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後院起火(上)

玉成借著安置軍轉幹部和徹底清查三種人的由頭,將的官場攪得天翻地覆,本衙內暗暗叫好。/眼見崔秀禾這幫家夥倒了黴,本衙內自然要偷著直樂了。

然則樂不了兩天,本衙內的後院就起了火,貌似火勢還不小。

唉,看來這個幸災樂禍硬是要不得,會遭報應。

這一日,我施施然去到麵包屋,很意外地看到兩個男人。其中一個,乃是梁國成,另一個卻不認識,約莫二十三四歲樣子,居然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器宇軒昂,比本衙內還要高幾公分,一副白領精英的樣子。

而那幾名幫工,一個個神情古怪,尤其是見到本衙內之後,神情更是躲躲閃閃。

奇怪了,怎麽會是這種表情?

“國成叔,你來了?”

我笑著和梁國成打招呼。

且不去管他甚事,該講的禮貌還得講。事實上,打從第一天與梁國成謀麵,我對他就一直保持著相當的禮貌與尊重。倒不是純粹看在梁巧麵上。

似乎那會子,我和巧兒也還素昧平生呢。

梁國成笑眯眯地點頭:“小俊……”

“你前兩天才送了蜂蜜過來,店裏的蜂蜜應該還夠用吧……”

寶州市和向陽縣的巧巧麵包屋,自然都用的梁國成的蜂蜜。

“嗬嗬,我今天不是送蜂蜜來的……”

梁國成搓著手,神情有點興奮又有點無奈。

“不送蜂蜜?那就是專程來看巧兒了……咦,巧兒呢?”

“嘿嘿,這丫頭,麵嫩,躲在樓上不肯見人呢……”

我頓時大感詫異。

什麽話這是?

和自己老子相見,什麽麵嫩麵老的?

“小俊啊,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熊……”

梁國成給我引見那個年輕男子。

“你好,熊少聰!”

那男子不待梁國成說完,已經向我伸出手來,臉上帶著矜持的笑容,有點高高在上的意思。

本衙內腦中靈光一閃,明白了——這是梁國成給巧兒介紹的對象啊!

一念及此,我的心立時便沉了下去。

這幾年來,和巧兒卿卿我我,兩情相悅,倒將這茬給忘了。巧兒今年二十二歲,到了找對象的年紀啦。也就是巧兒很早來城裏開店子做“大老板”,若一直呆在楓樹村,隻怕早嫁了人,孩子都生下一兩個了。

梁國成遲至今日才給巧兒領了這麽個“對象”來,已經算是很有耐心的了。

我在瞬間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心裏對這位熊少聰先生,自然沒了絲毫好感。不過臉上卻半點沒流露出來,也是淡淡笑著,伸手和他握在一起。

這丫地手掌倒是蠻嫩的,細皮嫩肉,可見平日裏也和本衙內一般,是做“老爺地”。

熊少聰一握住我的手,便露出一絲詫異之色。想是本衙內滿手的老繭讓熊先生嚇著了。瞧這位的樣子,雖然穿得悠閑,不如他那般講究,可是衣著得體,氣定神閑,怎麽看也不像是“勞動人民”,怎的一隻手掌如此粗糙不堪?

我笑道:“每天打沙袋劈磚頭,倒叫熊先生見笑了……我叫柳俊,是巧兒的好朋友,也是合作夥伴,這個麵包屋,是我和巧兒合夥開的……”

領導幹部子女禁止經商,本衙內原本要避嫌,這時候卻毫無顧忌說了出來,意思不言自明。

果然,熊少聰聞言臉上便微微變了顏色。估計梁國成沒給他說起這個,不知道巧兒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合作夥伴”。

“柳先生真是少年有為……今年貴庚?”

你丫地,本衙內如今最煩的就是人家提及我地年齡。便是和巧兒耳鬢廝磨,情濃之際,這個話題也是避而不談的。

饒是本衙內聰明睿智,先知先覺,碰到老天爺這麽促狹的安排,也隻能搖頭歎息。

這小子,倒會捏本衙內的痛腳!

我微微一笑,反詰道:“熊先生在何處高就?”

