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出大事

今公安局操坪上的晨練隊伍,較之在縣革委大院時,幾倍,差不多有二十個人了。新近加入的,大都是公安局的年輕後生。每天看到別人在操場上練得呼啦呼啦的,手底下似乎也是真有兩下子,漸漸便加入進來。當然,也不排除有極個別人懷著功利思想,想要借機接近梁局長。

毫無疑問,真懷著這種念頭的人,很快便失望了。晨練場上,梁國強根本就是個閻羅王,對任何人都不稍假辭色。練功便是練功,若誰敢去套近乎,一準被他冷冰冰的眼神嚇得兩腿打顫。

這個梁局長,平日裏沉默寡言的,雖然表情並不嚴酷,卻讓許多下屬望而生畏。好不容易逮著個晨練的機會,想要跟他親近親近,才發覺練功場上的“梁師父”比辦公室裏的“梁局長”還要“恐怖”。

便是本衙內,這時候也是毫無特權的。規定項目沒練完或者沒達到標準,就等著加餐吧!

除了馬步衝拳、仰臥起坐、俯臥撐這些固定項目,擒拿格鬥我已經很有些功底了,所差者氣力而已。畢竟在耐力和爆發力方麵,十歲的身體無法和成年的身體相比,這個卻是急不來的。不過身手卻是益發敏捷了,現下與一個成年人正麵交鋒,或許仍嫌不足,假如是出其不意,卻大有可能一招製敵。

至於運息二十周天,已加碼為運息三十周天。仍然是小周天。上輩子看過些武俠,我偶爾也會很八卦地問一下梁國強,什麽時候教我大周天。

梁國強就笑笑,說道:“還早。要等你丹田氣息成形之後,才能走到那一步。”

我打破砂鍋問到底:“什麽叫丹田氣息成形?”

“這個可不好說,嗯……起碼你要感覺到丹田處有一股熱氣,暖烘烘的……”

梁國強說著,提了一口氣,仿佛在檢測自己的丹田氣息。

我試了試,貌似是有一點點感覺,若有若無,時隱時現。然而,焉知不是尿急?

算了。反正咱也不想成為一代大俠。隨他去了。據武俠小說裏頭說。隻要存了這種“勝固欣然敗亦喜”地心思。內功修習反而能夠事半功倍。

所謂欲速而不達嘛。

不過梁國強嚴肅歸嚴肅。卻絕不藏私。凡是有恒心有毅力跟來晨練超過兩個月以上地。他均會主動督導。教他們一些技擊手法。他是楓林公社著名地“武把式”。所會者。絕不僅僅隻是擒拿格鬥。

瞧著一些人麵上恭敬。轉過臉呲牙咧嘴地模樣。我便竊笑不已。

當初本衙內就是這麽“中招”來著。以為檢了個大便宜。哪知道是自討苦吃。若非本衙內上輩子幹地技術活。養成了一股子不達目地誓不罷休地狠勁。這一年多地“自虐”怕也難以承受。這些家夥既上了“賊船”。想要中途開溜。哪有那麽容易?往後在梁局長心目中。豈不是要留下一個“怕吃苦”地壞印象?無論如何都要咬著牙關死撐下去。

唉唉。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眼見得師父雖然黑著臉,卻是精神抖擻。想來乾坤大挪移之後,來自內部的反對勢力土崩瓦解,公安局長做得甚是意氣風發。

師父一帆風順,本衙內這個做弟子的,也過得蠻愜意。製磚廠每個月一萬多元的收入,穩穩的流入腰包,巧巧麵包屋的營業額也是逐月增長,眼下每月淨利潤已經接近五千了,分一成給梁少蘭,也有四五百之多。第一次給她錢的時候,她還畏畏縮縮不敢接。店裏做事的人,每個人都漲了工資。小青姐按月能領到四十元,雖然還是和梁巧暗暗較勁,麵子上倒甚是和睦,從未爭吵紅過臉。

這一點最讓我安心。

騰飛機械廠情況也非常之好,阮成勝接手主管銷售,按照我的思路,已在寶州市、青安縣等臨近的三四個縣建起了代銷點,張力從洪山機械廠、芙蓉鍛造廠等幾個兵工廠挖到好些個技術過硬的老師傅,每個月來柳家山上四天到一個禮拜的班,專車接送,有效地緩解了技術人才短缺的壓力。張力甚至成功挖到一個專業設計人員,情願放棄國營工廠的鐵飯碗,加盟騰飛機械廠。

