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無聊太監
“微臣張凡,領旨謝恩。”待到馮寶宣讀完聖旨上的內容之後,張凡拜叩領旨。
張凡接旨之後,馮寶卻是轉過身去,對朱宣圻說道:“王爺,還請恕奴婢失禮了,奴婢與張大人是許久未見,有些話要說。而且京城當中,也有好些人甚是想念張大人,待奴婢與張大人說說話,再向王爺請罪。”
“公公多禮了。”朱宣圻倒是非常地客氣,“想來公公與張大人必然是舊識,如今這麽幾個月沒見過麵了,定然是有什麽話要說的。此乃是人之常情,本王斷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更何況公公此番不遠千裏之遙前來四川,本王說什麽,也是要好好招呼公公一番的。到時候,自然有的是說話的機會。”
“如此,奴婢多謝王爺了。”馮寶再次拜禮,隨著張凡走開。
而朱宣圻,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是多有別樣的神采。說起來,朱宣圻對於馮寶也是非常好奇的。馮寶乃是大太監,乃是當今朝廷當中,最具有權勢的太監,掌管著司禮監和東廠。而如今,皇帝年幼,太後攝政,李太後對於馮寶又是格外的信任,馮寶此時的身份,可見一斑了。
而且,早在多年之前,對於京城中的情形多有熟悉的朱宣圻,就已經知道了馮寶的名字。並且,朱宣圻看得準,馮寶必將是上位之人。實際上對於朱宣圻來說,他看人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如今朝中的幾位大人物,都是他當年就下過定論的。唯一的一個讓他沒有猜準的人,就是張凡了。隻不過,張凡這隻異軍突起,實在是太過突然了,之前根本就沒有征兆,一夜之間,似乎就一步登天了。
不說張凡,總之朱宣圻對於馮寶也是極為感興趣的。再加上馮寶的身份,司禮監什麽的,權勢雖大,但是那些跟朱宣圻沒什麽關係。最主要的,就是他那個東廠總管的身份了。身為東廠的總管,到底有何等的權力和力量,即便是再過了解的人,恐怕也無法準確地說出來。
東廠,是一個比之錦衣衛還要更加讓人覺得膽寒的組織。錦衣衛,說起來是還是壞,根據皇帝的不同,錦衣衛也會辦著不同的事情。但是東廠,卻是始終如此,不論皇帝如何,他們所做的事情,還真就是沒有多少改變了。
而現在,馮寶人就在他的麵前,這讓朱宣圻怎麽會不好奇呢。更重要的是,馮寶一來,這氣氛可就變得微妙了起來了。試想一下,馮寶乃是東廠的總管,即便是他現在在朝中的處境並不如同之前那般逍遙風光,但是總也不會閑著沒有事情做,就連頒聖旨這種事情,都要派他這個大太監來吧。
而張凡也是如此,他乃是錦衣衛的都指揮使。而對於錦衣衛來說,他們或許沒有東廠管得那麽寬,可是也絕對是閑不下來的。說張凡是日理萬機,也是一點都沒有錯的。
但是,他也是如此,放下了那麽多的事情,卻是來到了這裏。
張凡來這裏的目的,朱宣圻早就已經明白了,那就是為了自己的。雖然是錦衣衛,但是僅僅隻是來了張凡這麽一個人,再加上他的一幹手下,老實說朱宣圻並不會放在心上。李太後他雖然不是太了解,但是他明白李太後也絕對不會是一個隨便胡來的人,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李太後是絕對不可能對他動手的。
也就是說,朱宣圻早就已經明白過來了,張凡來這裏,是為了找他的把柄的。
因此,他就專門針對著張凡的這一點,來跟他周旋。雖然說,朱宣洛的突發事件,這是朱宣圻根本就想不到,甚至於到了現在也不知道的。他根本不知道張凡已經是找到了他的把柄。不過對於朱宣圻來說,張凡這就等同於是毫無作為了。
而現在,張凡明擺著是搞不定這件事情了,馮寶卻是突然到來了。這對於朱宣圻來說,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明擺著得事實,那就是張凡一個人辦不妥的事情,現在還要加上的馮寶了。馮寶這一次來這裏,實際上就是借著頒聖旨的名義,來跟張凡一起找他的麻煩的。
總之,不管事實到底是不是這樣的,但是朱宣圻明顯是已經認準了這一點了。隻不過,他並不是對於馮寶抱有著太大的戒心,反而是對馮寶產生了很多的興趣。
說起來,朱宣圻會產生這種想法,實在是有些怪異的。畢竟,既然已經明白了對方來這裏,就完全是要找你的麻煩的。既然你都已經明白了這一點了,那就應該避之唯恐不及才對。可是朱宣圻卻是偏偏不這麽想,也不打算這麽幹,他比起來,對於馮寶卻是更為地感興趣。
這件事情,看起來的確是奇怪的很,但是如果仔細一想的話,實際上又不是那麽回事了。而且隻要能夠想通了其中的關鍵,可以說,朱宣圻的這個想法,是非場正常的。
為什麽?
