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清平樂 第九卷 謁金門 第六百二十七章 謀皮
伯爵府。跨院。僻靜處。
曹說了心中顧慮。永勝沉默許久。
“孚若。還是讓我來吧!”永勝像是拿定了主意:“讓我還選擇。不要讓兄長選擇。一邊是阿瑪遺命。一邊是兒女應盡孝心。這讓大哥如何選擇?就算是回來奔喪。也要帶著自責、愧疚。還不若我還背負。我也當未這個家做些什麽。就算是日後有人說起。也隻是會將斥責落到我身
人心很奇怪。喜歡惡意揣測。
不僅永慶要背負“不孝”的嫌疑。堅持遵從父命。不給長兄報喪的永勝。也會被戴上“不義”的帽子。
“你也要想清楚了。這關係到你的名聲。日後前程……”曹曉得自己沒什麽立場。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永勝拍了拍曹的肩膀。道:“孚若。我本就不是什麽有出息的人。同事事優秀的兄長相比。我算什麽?不過是補個差事。混口飯罷了。”
說到最後。他想起早年父母曾想同曹家議親之事。看著曹卻是感概莫名。
差一點。就要成為一家人。
就算沒有成為一家人。永慶出京這幾年。曹對這邊府上也多有照拂。萬吉哈生前。他也幫著尋了不少上等補藥。
“明兒接三。孚若要抽身。就過來吧!”永勝道。
“那是自然。”曹應道:“瞧著伯母身子也不好。你這邊卻是更要辛苦。這幾日。就在固定的屋子裏待著吧。有什麽說話跑腿的安排人下去。也省些體力。實是熬不住了。含幾片參片頂頂。喪期還長。切熬。你可病不得。”
按照規矩。父母親去世。孝子要不吃不喝三日。所以曹才這般說。
永勝點點頭。道:“曉得。昨晚地銀子。還沒向孚若道謝。這次花費大些。年中除了俸祿。也沒什麽進項。怕是要年底才能還了。”
曹擺擺手。道:“以後再說。我也沒什麽用錢的地方……”
喪事繁雜。兩人又說了幾句。曹便欲告辭。
曹剛要開口。就聽到稚嫩的童聲:“二舅!”
隨著說話聲。院門口跑進來一個穿著孝衣的小姑娘。見有其他人在。小姑娘放慢腳步。走上前來。
雖不過四、五歲。但是影影綽綽地。能看出永佳的影子。曹數月前見過這小姑娘一麵。她就是簡親王雅爾江阿嫡女真兒、
永勝俯身抱起真兒。道:“亂糟糟的。怎麽跑到前院來?看你的奶子呢?這幾日大人都忙。真兒可不許再淘氣。”小嘴道:“二舅就冤枉人。真兒沒有淘氣。是專程來尋二舅地。”
“哦。是麽?”永勝摸了摸外甥女的頭發。轉過身來。對曹道:“是我的外甥女。孚若還沒見過吧。瞧這樣子。同她額娘小時候一樣一樣的。”
真兒聽了永勝的話。皺了皺鼻子。劃了下小臉。道:“額娘小時。二舅也是小孩子。外祖母早說了。二舅小時可淘氣了!”
到底是年幼。混不知愁。
永勝想笑。又笑不出來。對真兒道:“是舅舅們的好友。快叫人。曹舅舅。”
真兒抿了抿小嘴。看了曹一眼。帶著些許困惑。猶豫了一會兒。嘴裏仍是乖巧地順著永勝之意。道:“曹舅舅!”
曹點頭致意。道:“嗯。真格格乖!”
真兒的小眼睛轉阿轉。小臉上露出幾分糊塗。低聲問永勝道:“二舅。這人不是真兒姐夫麽。怎麽又是舅舅?”
永勝聽得不解。曹說了年前見過之事。
說話間。就有好幾個外管事來尋永勝。曹便沒有再留。告辭離開。
永勝抱著真兒不便。便吩咐管家送曹出去。
曹一走。永勝就轉頭對真兒道:“到底尋舅舅何事。也當說了?”