張雲霞被判緩刑,丟了工作,我索性讓她去騰飛廠擔任會計。盡管她以前是做出納的,會計並不專業,總歸比五伯要強得多。廠子大了,五伯管理上頭的任務蠻重,再兼任會計,一則力有未逮,二則也忙不過來了。雖說柳家山離縣城遠了些,每周都有順風車搭,張雲霞也很滿意。畢竟工資比她在石馬區財務室上班時還高一截呢。

到得十一月底,銀行貸款基本就可以還清。預計到陰曆年底,實現二十萬的盈利絕無問題。這還是淨利潤,不包括工廠的固定資產和我的初始投資,經過一再擴建,騰飛廠固定資產已經超過了三十萬元,包括一台邊三輪摩托,一台全新的吉普車和一台二手的嘎斯車。也就是說,這個機械廠建成投產半年時間,固定資產加利潤,翻了十番都不止。按照我和柳家山大隊達成的協議,一半股份也有二十五六萬之多。

想當初投入的不過是區區四萬之數而已。

雖說我擁有先知先覺的優勢,也未曾料到回報如此之快如此之豐盛。既鼓脹了自家的腰包,又壯大了柳家山大隊的集體資產規模,讓一批鄉親迅速脫貧,真是一舉數得。每次回柳家山,聽著大夥對我的讚揚,特別看到是外公外婆笑眯眯的神情,心裏那叫一個爽。

自打小舅去了公社當幹部,外公外婆原想搬回去和大舅一家子住,考慮到沒人給我們守祖屋,又有些猶豫不決。

好在外公外婆身體還好,生活完全能夠自理。至於他們兩個老人家的責任田,是肯定無須耕種的了。按照我的吩咐,大哥會按月給二老撥過去足夠的生活費。一應挑水這樣的體力活,也都有大哥和三哥柳兆和代勞。大舅的兒子,我的大表哥阮偉德在騰飛廠跑銷售,閑暇時分也會前來幫忙料理一些家務。倒是外公外婆都閑不住,在自留地裏種了些蔬菜,外公還種了兩三分地的煙草——老人家抽不慣紙煙,覺得還是抽自己種的葉子煙夠勁!

也不錯,權當是鍛煉身體了。

我本來不想那麽快歸還銀行貸款,按照二十一世紀的理財經驗,銀行貸款能拖多久就拖多久。那點利息和投資所產生的利潤比較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無奈五伯十分推崇“無債一身輕”的處世哲學,對我賴債不還的所謂“道理”嗤之以鼻,堅決要還銀行貸款,言道是“有借有還再借不難”,我也不好過為己甚,隻得由他。

當然這麽做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鄭行長聽說月底便能還清全部貸款,笑得兩個大眼袋都快將整個眼睛遮蓋住了,一迭聲誇讚五伯是“信譽卓著的老黨員”,瞧那意思,隻要五伯真如期把錢還過去,說不定鄭行長真能給五伯戴個大紅花發個獎狀啥的。

唉,也隻好指望“有借有還再借不難”了。

這一日,方文剔拖著條殘腿來找我,卻是為了搞風扇廠的事。

我很奇怪,問他:“不是說好明年年初才搞的嗎?現在急什麽?”

方文剔嘻皮笑臉道:“我這不是怕你忘了嗎?再說幹嘛等到明年,為什麽不現在就搞?”

我笑起來,眯縫眼睛盯著他:“瞧來方老板掙了不少錢,發了是不是啊?”

聽我語調怪怪的,方文剔便搔了搔頭,不好意思。

“哪能跟你比啊,不過如今不但寶州市那個蘇老板要貨要得多,青安縣一個姓李的老板,上個月也要了十幾台機子過去,營業額倒是增長了些。”

嗬嗬,連方老板也跟我講起“營業額”來了,不錯不錯,是個好現象,按照後世的流行說法,這個叫作“與時俱進”。

不過方老板雖然觀念“與時俱進”了,智商可不見得“與時俱進”。

“方老板發了財,錢多了燒得難受是不是啊?”我笑著調侃道:“風扇廠,你怎麽不看看現在是什麽節氣?眼看就是冬天了,天氣越來越冷,你生產出風扇來,打算賣給誰呢?”

