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夾板氣 (求粉紅)

雖然知道周氏的脾氣,但是對於周氏竟然會做到這個程度-守信還是大吃一驚,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這話還能是我編出來的,我啥時候編排過誰?”張氏立刻就道。

周氏和張氏兩個人之間,連守信自然是相信張氏,這個沒有任何疑問。

“不,不是,我不是信不過你。我是…···”連守信氣恨恨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我是想不到啊,這真是……這就不是······”

連守信想說這就不是人能辦的事,但是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咽了回去。

說起來,周氏的種種惡行之下,最痛苦的人,莫過於是連守信。起碼,在他們分家出來另過之後,一直就是這樣的情形。

周氏和連守信是親母子,連守信對周氏感情深厚。正是因為感情深,所以受傷才會更重。而即便受了傷,他還要顧忌這個、顧忌那個,連正常的情緒發泄都不能。那是生生的一口血又一口血地悶在嗓子眼,不能往外吐,得往肚子裏咽。

比起連守信,無論是張氏也好,還是連蔓兒這幾個孩子也好·她們對周氏本來就沒什麽期待,受了委屈,可以明明白白地說出來。而她們的傾訴對象之一,就是連守信。

周氏拿捏不住,或者對張氏、連蔓兒她們有了不滿,就會更加拿捏連守信,將連守信當做出氣筒。而張氏和幾個孩子受了周氏的委屈,也要跟連守信訴苦。

所謂的夾板氣,就是如此。

連守信的好運在於,張氏和幾個孩子們雖然向他訴苦,但比較起來,卻算得上是相當的溫和,她們從來沒逼著連守信去做過什麽事。

“爹,你別著急,也別生氣。”連蔓兒看了一眼連守信·就故意道,“你看,我娘和我們現在不是都好好的嗎?以後就算再有這樣那樣的事,那我們也不一定真會出事。爹·這個事情,你真不用放在心上。我奶她,那肯定不是出於壞心。”

連守信張口結舌。

“我奶她肯定是一時糊塗,她心裏可心疼我們了。我娘和我們命大,能挺過去一回算一回。”連蔓兒又淡淡地道。

這是別人可能會勸慰連守信的話,甚至是連守信很可能會自我麻醉,並進而哄勸張氏她們的話。連蔓兒想的很明白·這些話,與其讓別人來說,那還不如她來說。

隻是,這些話,從連蔓兒的嘴裏說出來,連守信聽了之後,實在是心裏不是滋味。

“我找她去,我找她問問她去!”連守信騰地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這是要找周氏去算賬,問個明白。

張氏一見連守信發火,就忙要攔著。連蔓兒也站起身·靈巧地將身子擋在張氏身前,就看著連守信大步出門去了。

“你爹這······真是去找老太太要個說法去了?”張氏被連蘭兒攔住,隻能透過琉璃窗看著連守信消息的背影,“這、這要打起來咋辦,你爹這輩子都沒和人拌過嘴。”

張氏憂心忡忡。

“姐,咱去給咱爹幫忙?”小七就對連蔓兒道。

“都著啥急啊?”連蔓兒切了一聲,“咱爹從這院子裏出去了,就一定是往老宅去?”

娘兒幾個就聽出些意思來,都看著連蔓兒。

“咱嘎點啥的,咱爹這也就是一股氣·他能走出咱這大門口就不錯了。”連蔓兒笑道。

嘎點啥的,是遼東府民間的土語,意思相當於打賭,賭點啥的。

沒人跟連蔓兒賭,因為她們都知道,連蔓兒肯定會贏。娘兒幾個坐在那·都有一會沒有說話,腦海裏卻都浮現出連守信無奈地蹲在某個角落,進退不得的畫麵。

張氏撲哧一聲先笑了,連蔓兒、小七和連枝兒跟著也都笑出了聲。

“哎,”張氏長歎,“你爹啊,是個好人。”

連守信脾氣好,對妻兒說話辦事,都是有商有量的。

連守信還勤快能幹,不挑吃穿。連守信身上沒有沾染任何惡習,言談舉止沒有一般莊稼漢的粗鄙,而更像一個書生。連守信還愛幹淨,幾乎不用張氏照料,就能將自己收拾的利利落落的。另外,連守信還是個正派的男人。

