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遊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九百四十三章直言

二阿哥明明是誇獎的話,卻聽得曹靦心驚

同嬉笑無忌的十六阿哥不同,十三阿哥看著和氣,但曹顆從不敢怠慢分毫。就怕他在逆境中。心裏不對勁,將好心當成惡意。

未來的佐政親王,現下就當是四阿哥的左膀右臂了吧?曹顆壓下心中的狐疑,隻做尋常,說當不起十三爺謬讚,雲雲。

伊都立在旁聽了,瞪目結舌,道:“原來外頭說乎若家收了兩個。蒙古家奴是真。早先還以為是因太夫人之故,沒想到扯到恒生身上。享若倒是有蒙古有緣。”

是有緣啊。曹頗想著自己在每次隨扈蒙古,都是驚心動魄,險死還生。而且,還遠千裏,抱回個蒙古兒子,少時好友智然棄了主持之位,去外蒙古哲布尊丹巴大喇嘛名下學佛。

十三阿哥見曹顆說完恒生身世就緘默,這才想起此事畢竟是曹府私密。恒生能否認祖歸宗還不知定數,曹顆不願多提及此事,也是正常。

偏生伊都立不知趣,還來了這麽兩句?

其實,曹顆雖覺得刺耳,並沒惱伊都立。他自是曉得因為兩人相處十來年,關係親近,所以伊都立說話才少了幾分顧忌。

他隻是在反省自己,往後在十三阿哥、十六阿哥麵前也留心,且不可因太熟悉而失了分寸?

十三阿哥隻當他不高興,岔開話道:“對了,王全泰這兩年在四川立了功,兵部那邊擬票,要升遊擊。”

遊擊是從三品。王全泰可謂是平步青雲。

這裏頭,有十三阿哥府的招牌,有年羹堯這個四”總督的提挈。

十三阿哥府門人出去外放的,王全泰是第一人。

“這可是喜事,王老七曉得了,還不知該如何歡喜。”曹頤順著十三阿哥話,道。

伊都立後知後覺。曉得自己方才孟浪了。說恒生尚可,閑話提及李氏。實是失禮。

他倒是老實地閉了嘴,聽著十三阿哥與曹顆說了會兒閑話。

等到曹顆起身告辭,伊都立也乖乖地跟著出來。

“享若,方才對不住。”上馬前,他帶著幾分羞愧,對曹顆說道。

曹顆擺擺手。道:“無礙,大人又不是故意的,不必放在心上。

伊都立仔細看他兩眼,見他沒有責怪之意,也就放下不自在,說起內務府衙門中聽到的各種趣事。

過了西單牌樓,兩人各自歸家。

曹顆的神色平平,心中卻是鬱悶難擋。

從十三阿哥問及恒生那刻,他就有不好的預感,要失去那個兒子了。即便恒生還養在曹府。他的未來也不再是他自己或者曹家能決定的。

這種感覺。很不好。

就像當年的曹顆,身為曹家嫡子,身不由己地上京,一步一步走向名利場?

他本想以一己之力,庇護自己這幾個子女安樂無憂。

進了大門。曹顆就聽到孩子的嬉笑聲。

轉過影壁。曹頗就見天結他們幾個小家夥,手中拿著鞭子,在青石板上打陀螺。

見曹顆進來,孩子們忙停了玩耍,趨步上前請安。

“怎麽在這裏耍?”這句話曹顆是問孩子中最年長的天估的,平素孩子都在校場玩耍。那邊是從城外拉的黃土鋪地,就算跌到,也沒有這青石板的疼。

“回父親的話,那邊不平整。”天結小聲回道。

今天已經初九。過了十五孩子們都要上學,也不能玩幾天了,曹顆就沒羅嗦什麽,隻是吩咐道:“慢些跑,小心跌到。”

孩子們老實應了,曹頗就進了內宅;

回了梧桐苑,靜惠在屋子裏,一邊服侍曹顆更衣,一邊道:“額駙,老太太先頭打人過來,叫額駙回來後過去一趟。”

“母親說了何事沒有?”曹顆問道。

“許是關於舅太爺那邊的,今兒舅太爺打人過來,好像是定下了歸期。”初瑜道。

曹顆點點頭。讓初瑜好生歇著,他自己個兒去了蘭院。

蘭院上房裏,曹元家的也在,見曹顆來了,帶著個小丫頭侍立在一邊。

有外人在。曹頗也不著急說話,給李氏請安後,挨著炮邊尋了把椅子坐下。

李氏轉過頭,吩咐曹元家的道:“這門親事是太太保媒,你也當去歇歇大太太。”

“老太太說的是,奴婢這就去給太太磕頭。”曹元家的俯身道。

李氏笑著點點頭,又道:“這個小丫頭看著不錯,即是你孝心,我就收了。至於你那兩個孫子,明兒也抽空叫太太瞧瞧?”