因為朱宣圻自始至終都不覺得,張凡和馮寶兩個人能夠從他這裏抓住什麽把柄。張凡從剛剛來,到現在已經這麽久過去了,但是他卻是一點點進展都沒有。而張凡沒有了辦法,隻能向朝廷求救,於是現在,馮寶來了。因此在朱宣圻看來,馮寶之所以回來,就是因為張凡一個人沒有辦法搞定自己,是過來幫張凡的忙的。
有一點朱宣圻的確是說對了,馮寶這一次來,就是為了來幫張凡的忙的。當然,馮寶之所以回來這裏,不光隻是為了幫張凡,還有就是,馮寶自己也實在是太過無聊了。
這或許聽起來實在是非常地不可思議了,畢竟堂堂的司禮監掌印太監,不管怎麽看,也絕對不可能無聊的。但是馮寶現在還就是這樣了。因為上一次的事情,馮寶整個人都消沉了起來,這都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並不是說這大半年的時間,馮寶還是不能擺脫消沉。馮寶並不是一個容易就這麽消沉下去的人,他很聰明,他不會幹那種事情的。
馮寶是有了新的發現,從這件事情裏麵他看出來了很多以往所沒有看到的事情。
以往的馮寶,因為一直沒有得到公正的對待,再加上高拱從中作梗的緣故,原本早早就應該到手的位子,卻是始終沒有他的份。最後一直到高拱自己玩出火了,這才算是讓馮寶得償所願了。
因此,原本的馮寶,是有些張狂的。而他這麽張狂,卻並不惹人煩惱。那個時候的馮寶隻是為了自己而張狂,卻並不是做那種大奸大惡的事情。甚至有很多時候,馮寶所辦的事情,大多是其他人想要的。因此,那個時候的馮寶再怎麽張狂,卻是並不讓人討厭。
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在他終於獲得了長久以來所想要的權勢和身份之後,突然之間,他發現以往的那種張狂,實在是有價值的。而現在,雖然他已經站到了最高峰,但是他卻還不滿足。一來,他想要鞏固自己現在的一切;二來,他想要試一試現在自己所有的權勢到底能做些什麽。
於是,張狂就瞬間變成了狂妄自大。而接下來,馮寶所作的事情,就不再是如同以前人們所看到那樣獨自張狂了,而是狂妄自大了。而且這份狂妄自大,已經開始威脅到別人了。於是馮寶就立刻變成了眾矢之的了。
而那一次的失利,的的確確是讓馮寶消沉了下去,而且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當馮寶從消沉之中走出來的時候,他也有著與眾不同的改變。
這種事情,若是換了其他人的話,很有可能就變成了不服氣的模樣,絕對以自己現在的身份,什麽事情辦不成?既然其他人敢阻撓自己,那就要讓那些人付出代價才行。
不過,馮寶卻是不同。他很聰明,而且不隻是聰明,他還很有遠見。他明白,如果自己再這麽繼續下去的話,將來的自己是絕對沒有好結果的。這並不是什麽臆想,而是馮寶已經有了無數的先任為他證明了這一點。最為有代表性的,就是那王振和劉瑾兩個人了。試想,那兩人通過這種狂妄,是得到了多麽巨大的權力和威望,但是下場,又是何等的淒慘。
而現在,自從他登上巔峰以來的第一次失利,讓他醒悟了過來。即便是他什麽也不做,也沒有人會搶了他的位置。而說什麽對於太監的歧視,馮寶早就明白這種事情。而且現在他也發現了,即便是太監再怎麽有權勢,別人對他們的歧視還是不會改變。甚至於,你壓得越是狠,別人嘴上是不會說什麽,但是恐怕心裏頭會罵的更狠。
所以,馮寶是想清楚了,與其這麽著幹下去,搞的後來自己的一條命都還不了這些債,還不如現在看開一點的好。
因此,這段時間的馮寶,是盡量沉寂了下來。能夠讓下麵的人去做的事情,就讓下麵的人去做。而自己,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出麵。
所以,這段時間的馮寶,當真是無聊得很。因此,現在他來到了這裏。他覺得,在張凡的身邊,總是能發生一些有趣的事情。