方文剔頓時鬧了個滿臉盡赤,咧開嘴笑了。

“回去吧回去吧,過完年再說。”

我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梁巧見方文剔吃癟的樣子,抿著嘴笑。

方文剔朝梁巧做了個苦相,又問道:“到底過完年什麽時候呢?”

以前倒沒見他有這股子不屈不撓的狠勁。看來不掏點實在的東西是打發不走了。

我認真想了想,說道:“二三月份吧,春暖花開的時候,咱們開始籌備,趕在五月底六月初投產,剛好趕上節氣。”

“那,銷售方麵……”

看來我還真小瞧了方老板,這家夥如今越來越有生意頭腦,工廠都還八字沒一撇,便操心起銷售的事情來了。

“放心,寶州市可以交給蘇老板代理,青安縣,你不是說有個姓李的老板麽,要是靠得住,青安縣就交給他了。再說騰飛機械廠的銷售網絡到明年一定可以覆蓋整個寶州地區,風扇廠可以借用機械廠的銷售渠道。”

得了這個保證,方文剔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我搖搖頭,抬起腕子看了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多,得回去吃晚飯了。

通常情況下,我中午在巧巧麵包屋吃中飯,早晚兩頓都是在家裏吃。畢竟我才剛滿十周歲,整日在外頭晃**不歸屋總歸不大好。

吃完晚飯之後陪嚴菲玩一會,看看書,或者陪老爸聊聊天,十點鍾左右洗洗上床睡覺。每天早晨六點鍾必須準時起床參加晨練,睡眠時間是一定要保證充足的。不然的話,影響了身體發育,成年後變成“二等殘廢”,白瞎了一張英俊麵孔和“衙內”的金字招牌,未免得不償失。遠的不說,單單嚴菲與梁巧,若是不得不穿平底鞋與本衙內出去逛街,滋味就大大的差勁了。

回到家裏,老媽已經早早搞好飯菜。

我不覺略感奇怪,問道:“媽,今天怎麽吃飯這麽早?”

老媽一邊吩咐二姐三姐擺碗筷,一邊說道:“今晚所裏有行動。”

公安同誌晚間有行動十分正常,我便不再多問。問了老媽也不會說,警察抓壞人的行動,通常是要保密的。

老爸照例回來得比較晚,這段時間山北區的水泥廠建成投產,緊接著就是修路,雖然不要修什麽高等級公路,一條七米寬的石子路是要修的。修路燒的就是錢。今年大棚菜、蜜蜂養殖和農機廠都取得了很不錯的效益,縣財政相比往年,要充裕了些,不過聯產承包責任製剛剛實施沒多久,除了曆史性地如期完成了公糧征購任務,經濟效益尚不明顯,而最有希望大幅增加財政收入的“五峰酒廠”,因為要擴建生產線,進行技術升級,需要投入大量資金,短時間內非但不能給縣財政輸血,反而要財政撥款扶持。現在又要修路,老爸這個家著實難當。

嚴玉成做了縣委書記,手裏捏著官帽子,將這頭痛的難題全扔給老爸,甩手掌櫃倒做得甚是愜意。老爸支撐不住時不免向他訴訴苦,孰料這人十分可惡,竟然冷笑連連,道是“你家有個諸葛亮,你來問我還不如問他”。

什麽話這是?

以向陽縣一窮二白的底子,要想在短短一年多時間內打個大翻身仗,便是當真諸葛亮再世,怕也頭痛萬分,遑論在下柳俊一凡人乎?真以為穿越者萬能啊!

老爸無奈,隻有極力騰挪,每日裏忙得焦頭爛額也便在情理之中了。

我陪著老爸聊了聊,給他出了幾個諸如向上級要求撥款之類毫無營養的餿點子,被老爸一一否決,也束手無策。就算我頭腦發熱,將全部家當都捐獻出來,亦隻是杯水車薪,濟不得事。

正憋悶間,忽然看到客廳外有個熟悉的身影一閃。

我忙即起身,走到門外一看,那個賊頭賊腦打探的家夥竟然是方奎。

我不覺略感奇怪,方奎如今雖然也算得上是我的小弟,卻是從未到我家來找過我。何況還這麽晚了。

“方奎,怎麽啦?”

“不好啦,俊哥,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