客觀地說,連守信這個男人的優點很多,當然,他的缺點也相當的明顯。他不能選擇他的爹娘或者兄弟姐妹,但是他可以選擇對待這些人的方式。

有一群極品的親戚,連守信搞不定這些人,而且也沒能夠有效地保護自己的妻兒不被戕害。

張氏是個知足的人。她看重連守信的這些好處,對於其他方麵就給予了極大的寬容。

“他心裏也不好受,那些事,咱要是瞞瞞就好了。”張氏輕聲地道。

“娘,”連蔓兒有些無奈,“這是咱們想瞞就能瞞得住的嗎?我爹這回來了,就不和老宅的人見麵了?這一見麵,還有設麽事不知道。咱們想瞞,人家那邊可不想瞞。”

這幾天,連蔓兒她們都沒有再往老宅去,隻是聽說,周氏還“病”著。

“我奶的病,肯定就是在等我爹。”連蔓兒對張氏道。

周氏在她們這吃了虧,老宅沒人給她做主,周氏肯定會找連守信。這個“病”,就增添了她的籌碼。周氏肯定會讓連守信給她出氣,至少要離間連守信和張氏她們的關係。周氏的病是否會好,好的快慢,都取決於連守信。

“你爹是怕老太太,可他不糊塗,事情黑白他還清楚。”張氏對連守信還是有些信的。

這一點,連蔓兒也相信。連蔓兒相信的不是連守信的判斷力,而是周氏實在早就信用破產了。隻是,一家人之間的事情,並不是隻有黑白。甚至這個世界上的事,也不是那麽黑白分明的。

“娘,你也別淨心疼我爹。”連蔓兒一句話就挑l破了張氏的心思。“這些事,咱不說說,我爹能知道咱受了多少苦,怎麽擔驚受怕的嗎?咱要不說,過後,老爺子再說啥沒壞心、事情他給攔下來了啥的,我爹就又讓人給糊弄過去了。”

連守信是張氏的丈夫,她們的父親。作為一家的頂梁柱,他有責任保護妻兒不被任何人傷害。連蔓兒相信,如果想要對她們不利的是外人,根本就不用她多說,連守信就能立刻帶人過去找人算賬。但是,對方是周氏,這就不一樣了。

不管都發生過什麽,遇到事情,連守信潛意識裏的,首先就是否認周氏存心做惡。連守信知道周氏性情不好,不待見張氏和他們的兒女。但是,要說周氏存心要害死張氏和他們的兒女,連守信本能的不願意相信。

無意為之、年老糊塗,簡直成了周氏的保命金牌。

連蔓兒並沒有想通過她們的訴說,就能讓連守信去找周氏算賬。連蔓兒隻是想,將連守信和她們拉的更近一些,讓連守信更加深切地體會妻兒所受的委屈和危難。

而這些,會有力地幫助連守信,讓他不至於那麽輕易地就再被糊弄和拿捏。

等娘兒幾個張羅好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連守信溜溜達達、蔫頭耷腦地回來了。進了屋,連守信沒敢就上桌,而是小心地打量妻兒的臉色。

“還站著幹啥,上桌吃飯吧,做的都是你愛吃的菜。”張氏就道。

“爹,你坐這。”小七給連守信騰了個位置出來。

“哎。”連守信腦門子上的烏雲立刻就散了,歡天喜地地上炕吃飯。

沒人問起連守信去了哪裏,連守信也沒說,隻是格外殷勤地給妻兒們夾菜,又刻意說起在西邊遭遇到的艱難,顯然是為了博取同情。

吃過了飯,一家人又圍坐喝茶、吃水果。

“爹,你買了那老些皮子和氈子,打算幹啥?”連蔓兒就問。

“咱自家用,入冬的時候,咱一人再做一件大襖。”連守信就道。

“爹,那你另外包起來那幾塊,是幹啥的?”連蔓兒又問。

連守信端著茶杯的手就頓了頓。

“沒啥,都一樣的。”連守信道。

“哦,我還以為是另外給誰預備的。”連蔓兒哦了一聲,漫不經心地道。

“就咱家這幾口人,還給誰,不襯。”連守信道,後麵的幾個字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用力不小,聲音卻輕。“要做啥,你跟你娘你們自己商量。要想給人,你們商量著定就行。”

“嗯。”連蔓兒笑著點頭應了。

在這次去西邊辦事臨走的時候,連守信其實曾經說過,說是西邊的皮子好,而且價格更低,要買一些回來,還提了一句,說是要給周氏買兩塊。

考慮到連守信剛回來,肯定勞乏,大家都沒有久坐,很早就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連守信每次出門回來,都會往老宅去一趟,看看連老爺子和周氏。不過這一次,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吃過了早飯,連守信也沒提起要往老宅去,倒是和平常一樣,樂嗬嗬地親自送了小七去念園。

傍晚,連葉兒就急匆匆地跑了來。

“…···聽說四叔回來了,我奶鬮騰那,說她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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