“我老家是大坪鄉的,前年華南大學金融係畢業,分配在南方市人民銀行工作……和梁巧的哥哥梁經緯營長是好朋友……”

怪不得如此大刺刺的,果然有些分量。

須知華南大學乃是全國有名的重點大學,號稱“華南第一名牌大學”,也正是本衙內心儀的學校,此番高考,預備第一誌願就填華南大學。

此人能考上華南大學,智商自然不錯。而分配在南方市人民銀行工作,也是很有出息地一個職業。尤其是南方市,作為中國南方第一大都市,改革開放之後,金融業展勢頭迅猛,已隱然占據了華南“金融中心”的位置。南方市的人民銀行,自不可與內地的人民銀行同日而語。

這樣的學曆,這樣的工作單位,在小小向陽縣,算得鳳毛麟角,上上之選了。梁國成領了他來,不算看輕了自家閨女。

不過熊少聰這個“簡曆”,自然一點不放在本衙內眼裏。

且不論這些世俗的“門戶之見”,單是我和巧兒數年的感情,那也是任何人都比擬不了的。

我笑了笑:“熊先生與經緯哥很熟嗎?怎麽認識的?”

熊少聰微微蹙眉,似乎不大習慣我這樣“反客為主”地詢問,心道你小子又不是梁家的什麽人,問七問八地幹啥?瞧你的樣子,多半還是個在讀高中生吧。

“梁營長是我們向陽縣地名人,來我們學校做過報告。”

盡管心中不耐,熊少聰還是微笑著做了個解釋。

我笑道:“我和經緯哥認識的時候,他還是排長,幾年時間,就當到主力營地營長了……”

八五年,陸軍改製,將傳統的步兵軍改為現代化程度較高的合成集團軍,梁經緯的嶽父老子,如今正兒八經做了集團軍軍長,“駙馬爺”自然水漲船高,年紀輕輕便坐上了摩托化步兵團主力營長的“寶座”。這個時間表,倒與上輩子的記憶基本吻合。明年,如果梁經緯還是會應邀回向陽一中做報告的話,估計就該是最年輕地副團長了。

“說起來,我和經緯哥還是師兄弟呢……”

我繼續向熊少聰“顯擺”我和梁家的親密關係,很隨意地用眼睛的餘光瞟向他。

看得出來,熊先生有些鬱悶。不過這小子還是很有一手的,微笑著和我點點頭,算是禮貌地結束了

間的談話,扭頭望向梁國成。那意思明擺著,咱今對象”的,又不認識你,要不是看在梁國成的麵上,耐煩跟你這高中生磨嘴巴?

“小熊啊,我們上去找巧兒說說話吧……”

梁國成對熊少聰很客氣。

我頓時好一陣鬱悶。

寶州市的巧巧麵包屋“規矩”比向陽縣巧巧麵包屋還嚴。以前在向陽縣地時候,我還經常領程新建、江友信甚至方奎這幹人上樓去喝酒吃飯聊天說話。到了寶州市,我就很少領別的男人上樓了。

但梁國成是巧兒地老子,他要上樓去和閨女說話,任誰都不能阻攔。

“也好,我給兩位引路……”

我擺出一副主人的架勢,率先上樓。

剛上樓梯,樓上就傳來“砰”的一聲大響,料必是巧兒碰上了房門。

“巧兒……你出來說說話嘛……”

梁國成站在空****的客廳裏,瞅著女兒緊閉房門,好不尷尬。

他的性子,本來就極是軟弱,在女兒麵前吃癟,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我不喜歡和外人說話……”

巧兒在房間裏氣哼哼地道。

然而便是生氣,巧兒的聲音也還是那麽清脆動聽,猶如百靈鳥似的。

“這孩子,怎麽說話的?難道老爹是外人?”

梁國成有點生氣。

“爸,往後你再帶這些不相幹的人來店子裏頭,我和你都不說話!”

