴笑著提議道。

“好主意!”方元靜拍著手笑道,隨即對一旁安靜站著的周博雅說道,“博雅,你去吩咐下麵的人準備準備。”

“是!”周博雅拱手應下。

周文德又追加了一句,“博兒,去清蘭苑,接樂兒一起過來。”

“是!”

“哦,樂兒,你的嫡子樂雅?”李雲鶴有些訝異的問道,他還從未見過周文德的嫡子呢。

“樂雅可是很可愛的孩子。他的聰明可是不亞於博雅。”方元靜笑說著。

“聽聞雲鶴兄對書畫一道頗為精通,待會,還請雲鶴兄多多指點樂兒。”周文德拱手說著。

李雲鶴挑眉,他的書畫師承於有“三百年才出一個流經風的”名號之稱的王流風,如今王流風已經離世,他是第二個流經風。不過,讓他指點?這周文德是打算讓他兒子拜師嗎?可惜,他曾經答應過師傅王流風,如果不是具備了三靈的人,就絕對不要收為徒弟。

——因為流經風所精通的可不隻是書畫。

而三靈之人,可遇不可求呀。

因此,李雲鶴隻是笑笑,並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