“額娘一天沒吃飯。怎麽。”真兒的小臉上露出擔憂來。
“這是兒女對父母的孝心。你外公走了。你額娘難過才如此地。再熬一天就好了。真兒不要擔心。你舅母已經給你額娘預備參片。”永勝歎了口氣。道。
真兒似懂非懂。“哦”了一聲。道:“外公走了。真兒也難過。真兒也不能吃東西麽?”
“真兒能吃東西啊。是你二舅母忙著招待客人。沒有給你預備吃的麽?回到這邊家裏。你想要吃什麽。就打發你身邊的婆子丫鬟直接去廚房那邊說。要是有敢不聽話地。就告訴你二舅母。”永勝道。
真兒聽了。眼睛不由放光。道:“真的?二舅說的是真的?真兒能直接向廚房那邊說要什麽吃的麽?”
永勝見外甥女這樣子。有些心疼。道:“莫非真是餓壞了咱們真格格了?這不是別人家。真兒當然能吩咐了。”
真兒小臉上已經添了笑。道:“那真兒叫人做貓耳朵湯行不行?”
“行。行。隻要真兒想吃的。什麽都行?”永勝說道。
“額娘愛吃那個。真兒待額娘不吃飯行麽。舅舅……”真兒央求道。
見外甥女這點兒年紀。就曉得心疼慈親。永勝心裏多了不少憐惜。道:“真兒想去。就去吧。要是能勸你額娘用立了功勞。要是你額娘不肯用。真兒也別太難過。這份孝心你額娘也算是收到了。”
真兒見永勝沒有反對之意。歡喜不盡。
正好她隨身侍候的奶子帶著小頭子過來找。她從永勝臂彎下來。小跑著回內院去沒聽說永佳那丫頭愛喝湯啊。”永勝看著真兒的背影。有些納悶……地心裏甚是鬱悶。才出完顏家大門。就被十四阿哥逮個正著。硬拉他酒。
他原是不肯。借口有事先回府。十四阿哥卻是出奇地強硬。說是“選日不如撞日”。不容曹多說。就讓侍衛將曹駕上了馬車。
到底是在人前。曹也不好同他太多撕巴。就到了這裏。
看剛才奉茶之人。二十來歲。婦人裝扮。穿著淡雅。氣質不俗。並不像風塵中人。但是正經婦人。也沒有這樣拋頭露麵待客的。
自從李鼎進京。在海子邊開了私家菜館。這海子沿岸就有不少這樣地私宅。
尋兩個大廚。養幾個美姬。供達官貴人喝酒尋歡用。
大清律雖規定官員不得嫖妓。但是這些女子卻也不算妓這才下晌。天還大亮。十四阿哥不會這般無聊。要給曹安排一個吧?
曹喝著茶。心裏思量著。
“好些日子了。就想尋你喝酒。卻是都忙。不得閑。今兒正是便宜。”十四阿哥飲了口杯中茶。笑著說道“內務府的差事辦得漂亮。爺當謝你。”
十四阿哥的話說得甚是漂亮。但是曹卻仍是能感覺出他的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與忌憚之意。
“多是皇上英明。與臣僚的辛苦。我不過是出個點子。實不敢居功。”曹斟酌著。說道。
“得了得了。你老是這樣子。過謙即詐。爺還能搶了你地功勞不成?”十四阿哥挑了挑眉毛。甚是不滿曹的說辭。
曹心裏頗覺怪異。明明沒有那麽親近。如今十四阿哥這又是唱哪出?
給外人看麽?誰不曉得曹與他父親一樣。不結黨。不站隊。隻效忠皇上一個?
就算十四阿哥拉他喝兩次酒。也改變不了什麽?九阿哥與曹交惡。早已不是秘密。
少一時。那婦人帶著兩個仆婦。擺好了酒菜。
桌子上。四碟四碗。並不是什麽山珍海味。而是家常菜肴。
四個碟是老醋花生、芥末白菜堆、香椿雞蛋、炸小黃、燉鴨子、紅燒肘子、雞蛋羹。
曹見了。甚是意外。什麽時候。這京城菜館流行這一口了麽?
