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風雨同行(1)
方舒看著周博雅的身影極速消失,才轉身匆匆走進廂房。
廂房裏,躺在**的秀美少年,此時完全褪去了平日裏的孤傲冷漠,隻留下脆弱的病態,方舒看著這少年——李青玉,輕輕的長歎了一口氣。
玄雨還在到處找李青玉,方舒猶豫著是否要告知李玄雨,方舒仔細想了想,雖然不太清楚李青玉和李玄雨之間的糾葛,但直覺告訴他,如果現在李青玉生死未明的時候,不告訴李玄雨,要是等李青玉有個萬一……那後果絕對不是他們所喜聞樂見的。
此時,李青玉失去意識,低聲喃喃了什麽,方舒靠近,俯首聽著——
“玄雨哥……”
方舒眼神閃了閃,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於是方舒囑咐了一旁的大夫千萬要照顧好李青玉,隨即轉身匆匆走出廂房,找來下屬,命他們馬上去通知李玄雨。
周博雅匆匆返回周府,一進清蘭苑,轉入走廊,剛想直奔他和樂雅的廂房,就見他的樂雅淺笑著朝他快步走來。
周博雅一愣,此時天空剛剛泛白而已,樂雅怎麽那麽早就醒了?周博雅皺眉大步上前,雙手扶住周樂雅的肩膀,柔聲問著,“樂兒怎麽那麽早就起來了?”
周樂雅隻是一笑。
周博雅無奈的抬起右手,摸摸周樂雅的臉頰,“算了,樂兒,跟我去一趟方舒的家裏,青玉受傷了。”
周樂雅一聽,立即神色鄭重起來,點頭,轉身招手示意西福把他的藥箱子拿過來。
周博雅接過西福恭敬遞過來的藥箱子,攬住周樂雅的腰,接著,施展身法,朝方舒的宅院疾奔而去。
與此同時,李玄雨接到方舒派人報信,已經急急忙忙的趕到了方舒的宅院。
李玄雨見李青玉躺在**昏迷不醒的模樣,頓時心頭猶若刀割。
“源少主已經去接樂雅了,樂雅是藥王嫡傳弟子,定能解青玉之毒,你且不要太擔心。”方舒低聲安撫著。
李玄雨的手有些顫抖的撫上李青玉的手,對方舒所說的話,好像聽見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聽見,此刻,李玄雨隻懊悔為什麽昨日他不能及時拉住青玉,什麽辦法都好,阻止他,不要讓他去犯險!
最恨的是,他明明知道青玉倔強傲氣,為什麽就不能多多遷就?他若是平日裏盯緊青玉一點,對青玉的口是心非再多在意一點,此刻,青玉絕對不會是這般,隻能無助的躺在**的脆弱模樣。
——說來,他想自己的太多,為青玉考慮的太少!
方舒見李玄雨臉色蒼白,神情痛楚透出後怕懊悔愧疚的複雜情緒,心裏歎了一聲,也就不再勸慰,除了讓李青玉醒來,再也沒有更好的勸慰方法了。
而當周博雅帶著周樂雅匆匆趕到,就見李玄雨趴在床邊,呆呆的看著昏迷不醒的李青玉的模樣,周博雅擰眉,抬手就將李玄雨劈昏,側頭看向方舒,“你叫他來的?”
方舒有些尷尬的點頭,“對不起,但是,我覺得,必須讓他來……”
周博雅抬手阻斷方舒解釋的話語,指指李玄雨,“算了,你把他送到隔壁廂房去。”
方舒忙點頭應下,招呼仆從攙扶被劈昏的李玄雨到隔壁廂房去。
而早已急步上前的周樂雅已經一臉嚴肅的開始金針渡穴,周博雅上前幫忙,眾人中,也隻有他能夠聆聽樂雅的心音。
——哥,把藥丸給他服下。
——哥,扶他起來,運氣推宮。
一番忙活後,周樂雅嚴肅的神情才有所緩和,轉頭看向周博雅,露出微笑:哥,還好我來得及時,他身上的毒沒有傷及心脈,再好好休養一陣子,加上我的藥,他會比以前更好。
周博雅聽了,心頭鬆了口氣,抬手笑著摸摸周樂雅的頭,柔聲道,“辛苦樂兒了。”
——不辛苦。能幫上哥的忙,我很開心。
周樂雅笑眯眯的看著周博雅,眼睛已經笑得彎彎了。
一旁的方舒聽了,也放下心來,李青玉平安無事,那他也安心了。
“方舒,你去看玄雨,如果他醒了,你讓他過來看青玉。”周博雅交代著,轉身拉起周樂雅,“樂兒,我們去那邊寫方子,對了,方舒,讓下人做碗麵過來。”
方舒忙應著,“好,樂雅還沒有用膳?嗯,我這就去。”
周樂雅拉著方舒,指指周博雅,比了一下吃飯的手勢。
方舒了然,對周樂雅笑笑道,“好。我知道了。”隨即方舒就退下。
待方舒推下,周博雅看著周樂雅寵溺笑了笑,“哥不餓,樂兒別擔心。”
周樂雅搖頭,神情認真:哥,用膳要對時,這是養生之道。
周博雅聽了,笑了笑,拉過周樂雅坐下,“好,我聽樂兒的。”
周樂雅這才眯眼笑了起來,接著,周樂雅好奇的指向床榻上的李青玉:哥,他就是容和叔叔的小師弟李青玉?