曹元家的聽了,滿臉堆笑,再三感恩地下去。

她身後那小丫頭,十二、三的年紀,是個美人坯子?眉眼之間,卻是不俗?

李氏吩咐丫鬟帶她下去安置,隨後才對曹顆道:“是為她三小子娶媳婦的事兒來的。年前給媳婦給配的,是天估身邊的核桃。還有她兩個孫子,也惦記當差呢”

這曹元三子,就是小滿的堂弟,曹顆身邊的長隨驚蟄。

這門親事。明麵上是初瑜做主,實際上是烏恩幫著做的媒。核桃與驚蟄在烏恩家碰到到兩次,算是認識。

“走關係走到母親這裏了?”曹顆說著,有些不快。

李氏道:“天估、恒生要出府讀書,她們自是盼著自己兒孫能給兩位小主子做書童。你同媳婦這兩日抽空功夫,挑幾個人出來。既耍忠心,曉得護主;還要老實,省得將好好的孩子都拐帶壞了。”

曹顆沒有再說什麽,李氏想起叫兒子來的緣故,帶著幾分期待道:“你大舅打人來。說是定下日子,十六出京?你看。是不是預備兩桌席麵,給你舅舅踐行?”

對於李家。李氏委實難以割舍,但是又不願惹兒子不快,這言談之中,就帶了幾分小心翼翼。

曹顆想了想。道:“說起請舅舅來吃飯,十五那日正好。不過,偏生那日宮裏有賜宴。明日我過去瞧瞧,看看舅舅十三、十四是否有閑暇,過來吃頓便飯。”

李氏見曹頗應了,紅了眼圈道:“不是給我兒找麻煩,隻是你舅舅七十多了,往後還不知何時能進京”

她與李煦名為兄妹,但是因年歲相差了二十來年,她心中將堂兄當成長輩敬的。

曹顆沒有多說什麽,在外人麵麵苫,兼疑就好,要是真讓李氏割舍李家。她也狠不下心乃

不過,現下李家還風光,就狠不下心,那以後李家敗了,李氏會如何?

“母親,關於太後所賜,舅舅問沒問?。曹顆道。

在初六那日,送李氏去李宅前,曹顆就專程,丁囑過母親。少提此事。即便李煦問起,也不要說實話;若是李煦借銀子,就都推到曹顆頭上。

李氏遲疑了一下,道:“你幕舅就隨口問了一舟,我含糊過去,沒有說什麽”他倒是真提借銀之事,我隻說自己個。兒做不得主”

若是沒有這般做作,看在李煦年過古稀,曹顆不至於犯糊塗。借銀子給他,但是也能客氣幾分。

如今,聽著這老家夥算計母親。曹頤心中不禁冷哼兩聲。

這個時候借銀子給李家。同李家綁在一條船上,那不是作死是什麽?

見曹顆不高興,李氏忙道:“聽著你舅舅的意思,為了償還虧空。他們日子確實緊巴?就連小三娶媳婦的花銷,都是從外頭告借的。”

這句話,李氏相信,曹顆卻是不信的。

李家世代官宦,又在織造任上三十多年,家底比尋常官宦之家殷實許多。

這一點,從李家的吃穿用度,古董字畫上就能看出;

就是這次李家送曹家的年禮,也比往年豐厚,絲毫不見窘迫。雖說這裏麵有維持兩家交好的意思,但是也能看出李家所圖不是小數目。

“母親”不是兒子小氣,實是舅舅在江南虧空巨大,三十年間,估計不止百萬之數。”曹顆稍加思量。說道。

李氏聞言大駭,道:“怎麽會這麽多?那豈不是傾家**產也還不清了?。

若是李煦真肯傾家**產。填補虧空。那還會不會抄家?