十四阿哥卻是滿臉歡喜。拉過那婦人。帶著幾分寵溺道:“辛苦你了。”
那婦人卻是紅了臉。嗔怪道:“爺。有客在?”
十四阿哥看了曹一眼。道:“曹。爺忘了跟你提一句。這吳氏是爺地女人。你當稱呼一聲小嬸子。”
他即是這般說了。曹便隻有起身。重新與吳氏見過。
吳氏忙俯身。連道“不敢當”。望向曹地目光卻帶了幾分好奇。
“看曹俊麽?爺心裏要酸了!”十四阿哥半是認真。半開玩笑道。
吳氏忙收回目光。道:“妾身久仰曹爺大名。初次得見。甚是好奇。這才失禮了。還望爺與曹爺勿怪。”
十四阿哥已經落座。招呼著曹也坐了。
吳氏側坐在十四阿哥一旁。為兩人把盞。看著絲毫不見拘謹。仿佛她身邊坐著的不是皇子阿哥。而是一個尋常地男人一般。那份自在從容。不是尋常女子能有的。
其言談舉止。倒像是大家出身。卻不曉得為何落到“金屋藏嬌”這個境遇。
十四阿哥端了酒盞道:“爺這邊。曹你還是頭一個客。來。幹了!”說完。一口曹也跟著幹了。心裏卻是納罕得緊。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十四阿哥拉他吃酒不說。還在這樣私密的地方。難道他就這樣自信。以為自己能上他的船?
十四阿哥放下酒盞。臉上已經收了笑容。露出幾分剛毅。看著曹地眼睛。道:“曹。爺曉得你謹慎。不願站隊。爺也不強你。爺要你幫爺一個忙。”
曹撂下了筷子。看著十四阿哥。不曉得他為何這般理直氣壯。
自己虧他的。還是欠他的。就算是要尋人幫忙。也不應該是這種命令地態度吧?
到底是皇子。就算他想要謙卑。他的骨子裏也是深刻著“理所當然”幾個字。
“十四爺。曹文不成、武不就。幾斤幾兩十四爺也當曉得。哪裏有什麽能幫上十四爺的地方?這話說出來。豈不是讓人笑話?”曹也不曉得十四阿哥底細。隻好含糊著說道。
“誰要你舞刀弄棒、還是賣弄學問了?你有沒有本事。不用爺說。連韻娘這深閨婦人都曉得你善財童子的大名。你再說這些沒用地。就沒滋味了!”十四阿哥道。
曹聞言。心裏已經有數。看來還是關係到錢財。
“爺在等時機。爺想要請”十四阿哥拍著桌子。朗聲說道:“西北地勢複雜。那邊住著的回子、蒙古人不安分的多。朝廷的戰事一時半會兒怕是完不了。想要打勝仗。就要有銀子。後勤供給要十
說到這裏。他看向曹道:“曹。我曉得你避著爺。除了早年咱們有些不痛快之外。你也是怕了爺頭上八爺黨這個帽子。怕你們父子受到牽連。爺說得對不對?別跟爺說什麽皇子不得結交外臣這樣地屁話。你避諱我。避諱八哥、九哥。避諱四哥。何曾避諱過十三哥與小十六來著?”
這話他說的實在。但是他說地。曹卻不好應的。誰曉得話裏話外會有什麽陷阱。曹心裏鄙視自己的謹慎。卻也無可奈何。
生活在這個皇權世界。他可不會大剌剌地認為。十四阿哥如此“友善”。就能暢所欲言。當成哥們朋友了。
“你不承認麽?真不曉得你怕什麽。這些年爺也算看著你一路過來。卻是小老頭似地。沒有片刻自在的時候。想要做名臣?瞧著比我們這些皇子阿哥還累。”十四阿哥皺眉道。
“十四爺。隻是臣子本份。還往十四爺體諒。”曹看著喜怒隨心的十四阿哥。卻是有幾分羨慕。
像十四阿哥這般自信。又地活著。也是一種幸福。
“罷了。罷了。不同你嗦。爺就問你一句。你幫不幫吧?爺也不白使你。隻要你應了。九哥與你結下地梁子。爺想法子化解。你也當曉得爺九哥地脾氣。最是精明。從不肯吃半點虧。雖然現下皇阿瑪照拂你。但是九哥不是大度之人。總要尋時機清算回來。”十四阿哥說道:“你也算當得上能臣。正當全心全意為國效忠。要是被是非恩怨纏身。豈不是令人抱憾。爺也不為難你。並不是要你不忠與皇阿瑪。隻要你想法子。在今明兩年能使得國庫多些庫銀。預備出西北軍費來。這個。也是臣子應盡的本份。你又有賺錢地本事。為何應不得?”