“嗯。”周博雅頓了頓,看著樂雅,當年之事,樂雅似乎不記得那些人了。
周樂雅看著周博雅:那……容和叔叔知道他受傷的事情嗎?
周博雅拍拍周樂雅的肩膀,笑道,“待會我會派人去告知。”不過,隻怕告知後,他那師傅沈高義肯定會揍自己一頓了。
此時,天色放晴。
溫國師踩著雨後的積水,慢慢的走進國師府裏最為典雅奢華的宅院——溫秋雨的閨閣。
溫國師走進宅院,抬頭,就見二層小樓上,他的女兒溫秋雨站在欄杆處,愣愣的看著天空。
溫國師見了,心頭長長歎氣,他這女兒看似溫婉柔和,實則內裏如鐵,最為固執。周博雅一事,隻怕女兒從此落下心結了。
溫國師抬腳進了小樓,上了二樓,看著背對自己的女兒,溫國師很猶豫,帝宮傳出來的消息,兆尹府一案,上閣議的鄭於兩家逼迫帝君,李家卻反常的站在了帝君一邊,指責於家沒有做好京都守備的工作,暗指鄭於兩家殺人滅口,以致事態再次被擴大!
而據他在帝宮的眼線所言,李雲鶴這個被逐出李家在京都遊**的家夥被帝君秘密的召進宮中,他進帝宮議事,帝君卻對此半點不提。
溫國師心頭很不安,帝君所為,讓他有種莫名的危機感!
看著背對自己的女兒,想著離開前,帝君身邊的最被信任的近侍對自己漫不經心的提了一句話:“帝君聽聞溫秋雨小姐才貌雙全,乃京都第一名媛,甚感興趣呢。”
——話中之意無須言明了。
溫國師知道,帝君為了與上閣議爭權,此前曾多次暗示他表態,而他不想被卷入漩渦中,裝聾作啞故作不明。
但這次……李家突兀的反常表態,溫國師知道,他已經無路可退了。
——將女兒送進帝宮參與選秀,就是對帝君的表態。而女兒不用說,必定是進宮成為帝君的女人。
女兒……才十八呀,而帝君已經年近五十。
可是他卻沒有別的方法,此時此種局勢,帝君看似被上閣議逼迫中,實則卻是處於優勢,李家表態支持,宋家選擇沉默,他們溫家祖宗嚴令,除了輔佐帝君,不能與世家同流合汙,多年來,他們溫家遊走於世家與帝宮之間,辛苦斡旋,才能讓溫家處於超然。
但因為這天下局勢的變動,溫家若不跟從帝君,溫家就會被帝宮所棄,到那時,除了屈從於世家,他們就隻有死路了。
不能違背先祖遺命,隻能跟隨帝君!
但因他之前的裝聾作啞,帝君要讓他們溫家出一女來昭示忠誠!
看著女兒的嬌弱的背影,溫國師心頭猶若火燒般燎疼,他隻覺得眼前模糊。
“爹?”溫秋雨鬱鬱轉身,卻驚見自家父親站在她的身後,神情淒哀。
“爹,怎麽了?”溫秋雨忙上前,急急問著,柳眉顰起,別有一番動人的韻味。
溫國師看著溫秋雨,他的女兒,京都第一名媛呀。
“雨兒……選秀要開始了。”溫國師顫抖著聲音開口了。
溫秋雨一呆,怔怔的看著溫國師,選秀?
李雲鶴從帝宮出來後,剛剛回到自己臨時住的小院,就見林秀正在他的堂屋裏來回踱步。
李雲鶴一愣,隨即無奈的歎氣,怎麽他自己住的地方,這些家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呢?
“有事嗎?”李雲鶴沒好氣的問道。
一看林秀,他就想起那三個錦囊。一想起那錦囊,他就想起錦囊的主人周博雅!
林秀先是對李雲鶴恭敬做禮,隨後,才正色說道,“先生,源少主讓我來告訴先生,蠻夷有奸細混入京都守備,還請小心。”
李雲鶴一聽,臉色一沉,蠻夷奸細?!京都守備!可惡!此事可大可小啊!
“此事,源少主打算如何處理?”李雲鶴沉聲問道。
林秀看著李雲鶴,突兀一笑,笑容帶著一絲狡猾,“果然不出源少主所料,少主說了,如果先生追問桃源社的打算,那先生可就要和桃源社狼狽為奸了啊。”
李雲鶴一聽,懊惱起來,該死的,他怎麽就忘了呢?沒錯,他要是再追問下去,可就真的和桃源社糾纏不清了!此時,隱隱的,李雲鶴有些懊悔,他也許不該將那三個錦囊送到帝君跟前!
也許,從他將那三個錦囊送到帝君跟前開始,他和桃源社就已經無法說清了。
李雲鶴惡狠狠的瞪了林秀一眼,說道,“說!你來此,就為了說這件事!”
林秀一笑,拱手道,“除此之外,源少主還讓我代為通知,青玉正在方舒家裏,平安無事,先生不必擔心。”
李雲鶴聽了,鬆了口氣,隨即皺眉問著,“沒有受傷嗎?為何不回來?”
林秀的臉色有些凝重,“是受了點傷,但,有樂雅給青玉治傷,並無大礙,隻是現在京都局勢如此,我們都以為青玉暫時不要來先生此處,以免招人注意。”
李雲鶴讚同的點頭,“嗯,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說來,我們都是老相識了。”林秀笑說著。
——隻是,人生風雨變幻,誰曾想,會有今日今時的這般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