答案是否定的,李煦這些年陷入奪嫡渾水太深,已經萬劫不複。

“母親,舅舅在江南多年,不止是虧空問題,怕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就要清算老臣。不過母親也不必太過擔憂,舅舅沒有大過錯,涉及不到生死。”曹顆說道。

李氏聽了,覺得渾身跟潑了冰水似的,道:“真到了這個地步了?那咱們也不能幹看著啊?。

曹顆抬起頭,看著李氏的眼睛道:“母親,若是曹家沒有搬回京,怕下場也是如此。如今,曹家隻有保全自己,往後才能拉扯旁人。要是跟著往前湊合,叫人查起祖父與父親江南舊賬來,曹家會如何?”

李氏聽了,臉色泛白,哆嗦著嘴唇道:“這般凶險?”

“保不準。所以母親對舅舅家來人要格外留心,像忙著隱匿財物這樣的事,是要累及曹家跟著抄家的

李氏身子晃了晃,臉上盡顯哀色。

曹頤雖心疼母親,也不願她因一時心軟,給曹家埋禍?

過了半晌,她才歎了口氣,道:“宴請你舅舅之事,你自己個兒看吧”要是不便宜,也就算了”你外婆那邊,改日我使人去查下,看是否有隱匿財物之事。”

說完這些話,她像是衰老了十來歲,臉色灰敗。

“母親不必太擔心,等以後舅舅家脫了官場是非,需要銀子時,兒子絕不會束手。總要代母親將李家的養育之恩還幹淨,讓母親安心才是曹頤道。

李氏點點頭,顯然不願意多說什麽,擺擺手叫曹頤退下。

梧桐苑中,曹元家的已經走了。

初瑜想起核桃要待嫁,就使丫頭到蔡院傳人。

對於配給驚蟄,是核桃自己個兒點頭的。驚蟄跟核桃同歲。大總管之子,在家主身邊當差,也算是堪稱良佩,她自是滿心願意。

聽說初瑜是見完她未來的婆婆後要見她的,八成是婚期之時。核桃就手足無措起來。

見她這般模樣,初瑜想著自己個兒待嫁前的模樣,不由地抿嘴笑。

她叫喜春將早已預備好的兩個匣子。遞給核桃,算是給她添妝用的。隨後道:“你是大爺身邊當用的,等到開春,二爺又要搬鬆院,算下來兩位小爺身邊的人手就不足。我叫喜紫、喜藍兩個。過去,一個給大爺。一個給二爺。你比她們都大,這些日子,就好好教導教導她們

“太太身邊的姐姐,都是個頂個兒的,哪裏輪的著奴婢多嘴?”核桃謙卑地說道。

這喜紫、喜藍雖是梧桐苑大丫環。但是年紀不過十五、六。

初瑜看了看,到底不放心,道:“能教就教些”總要何大爺心意才好

核桃乖巧地應了,就聽外頭有丫鬟道:“太太,老爺回來了。”

隨著說話聲,曹頤挑了簾子進屋。

他倒是認出小核桃,等核桃走後,對初瑜道:“核桃的身契。早年連同她娘的,都給了田氏。如今將核桃配給驚蟄,同田氏那邊說過沒有?。

初瑜笑著說道:“額駙就放心,在給核桃配人前,我就同田嫂子與核桃她娘問過。這個女婿人選,也是核桃她娘點頭應下的。”

夫妻兩個又說起給天估選書童之事,如今他們兩個。全部心思,就是孩子們的前程安排上。

依照曹頤的意思,就是要使家族子弟科舉晉身,如此才是長久流傳之道。

初瑜開始有些舍不得。怕孩子們太過辛苦,經由丈夫勸說,最後還是從了丈夫。

“旁人科舉額晉身還有些指望,咱們恒生初瑜想著恒生背:“咱們恒生怕是走不通這條路”說到最後,帶了幾分黯然。看來是想著咯爾咯汗王想要帶著恒生之事。

“文的不行,就考武狀元。有個目標,總是好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讓他們好好學習幾年,總比無所事事的強曹顆說著,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這年前年後,想著天估與恒生進旗學,曹顆心中也不安,生怕兒子們結識紈絝,跟著學壞。

如今給他們套上科舉這條項圈,總要讓他們有些壓力,才會專心在學習上。這樣,熬過青春期,孩子們就定了性,無需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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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