巧兒說得極是堅決。

“死丫頭,你……”

梁國成被女兒氣著了,不知該如何措辭。

“巧兒,我是你哥地朋友,沒什麽惡意,大家可以做朋友嘛……”

不想熊少聰主動做起了巧兒的“思想工作”。

這人看來也是很善於交際的。梁經緯不過去他們學校做了次報告,仗著大家都是向陽老鄉,他居然就和梁經緯搭上了線。更哄得梁經緯將他推薦給梁國成,果然有些手段。

“我不認識你,不想和你說話。”

巧兒依舊硬邦邦的,不假辭色。

嗬嗬,我的巧兒平日裏可從來不曾如此“跋扈”過,對誰都是溫柔似水,客客氣氣的。不想對熊少聰這位“遠方來客”這般態度。

熊少聰臉上閃過一抹怒意,隨即又換上了笑顏。

“一回生二回熟嘛,多接觸幾次,大家不就成了朋友嗎?”

“你是我哥的朋友,你去和他說話吧。”

巧兒還是冷冰冰的。

熊少聰無奈,隻得眼望梁國成,請他“示下”。

梁國成這人老實,覺得將人家大老遠的領來了,梁巧居然隻打了一個照麵就躲起來不見人,未免太傷人“小熊”的麵子了,當下也著實有些生氣。

“巧兒,遠來是客,你這樣怎麽行呢?對得起你哥嗎?”

梁國成地聲音大了起來。

“我哥那裏,我自己會跟他解釋。”

梁巧鐵了心,連老爸的麵子都不賣了。

梁國成沒轍了,抱歉地向熊少聰笑了笑,轉向我說道:“小俊,你看這個這個……你和巧兒是好朋友,她最聽你地話了,要不你幫我勸勸她?老大不小的,也該找個對象了……”

暈死!

這位也真是“病急亂投醫”,將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叫我給巧兒做工作,讓她出來“對象”?除非我腦子進了洗腳水。

“國成叔,看來你還是一點都不了解巧兒,她可是說得出做得到,你把她逼急了,她說不定連寶州市都不呆了……”

我雙手一攤,很是“無奈”地道。

其實這話是在提醒巧兒呢。

梁國成一怔,搖搖頭道:“不呆在寶州市?她能去哪裏?去外國啊!”

“國成叔,你這個觀念就落伍了。如今改革開放了,隻要有錢,全國各哪不能去?就算真地出國,那也十分正常。又不是隻有一個寶州市才能養活人,外邊的世界精彩著呢,生意也比寶州市更好做……”

我反過來給梁國成做工作。

這也算給他打個預防針。

眼見得我下半年就要離開寶州市去外地讀大學,巧兒勢必是要跟我同行地。現在先留個話頭在這,到時候真遠行了,也不顯得太突兀。

貌似去外地展做大生意,是個很不錯的借口呢。不然的話,我和巧兒的戀情又見不得光,不找這麽個借口,還真沒法向梁國成和梁家嬸子交代。

“嗨,女孩子家家的,做什麽大生意?守著個麵包屋生意這麽好,還不知足,還要跑去外地做生意?那哪行啊……”

梁國成連連搖頭,對我的話不以為然。

“國成叔,你這就對了,這叫重男輕女,要不得呢……”

我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地笑道。

“誰說女子不如男人?像巧兒這麽能幹的女孩子,咱們寶州地區都找不到幾個。”

對於我的話,梁國成一貫是比較信服的。自從“小俊”出現之後,他家裏可真是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且現在我爸又是地區的“大官”。

“唉,小俊啊,我也知道你見過大世麵,說的話有道理呢……可是人家小熊大老遠的來了,這個樣子……這個樣子……唉……”

梁國成不知該如何措辭了。

“人家小熊”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了。大約他也不止相過一次親,以他的條件,可能還是第一次這樣吃癟。

估計若不是見了梁巧天仙般的容貌,這位已經拂袖而去了。

“嘿嘿,國成叔,你這就是打擊人家小熊了。以熊先生的人才,什麽樣的對象找不著?”

我微笑著,又擠兌了熊少聰一句。

果然,熊少聰再也呆不下去了,朝梁國成說了聲“我還有事,要去看幾個同學”,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居然連最基本的禮節禮貌都不顧,直接無視本衙內了。

“這死丫頭,真是的……”

梁國成臉上無光,跺了跺腳,朝我擠出一絲笑容,相跟著追了出去,想是要向“人家小熊”去說幾句的抱歉的話語。

直到腳步聲遠去,“吱呀”一聲,那門捱開了一條縫隙,我笑嘻嘻的走了進去,卻隻見梁巧已是滿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