說到最後。十四阿哥的眼睛多了幾分炙熱。望向曹的目光火辣辣的。不像是看著一個男人。仿佛向看了一座金山一般。臉上是毫不掩飾地欲望與貪婪。
“隻要國庫有銀子。打仗還怕什麽?爺請戰之時。就舉薦你為軍需大臣。咱們一起建功立業。曹你看如何?”十四阿哥已經站起身來。直勾勾地看著曹。要立時聽他的回複。
曹心裏歎了口氣。哪裏有第二種選擇?
看著十四阿哥地意思。隻要曹說一個“不”字。那就是破了他的美夢。斷了他的前樣的話。以後自己要應對的就不僅僅是九阿哥的嫉恨。還有十四阿哥的怒火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曹有什麽能耐。能在兩位皇子阿哥地攻訐下。拍著胸脯說沒事可自保?
“十四爺。聽曹說兩句可好?”曹稍加思量。回道。
十四阿哥沒有見曹點頭。臉上陰晴不定。道:“說說看?”
“十四爺為皇上分憂、為國盡忠之心。曹感同深受。實是敬佩十四爺地忠孝。戶部銀錢之事。雖不是曹本職。但是曹願在能力範圍內。盡些綿力。至於所獲如何。還要看天時地利。數額卻是不好現下就保證。日後軍需大臣之事。還請十四爺勿要提起。臣父多年深受皇恩。待皇上最是忠心。時常教導曹。不要起貪念。因私心結黨。勿忘人臣之責。”曹的態度也格外認真。甚是鄭重地說道。
十四阿哥聞言。眉頭皺得更緊。道:“你地意思。是肯想法子賺銀子。就是不肯站隊麽?”
其實這銀子。曹也是不願意想方子去賺的。
隻是他曉得。康熙才不會任由他清閑。兩年兩百萬就知足。不過是曹才忙活這些日子。就算是身為帝王。也不好連軸使喚人。
所以。對於十四阿哥的提。但是站隊。除非他瘋了。要不然怎麽會在這個時候站隊。還站到倒黴的十四阿哥身邊?
雖說曹從不敢小瞧哪一位皇子阿哥。但是對於十四阿哥還真看重不起來。
十四阿哥有皇子阿哥傲慢。男人的血性。滿洲人的好鬥。但是卻有個致命地缺點。那就是自以為是。
如今。太子廢。大阿哥圈。八阿哥受斥責。儲位空懸。
三阿哥與四阿哥都蟄伏。十四阿哥卻是順勢而出。開始接手八阿哥的勢力。
他的眼裏。盡是自信。如同儲位就是他的一般。
所以。當他問曹還不肯站隊時。那目光像是看一個傻瓜似的。意思是:“爺給你機會。你都不抓。怎麽這麽不開竅?”
他能自以為是。做著儲君美夢。但是曹腦子沒壞。怎麽會去配合?
“十四爺。父命不可違。還請十四爺體恤。”曹站起來。躬身道。
過了半晌。方聽到十四阿哥道:“罷了罷了。隨你。天大的功名送到你眼巴前。你都不要。往後不要埋怨爺不提挈你就好……”
還有24小時。月票。月票。大家請點點吧。小九拜求。作者最渴求的。大家就動手點一點吧。即使不投給小曹。也請用幾秒鍾。選喜歡的一本書。點一會讓人感激不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